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燕青向來是個灑脫之人,若說整個梁山之上,誰活得最是瀟灑解脫,狂浪不羈,便是他燕小乙了。
他姿容出衆,氣度不凡,有精通百藝,吹拉彈唱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也算是歡場的風月班頭,閱女無數,堪稱大焱朝的婦女之友。
可現在呢。
打從與裴樨兒分道揚鑣之後,他整日裡消沉低迷,心不在焉,即便與蘇牧等人在一起,也是魂不守舍。
今日也是無所事事,恰巧門子出去採買了,他便客串了一把,蹲在門房裡喝着小酒,幫蘇牧抵擋各界人士雪片一般的名刺和拜帖,以及各種邀約。
蘇牧的行蹤暴露之後,蘇府門前車水馬龍,比坊市還要熱鬧,無論是書香門第,還是巨賈之家,亦或是風月樓館,達官貴人,都派人在蘇府門前守着。
到了這些天,這些求見的人彷彿陷入了一種隱形的競爭,都想着誰才能最終邀請到蘇三句蘇大家。
當他們看到今日竟然換了一個門子,頓時覺着機會來了,準備好大把的銀錢,打算讓門子大開方便之門。
可見了這門子,大家才冒出冷汗來,這門子是誰。
這是在醉太平酒樓當衆打裴家嫡長女屁股的浪子燕青啊。
這消息一傳出去,外頭那些穩重老沉的求見者頓時散了個沒影,燕青心裡不由嘀咕,難道你小乙哥的名聲竟然敗壞到了這等地步。
沒想到才過了半柱香時間,街頭巷尾紛紛涌出一波又一波的粉色紅潮,各色女人紛紛擠在了蘇府門前,要一睹燕青燕大俠的英姿。
在她們的眼中,燕青本就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風流人物,據說連京城名妓李師師都跟他有過些許交集,兩人似乎素手煮茶,談論詩詞歌賦云云。
而燕青當衆羞辱了裴氏嫡長女,居然還能夠全須全尾地回來,還正大光明當起了蘇三句蘇大家的門子,這讓人如何不激動興奮。
燕青到底是習慣了拋頭露面的人兒,最是享受這種衆人瞻仰的虛榮感,雖然心情欠佳,但還是走出了門房,跟諸位大姐小妹們揮手打了個招呼。
那些個大媳婦小姑娘頓時驚叫連連,直往燕青身上撲,待得燕青逃回門房,衣服已經碎成布條了。
陸擒虎幾個還以爲龍揚山的土匪又殺過來了,當即衝到前門來,見着燕青這態勢,也是哭笑不得,估摸着燕青再逃晚一些,指不定要被那些大媳婦給當街糟蹋了。
衆人見得這些個娘兒們竟然把燕青嚇退了,一時間相互指責起來,人都說三個女人一條街,這一條街的女人吵起來,連蘇府地下的土地公公都要搬到隔壁老王家暫避風頭去了。
見燕青不敢再出來,這些姐兒們也終於消停了,還有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挑選了幾個美貌出衆的,到門房來,如同拿棒棒糖的怪叔叔誘騙小蘿莉一般,想要將燕青再釣出來。
燕青一時間也是興致缺缺,正打算將門子的差事交給陸擒虎,反正陸家老爺子這粗獷的樣貌,下輩子投胎也是門神的有力候選,當個門子正好合適。
在蘇府當門子,可不就是跟門神差不離了麼。
燕青正打算離開呢,沒想到人羣卻變得鴉雀無聲,一頭霧水的燕青往外頭一看。
但見得一輛黑色馬車施施然而來,人羣竟然自動分開了一條道。
直到見着馬車上那杆旗,燕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裴氏的車子,難怪這些人變得這麼乖了。
在這江寧城中,誰敢惹裴家。
答案還是有的,這蘇府裡頭住着一窩呢。
那老管事經常代表裴氏出面喬事情,諸多求見者也都認得這位裴府的管事,哪裡敢再大聲喧鬧。
老管事見得如此,心裡也是滿滿的優越感,只覺着高人一等,昂首挺胸便來到了門房前。
他沒有跟着裴少主,也沒有跟着裴樨兒,自然沒有目睹醉太平的事情,也沒有見過燕青的本尊。
見得蘇府門子衣衫襤褸,破爛成布條了,實在是大皺眉頭,想着這蘇牧架子也忒大了,竟將求見者們如此不當一回事兒。
老管事還在爲這些求見者抱不平,求見者們卻是雙目灼灼,心想着燕青得罪裴氏在先,眼下裴氏鐵定是要來問罪了。
可轉念一想,若裴氏要問罪,來的要麼是裴氏的打手,要麼應該是官府的捕快,怎麼地也不可能是大管事親自出面啊。
看着大管事緩緩掏出拜帖來,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大管事跟他們一樣,都是來求見蘇牧的。
“譁。”
這燙金拜帖一出來,人羣頓時譁然大亂,心說燕青將裴氏得罪死了,裴氏沒興師問罪也就罷了,竟然還主動來投貼求見,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蘇牧的名聲竟然大到了這等地步,竟然連裴氏都要如此賣他面子了麼。
如此想着,大家也覺得,裴氏如此屈尊紆貴,折節下交,禮賢下士,蘇府不會不識趣的,燕青怎麼也是識大體的人,既然裴府給了臺階,自己就該順勢賞臉下臺,總不至於將裴府大管事拒之門外了吧。
然而衆人心思未定,門房前已經響起了大管事的慘叫聲。
堂堂裴府大管事,被燕青一巴掌就扇了出來,滾出去老遠,老牙都掉了兩顆。
“這這蘇府恁地如此大的能耐。”
“我的天。難怪老爺一定要咱們帶着鋪蓋住在這裡也要求得蘇三句見一面,原來人家連裴氏都沒放在眼裡。”
“我的個乖乖蘇府也忒霸道了,真真解氣啊。”
“可不是嘛,誰入孃的見過裴府的人被打將出來。這是大閨女上轎,頭一遭啊。”
裴府大管事丟人丟到了姥姥家,本想着訓斥燕青幾句,沒想到竟然被人打了出來,這如何能忍。
“好你個黃口小兒,且報上名來,我裴家說什麼也要向蘇先生討個說法,打殺了你個惡僕。”
大管事剛剛罵出口,便有姐兒在人羣之中嗤笑起來,感情這管事也是老眼昏花,竟然連浪子燕青都認不得。
衆人議論紛紛,也不需要燕青答話,老管事便已經知曉了,他也是打落牙齒吞入肚,誰入孃的能想到,堂堂風流浪子燕青,竟然當起了門子啊。
這真真是皁滑弄人,或不是,是造化弄人啊。
燕青本不想跟這老狗計較,可府門前都是自己的腦殘粉,一個個水靈靈的大媳婦小姑娘,這老狗一來就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又是裴府的人,燕青這火爆脾氣就壓不住了,生氣起來連自己都害怕啊。
“咱小乙哥今兒就在這裡等着,看你怎麼打殺了我。”
燕青打開了門房,雖然衣衫已經破爛,但那眉宇之間的淡淡殺氣泄漏出來,霸氣側漏,一股江湖英氣沖天而起,諸多大姑娘們又是一陣陣頭暈目眩,尖叫不已,一些太過激動甚至當場昏厥了過去。
老管事臉上頓時掛不住,灰溜溜便走了。
燕青一看這架勢,也不需要陸擒虎來當這個門子了,方正閒來無事,正好出來溜溜,於是便對這些擁躉死忠們說道。
“各位兄弟,各位姐姐妹妹們,燕小乙先下去換身衣服,裴府在來人,你們可得叫喚小弟一聲哦。”
這話一出,全場尖叫不已,什麼叫爺兒們。這入孃的才叫爺兒們啊。
陸擒虎見得燕青這副樣子,也是哭笑不得,懶得理會這渾小子胡鬧。
燕青剛換了一身衣服,陸擒虎就進來了。
“裴府來人了。”
“嗯。”
“好。”燕青也不看陸擒虎,捉了一柄腰刀藏在背後,磨拳搽掌就往門房走去。
陸擒虎眼色古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而府門外的人卻鴉雀無聲,因爲這次裴府卻是很快就來人了,不過來的不是凶神惡煞的護院打手,也不是糾集了官府的捕快衙役來拿人。
來的正是被燕青當衆打了屁屁的裴樨兒。
燕青來到門房,見得府門外靜悄悄沒個聲音,一邊打開門房的門,一邊大聲抱怨道。
“這就是你們不對了,不是說裴府來人了就叫喚一聲麼,咱也好將他們打”
燕青門纔開到一半,頓時呆住了。
這門外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裴樨兒麼。
裴樨兒就喜歡燕青這股子霸道氣,兩人一見面,四目相對,秋波流轉,竟然都看得癡了。
裴樨兒畢竟是個姑娘家,臉色羞紅,耳根滾燙,便叉腰佯怒道:“你要打什麼。”
“打打打聲招呼嘿嘿嘿嘿嘿”
平素裡口條出衆,說話能噎死人的燕青,竟然少見地結巴起來,府門外的人羣都是轟然大笑,大姑娘小媳婦兒們卻是心裡酸溜溜的,這前世得做了多少好事,修了多少陰德,才能換來今世被燕青打一頓屁股啊
“打招呼。不是說我裴府的人都要打嗎。你倒是打啊。你打啊。”裴樨兒挺起胸脯,得寸進尺地逼退着燕青。
燕青也是一下犯傻了,心說這小丫頭啥時候變得這麼兇悍了,逃難的時候已經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啊
“看來還是欠收拾啊”燕青如是想道,臉色就變得有些陰險起來。
裴樨兒一見燕青那詭異的笑容,心裡頓時一緊,下意識就退了兩步:“你你別發瘋啊,這人多着呢哈”
話還未說完,燕青已經一把將裴樨兒扛在了肩上,直往府裡走。
“你別別啊。放我下來。”裴樨兒大叫着,廝打着燕青,後者見她不老實,一巴掌就拍在了那翹挺的小嬌臀上。
“百年不變,純純的好滋味啊”燕青感受着手掌的餘溫,不由如是想着,裴樨兒卻臉色紅得滴血,埋頭閉上了嘴巴
“小丫頭片子,不是讓爺打你麼,現在滿足你了,爺打得如何。”
“打得好”
“說大聲一點。”
“打得好”
燕青嘿嘿一笑,進了府之後,便將裴樨兒放了下來,後者已經淚流滿面,燕青也不解釋,一嘴就吻了上去。
小花園裡花蝶紛飛,圍繞着這一對璧人,空氣之中彌散着一股芬芳,那是愛戀的氣息,既青澀又溫馨,春回大地,又到了交配的季節,哦不對,是又到了戀愛的季節。
而蘇府門外,無論男女老少,只覺着自己剛纔看到有人白日飛昇一般難以置信,直到如今,都沒人回味過來,鴉雀無聲。
這入孃的哪裡是爺兒們,這分明就是活着的男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