而東陵梵湮也在千鈞一髮之際帶着凰殤昔躍出馬車,最後華麗麗地落地,白袍上幾乎沒有沾上灰塵。
東陵梵湮在落地後,首先睨了一眼凰殤昔,隨後才查看自己的衣服,袖子上沾上了灰跡,東陵梵湮眉宇間浮現嫌棄之意。
一手飛快抽出凰殤昔別在腰間的手帕去擦拭,發現無法擦掉,他眸光暗了暗,黑琉璃般的眸子染上戾氣,一把將沾有污漬的地方撕了。
儘管骯髒的部分被撕毀,但是有着高度潔癖的某皇帝,仍然感覺渾身不舒服。
眉間的摺痕被擰得很緊。
風赧飛出後本想再衝回去救東陵梵湮和凰殤昔的,在看到兩人平安無事後,頓時鬆了口氣,驟然想起什麼,猛地朝馬車看去。
馬車被摔得稀巴爛,幾匹馬也都毫無聲息地躺着,地上被拖出一道深深的痕跡,這個景象讓風赧繃緊的臉色寒上三分。
他送人的東西……沒了。
這個認知,讓從未試過發怒的風赧生氣噼裡啪啦的怒火,大掌緊握,青筋暴露!
他從沒試過感到這般憤怒。
與此同時,四周隱藏的黑衣人驟現,數十道身影現身圍住風赧以及東陵梵湮。
一陣口哨聲起,黑衣人接命,紛紛帶刀衝向風赧和東陵梵湮。
風赧憤怒,舉到劍迎敵。
這些黑衣人與上次顯然不是同一檔次的,風赧武功雖高,幾十個人出現,他以一敵三都有些氣喘,敵五的話完全處於下風,更不用說是十個人圍攻他。
手臂、小腹、大腿等很快被砍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口。
至於東陵梵湮那邊,被二十幾個人同時攻擊,無疑應該得更慘烈的,只是這個男人卻是一副慵懶漫不盡心的模樣。
面對二十多把鋒利的劍,居然沒有半分怯意或退意,只見他懶懶地挑了挑眉,隨即俯首貼在凰殤昔耳畔問。
“對付這些人,你有多少把握。”
凰殤昔耳朵一陣酥麻,不動聲色遠離他脣瓣,想起他的話,她脣角一抽,擡眸看了看瘋狂而來的幾人,抽得更厲害了。
“本宮沒猜錯的話,皇上打算推本宮出去對付他們。”
東陵梵湮默了,凰殤昔清楚,這是他默認了。
他再次俯在她耳際,聲線低醇磁性,“集中注意力,氣沉丹田,提起內力,視線瞄準,一凝而發。”
留下這話,東陵梵湮身形一閃,在衆位黑衣人的包圍圈中消失,落在不遠處,在自己的暗衛內好整以暇地看戲。
一些黑衣人的目標是東陵梵湮,見裡面只有凰殤昔,停住了腳步,尋到東陵梵湮的身影再次撲過去。
而另一些黑衣人,則是繼續朝凰殤昔撲去,凰殤昔面色微沉,鳳眸眯起,如夜般漆黑的眸子盯着朝自己襲來的人。
……這麼多人想殺她?
腦中根本想不起東陵梵湮說了什麼,在前後左後都有利劍刺來的這刻,凰殤昔只有流汗,無反駁之力。
不遠處的東陵梵湮看見,魅眸半眯,掩去眼底的情緒,始終置身事外,沒有上前。
當凰殤昔的肩膀被刺傷的時候,他依舊沒有上前,冷漠無情地看着,好似裡面的人與他無關。
血雨腥風中,凰殤昔在裡面拼搏,一劍劍沒入她身體,霍然又被狠狠抽出,血花四濺,她傷痕累累地跪倒在血泊中,面臨冰冷刺來的劍,她眼中僅剩無情。
她握着自己的血,咬脣,甚至咬出了殷紅色,眼裡倒映着這些人的冰冷,她無能爲力,她不甘!
體內的暖流瘋狂亂躥,不要命似的衝擊壓抑的頂瓶。
凰殤昔猛然睜眼,體內內力瞬間爆發,氣流波動,將一個個舉劍的黑衣人震開!
黑衣人口吐鮮血!
東陵梵湮看到這一面,寒冰似的面容如舊,好看的雙眸深邃,負在身後緊握的大掌鬆開了。
站定,直直地睨着那個在血泊中倔強不屈,咬齒堅強的人兒。
心中一閃而過的悸動,稍縱即逝。
許是爆發的內力太過驚人,與風赧糾纏的十人有幾個跑去攻擊凰殤昔。
風赧見此,擦血,大驚道:“娘娘小心!”
且不說內力突然爆發後需要緩上半刻纔可,就說凰殤昔現在身受重傷,隨便跑來一個人都可以將她抹滅,別說跑來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人。
就連東陵梵湮也知道,派暗衛過去救人。
可沒有人想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兒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驀然勾脣笑了。
這勾起的弧度太淺,淺得讓人無法察覺,但東陵梵湮看見了,眼眸沉了下來。
只見凰殤昔緩緩擡起另一條手臂,一腳踢起自己的血旋即手臂一揮!
踢出來的血珠飛速朝黑衣人而去,那速度快若閃電,以雷霆萬鈞之勢朝黑衣人攻去。
黑衣人武功卻是不弱,幾人敢衝過去對付凰殤昔,就是肯定了凰殤昔短時間內不能使用內力,哪怕她站起來了,黑衣人仍然不懼。
也就是他們的輕敵,讓自己的生命終結在此。
而誰也沒料到的是,在凰殤昔出手的同時,暗處一支箭朝她猙獰飛速而來,勢如破竹,速度之快讓人根本緩不過神。
就連東陵梵湮也沒有料到暗處還有人,看着凰殤昔穩穩站直不動,那支箭射去的目標是她的心臟,他忽然感覺他的心好似被什麼攥住。
是心慌!
凰殤昔也沒有想到有人會朝她放暗箭,她現在就是察覺了也無濟於事,此時的她已經無力抵抗。
而讓人更意想不到的是,一箭發出之後,居然還有另一支箭隨尾而來!
一箭不行再補一箭,擺明了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凰殤昔脣瓣微顫,露出一個慘白無力的笑。
看樣子,她珍貴那麼久的小命要交代在這裡了……
凰殤昔認命似的閉眼,卻固執做了下垂死掙扎,憑藉氣流感知箭射來的程度,她霍然一把精確地握住箭。
她不是那種等死的人,從來不是!
哪怕知道是死,她也不甘坐着等死!
幾乎是費盡一條手臂的力氣,可是那支箭只是被緩了速度,可想而知,射箭之人使用了多大的力度,注入了多少內力。
但凰殤昔怎會認命,她能單手抓住,哪怕是緩了速度也罷,能活一秒便是一秒。
另一隻手也倏爾抓上……緊緊的!
兩隻受傷的手被磨出血仍不甘地死死攥住,凰殤昔整個人被那支箭帶起往後飛去。
她狠狠咬脣,依借疼痛告知自己要堅持下去,不然就要死了……
最終手上的雙臂敵不過注入內力強大的箭,當那支箭沒入她左胸的時候,她甚至有些慶幸,自己能活多了幾秒……
其實死亡不可怕,特別是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再次面臨死亡又有什麼可以恐懼的呢?
她不怨天,只願自己無能,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這還有什麼可怨的?更不怨沒有人來救她,是她自己無能,沒有本事保住再活一次的機會。
她苦澀地閉上眼的那瞬,看到的是第二支箭猙獰扭曲的面目,宛若獵物的雄獅,張開血盆大口。
她悲悸地扯了扯脣角,閉眼,不是她認命,而是她真的沒有力氣去抵擋住那把箭。
在她閉上眼的的剎那,暗處再次射出第三支箭!
電光火石之間,一抹白色聖潔晃動,朝凰殤昔極速而去,在摟上她的霎那間猛然轉過身子。
凰殤昔眉梢微動,好像出現了錯覺,她怎麼聞到了東陵梵湮身上特有的龍涎香?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一聲極輕的悶哼,她皺眉,迫使自己艱難地睜開眼,能看到身後不遠處的斷崖,離自己只有兩步之遙。
以及,插入在她左胸的那支箭!
腰肢被人狠狠勒着,凰殤昔似是反應過來什麼,微擡頭往後看去,如她所料,她看到那張冠蓋京華,沒有瑕疵的人神共憤的臉。
那張臉面無表情,森冷得可怕,眼簾半垂,“沒死?”
凰殤昔扯了扯脣角,頂着蒼白的臉,虛弱道:“確實還死不了。”
東陵梵湮面不改色,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往後看去,凰殤昔也強撐地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見到的是第三支箭囂張猖狂地迎面朝他二人射來,離他們不足二十米。
凰殤昔擡眸望了望他繃緊的下巴,她好似看出了什麼,莫名其妙地勾脣,輕聲道:“要不,跳下去?”
含譏諷的目光掃到斷崖下方。
下方大概三四十米左右是一個巨型瀑布,似是人工又似是天然,瀑布有多高她不清楚,只知道一眼看過去,在雲霧間根本看不到底。
東陵梵湮沒答覆,眼神涼涼地往斷崖下一掃,隨即摟着她跳了下去!
“陛下不可!”風赧大驚。
可是來不及了,東陵梵湮已經跳下去了。
“皇上——”
好不容易解決掉黑衣人追上來的雷霆,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東陵梵湮毫不猶豫地跳下斷崖!
雷霆躍下馬,與風赧並肩作戰,將最後殘餘的幾名黑衣人全數砍了。
唯有幾名殘兵敗將狼狽地想逃,最終還是逃不過。
至於那第三支箭,隨着東陵梵湮跳崖,不了了之。
暗處的人握弓的手一頓,第四支箭沒有射出去,他打算隱了去,卻沒想到身邊站着幾個人,各各面色冷然,暴露殺意。
這是東陵梵湮的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