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看見了我沒穿衣服的模樣,因此你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你殺死國王,娶我,成爲呂底亞的統治者;要麼你現在就死在這裡。
——呂底亞國王埃道勒斯唆使大臣蓋吉茲偷窺自己的王后,第二天王后將蓋吉茲喚來,如此說道,最終蓋吉茲選擇了前者。
※※※
海布里達拖過那個空的圈椅,坐了上去,而後嘴角歪着,盯着那四名貴婦一小會,好像她們是沒有生命力的雕像。最後,他站了起來,用手推了其中一位,那位確實如雕像般,僵硬地仆倒在地板上,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那個娘炮奴隸甚至低低地尖叫了下。
“果然,會希臘語的都是可憐的民族,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連個娼妓都不如,只會把精力耗費在什麼可笑的運動會上。”海布里達還不忘揶揄下,隨後他從那具貴婦屍體背後,取出一片刻着字的琥珀,扔給了“娘炮”,意思叫他翻譯下。
“這,這位貴婦名字叫羅珊娜,她在這上面自述,是本都國君的妹妹……也是國君的妻子。在行宮被打破時,來不及與國君一起逃走,爲了避免落入粗蠻的……”
“繼續往下讀。”
“是的,爲了避免落入粗蠻的羅馬人手裡,仁慈的國君留下了首席宦官巴婁德,負責幫助她們,以免於痛苦的方式,結束生命。我讚美我的兄長,在如此危急之中,仍未將我忘懷,我絕不會貪生怕死,更不會帶着羞辱和污名苟活於世。”
聽完了琥珀上的文字後,海布里達聳聳肩,然後叫李必達與娘炮,依次翻出了其他三名貴婦身後綁着的琥珀片,得知了她們的身份:米特拉達梯另外個妹妹史梯塔娜,她留下的琥珀片裡則滿是咒罵與冤苦;王妃開俄斯的貝麗奈西,她說自己吞下的毒藥分量不足,無法讓她痛快地死去,李必達看了看她的面容,舌條長長地伸出,脖子上勒痕宛然,看來是巴婁德爲了趕時間,用繩索幫了她一把。
端坐在中間的,是來自比勒都斯的王妃摩妮美,她的琥珀片上沒留下死前的任何信息,只是寫着“我恨這王后的冠冕,它連最後的一點小忙也不肯幫我。我生來是個戰利品,最終能以這種面目死去,感到十分的幸運。生活的真實早已被剝去,真正的愉悅只存於死後的世界。”
李必達一時沒明白摩妮美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海布里達聽到了“王后的冠冕”後卻很激動,他從象牙圈椅後,搜出了摩妮美所說之物——綴滿了寶石與瑪瑙的純金小王冠,上面的束帶已然斷裂。
這時,李必達看到了摩妮美白皙的脖子上,纏着一條絲帶,鮮血自其間滲出,將她的絲質長袍染紅了一大片,大概明白了:這位王妃拒絕了服毒,大概她不願意容貌會在死後被毒藥變得腫脹,於是用冠冕的束帶自縊,但束帶卻斷了,這就是她在琥珀片裡所言的事情。然後李必達轉眼看到了書桌上擱着把滴血的鋒利小刀——應該是巴婁德給她的,或者是巴婁德直接動手的,割斷了摩妮美的咽喉,才結束了這個美麗的生命。
就在李必達推理時,海布里達與其他幾名十夫長髮生了爭執,圍繞着摩妮美昂貴無比的冠冕。
“這起碼值十萬德拉克馬,足夠我們在羅馬、坎佩尼亞或者阿非利加的任何一個地方,購置奢華的別墅,一人一套。”這是海布里達的觀點。
名叫範圖的十夫長喊道:“永遠低階的海布里達,你瘋了,我們幾個到這裡來是來搜尋適合我們身份的戰利品的,這種冠冕必然是屬於統帥,或者軍團司令官的,我們無權私藏。”
海布里達一把揪住了範圖的衣領:“金槍魚路庫拉斯?莽夫色克底流斯?不,不,他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而我們來到這片該死的大陸已經七年了,七年——哥的妻子還等着哥寄錢財回去,哥家的奴隸已經或老或死了,而哥的俸祿只有一年五百塞斯退斯,你範圖,只有三百五十,一年所得還不夠買半個高盧奴隸的——你想讓你的妻子,賣身給那些開着店面的自由奴維持生活嗎?”
另外名叫薩法諾的十夫長拔出劍來,一劍削斷了貝麗奈西的胳膊,拉下了她的手鐲,舉起來對海布里達說:“這東西起碼值三千到五千塞斯退斯,夠我們買十個奴隸的了,現在海布里達,請放棄這個冠冕。”
海布里達也抽出劍來說:“你們這些卑微的人,就只有這些卑微的願望嘛!你們活該擠在狹小的,連乾淨水都沒有的髒兮兮公寓裡,而哥則不,哥參加這場戰爭,是爲了發大財的,不會像一隻鬣狗,因爲一點點腐肉就喜歡得狂吠不止。”
“我怕等到烏泰瑞斯知道了這件事,你連一條鬣狗都當不成了,今夜第三聯隊的行動,是脫離軍團指令的私自行動,而且你把第六大隊其他兵士都誑來了。我們說不定會被割喉處決的,一定會的。”範圖的情緒也激動起來。
這時,海布里達見羣情洶洶,語氣變得緩和起來,“沒事的,烏泰瑞斯那傢伙不在軍營裡,哥擁有直接的指揮權,你們看米特拉達梯早已溜走了,是他們貽誤軍機而已,戰爭的英雄是我們。”
其中一個年長的,名叫阿米尼烏斯的十夫長,用急迫的語調喊道:“暫時把這該死的冠冕扔在一邊吧!軍團現在應該察覺了這裡發生的事情了,而這座宮殿後面應該還有無數個房間等着我們去搜羅,快沒時間了。諺語都說了,先拿到能拿到的。”
阿米尼烏斯的話激起了共鳴,海布里達點點頭,對範圖和另外個叫巴蒂塔斯的,說到:“你倆和這個怪模怪樣的,來自亞細亞那邊的奴隸守在大廳裡,如果有其他人來了,就拖延時間。”說完,海布里達扯着娘炮奴隸,與阿米尼烏斯,以及另外名十夫長,穿過大廳,去了宮殿的內室。
現在整座大廳,只剩下範圖、巴蒂塔斯與李必達三個人,還有四具屍體了。
兩名十夫長都坐在象牙圈椅上,李必達遠遠站着,巴蒂塔斯坐的是羅珊娜的,他絲毫不介意。另一邊,大概覺得無聊,範圖扯下了一段幔帳,裹在身上,然後裝腔作勢地擡起了單手:“尊敬的法務官巴蒂塔斯,您覺得有必要提議羅馬的市民大會,立法嚴禁主人又鳥女幹童奴的行爲嗎?”
巴蒂塔斯明顯被範圖假扮元老的行爲逗樂了,因爲只有元老纔有資格坐象牙圈椅,他也拉下一段幔帳,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圍成了託加長袍的樣式,也拖長了音調回答到:“哦,資深的元老範圖,我譴責您的虛僞,因爲您自己就整天在家雞姦你的奴隸。”
“哦,我可以對門神發誓,如果他也管男人的後門的話,我不單自己沒有做過,我還禁止我礦山和莊園的奴隸這樣做。”
“那麼,就叫我,法務官巴蒂塔斯來回答您的動議,羅馬的法律規定,私自在父輩的宅邸裡種植可生長性的樹木,但葡萄卻不包含在內,因爲葡萄不是樹木,只是藤蔓。我據此推論,公民的後門收到門神的庇佑,不可隨便進去,而奴隸不是樹木而是藤蔓,一個高貴的人是不會因爲進入奴隸的後門而受到譴責的。”
“說的漂亮,尊敬的法務官,你解決了羅馬建城以來最大的法律難題,我代表所有的羅馬公民,感謝您的正直與機智!”
說完,兩人呵呵樂了起來,李必達就像在一邊,聽相聲。
“法務官”發覺了李必達的窘態,揮了揮手,笑着說:“不好意思,大概你這個東方來的奴隸看不懂我們的梗,因爲大概你的國度,沒有公民的概念,也沒有法律的思維。”
然後,巴蒂塔斯自然地轉了轉身子,再次看到了摩妮美依然坐着的屍體,呆了會兒,便自語着:“天啊,她真是個美麗的王妃。”
李必達隨着巴蒂塔斯的話看去,他說的沒錯,即使只是具屍體,摩妮美也是世界上最美的屍體,皮膚潔白如雪,比身上純白色的絲質袍子還要白,金色的捲髮垂在她的面頰上,濃濃睫毛下的眼睛半睜着,朱脣暫時還未失掉生命的光彩。
“該死,巴蒂塔斯,你在做什麼!”範圖突然大喝起來。
只見巴蒂塔斯喪失魂魄般,用他滿是鬍渣的嘴脣,啃咬起已是死屍的摩妮美的臉頰來,“我先上,我先上,範圖,我先上。”說着他又扯開了摩妮美的上衣,抓住了她的乳房,“多麼溫暖,這奶子滑得像東方的絲綢一樣,這纔是個真正的王妃,還熱乎着呢!”
範圖起身咒罵起來:“該死,混賬,巴蒂塔斯,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還有如此惡劣的嗜好,虧我們曾經還在一個營帳裡共睡了三年。”但巴蒂塔斯絲毫沒聽到範圖的話語,他直接將摩妮美的長腿掰開,一邊一個,搭在圈椅上,形成了個猥褻的大大的“M”形,範圖與李必達都厭惡地扭過頭去,很快大廳迴盪起巴蒂塔斯暢快而低沉的哼唧聲。
但李必達扭頭時,猛然覺得鑲嵌畫上,米特拉達梯的眼睛轉動了一下!
伴隨着心中的一凜,李必達背脊開始發涼,今夜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他從一名前往土耳其旅遊的語言學大學生,到現在的古羅馬軍團的奴隸,心情一下還沒適應過來,又遇到如此怪力亂神的現象——李必達強忍着恐懼,又盯起了鑲嵌畫——接下來的現象證實了他的判斷,畫像上本都王的眼睛確實在動着,而且似乎往下看着,看着巴蒂塔斯在污辱自己的愛妾摩妮美的屍體。
李必達想說些什麼,但巨大的恐懼讓他暫時邁不開腳步:姦淫屍體的大兵,華麗的殿堂,詭異的眼珠會動的鑲嵌畫,這是個何等奇怪的夜晚!
另外一邊,毫無所覺的範圖,跑到了大廳角落一個核桃木餐架前,那兒有個很漂亮的果籃,裡面盛滿了色香味誘人的無花果,範圖抓住了幾個就脣齒留香地嚼了起來,又取下了一個尖底葡萄酒瓶,咕嚕咕嚕往肚子裡灌起了上好的酒水——突然,一道紅光從無花果盆裡躍出,紮在了範圖仰起的脖子上。範圖慘叫了下,酒瓶墜落在大理石地板上,頓時粉碎,他慢慢彎下了身子,劇烈地顫抖着,呼吸變得沉重艱澀,而後倒在了碎陶片與褐色的葡萄酒中,蹬了幾下腳就不動了。
一瞬的變化,李必達還沒反應過來,而巴蒂塔斯彷彿中了魔般,還在摩妮美的死屍前機械地抽動着。
這時,牆壁上的鑲嵌畫發出了噠噠噠的聲音,像人腳步的聲音,也像嘴巴呼喊的聲音,李必達嚇得魂不附體,他用盡全身力氣對巴蒂塔斯喊了下:“注意你面前的牆!”
一聲響,牆壁閃現出一個門洞,而後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竄出,帶着淒厲的尖叫,迅速地一道光,撞擊在巴蒂塔斯頭盔的後腦處,十夫長哼了一聲,就隨着摩妮美的屍體、象牙圈椅一起,轟隆倒在地上。
這時,那白影回頭對着李必達一看,差點沒把李必達嚇癱——一個滿臉泛青,表情猙獰的少女模樣的鬼怪,手裡舉着把鑲金的小青銅斧頭。又是一聲淒厲鬼叫,張牙舞爪向自己撲來!
李必達本能往後退着,但腳早已軟了,一個仰八叉倒在了地上,斧頭如電般落下,罷罷罷,只能閉着眼睛,揚起手裡的斗篷,架在裸體前,聊勝於無。
“嗚哇!!!”騎在他身上的那女鬼竟然先嘔吐了起來,青黑色的嘔吐液從她的嘴巴與鼻孔裡傾瀉而下,落得斗篷上到處皆是。
乘着這個空檔,李必達鼓起所有的力氣,手腳並用地亂推亂踢,那女鬼硬是被推倒,然後李必達握住她手持斧頭的右臂,狠狠地往一邊的庭柱上擊打,最終那女鬼承受不住,嗥叫了幾下,疼痛裡扔下的小斧頭當啷啷,順着光滑的地板滑出了好遠。
隨後,李必達像只狗熊般,死死壓着身下的女鬼,那女鬼夾雜不清地咒罵着,全身奮力扭動着,然後突然又“嗚哇”幾聲,歪着頭又吐出幾股青黑色的吐沫。
然後女鬼的咒罵聲變得清晰一點了,是希臘語:“放開我!骯髒的羅馬人,玷污我母親屍體的骯髒的羅馬人,你們全得死!我,本都的王女,卡帕多西亞的長袍貴婦,阿狄安娜,以復仇三女神的名義起誓詛咒你們,你們全得死!”
本都的王女,阿狄安娜!?
看來我身下的這個不是女鬼,而是米特拉達梯和摩妮美的女兒,而鑲嵌畫的牆壁有機關,是面能藏人的夾層牆,而畫像裡米特拉達梯的眼睛是挖空的,剛纔窺伺大廳的,就在躲在牆後面的,這個阿狄安娜,讓李必達以爲是畫像的眼睛在動。
眼見自己生母的屍體被姦污,阿狄安娜再也忍受不了,才從夾層牆裡衝出。
這時,李必達身下漸漸有了暖氣,阿狄安娜吐出了那些青黑色液體後,臉色與皮膚居然漸漸變白變紅潤了,身體也慢慢酥軟起來,赤身裸體的李必達終於發現,下面壓着的,是個正當妙齡的少女。
究其原因,大概是阿狄安娜原本也服了毒,準備追隨母親一起去的,誰想毒性還沒完全發作,海布里達他們就衝了進來,慌亂裡只能躲在夾牆裡,而接下來因砍殺巴蒂塔斯與李必達的動作過猛,帶得她把體內的毒藥全都吐了出來,毒素就此“退潮”了。
但這時,大廳另外一側的青銅門打開了,是海布里達、阿米尼烏斯、薩法諾和“娘炮”,聽到了響動,衝回來了!
“該死的,這該死的!”海布里達看到一片狼藉的景象,嚎着,這時一道紅色的影子,又貼着地,急速地朝這幾個人游去——阿米尼烏斯不愧是個老兵,眼疾手快,一劍把紅影子釘在了地面上,原來是條豔紅色的小蛇,在劍尖下搖頭擺尾一番,死去了。
原來,這劇毒小蛇一直被藏在了無花果的葉子下面,受到了驚動後,攻擊並奪去了範圖的性命。
至於誰把這小蛇放在籃子裡的,出於什麼目的,是巴婁德來奪取衆王妃生命的道具?是一場因羅馬人打來而流產的宮廷謀殺?還是王妃們擔憂屍體被污辱採取的預先報復措施?怕是永遠都不得而知了。
“咕咚”一聲悶響,李必達抱着阿狄安娜的頭,往地板上一撞,導致這少女直接昏厥了過去。
“這該死的娼婦又是誰?”海布里達問道。
李必達迅速站了起來,而後在一個海布里達看不到的角度,輕輕用腿一撥,將那把小斧頭掃進了一處盆栽夾縫裡,纔回到:“稟尊敬的官長,大概是個躲在牆壁後的女奴,被我降服了。”——“我真是太機智了!”
海布里達看了看李必達,又掃了眼倒在摩妮美屍體上的巴蒂塔斯,“巴蒂塔斯又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個像樣的解釋。”
“他奸這個死去王妃的屍體,也許,也許是收到了美德女神的天譴……”聽到“姦淫屍體”這個詞彙,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但眼前所見的景象又不得不讓他們相信——巴蒂塔斯後腦勺被砍了一道極深的溝,但幸虧他頭上的“高盧式”頭盔特有的往後伸長的後帽檐保護了他(在李必達的眼中,羅馬共和國兵士的這種頭盔,和現在的消防隊員頭盔相似),讓他得以苟延殘喘,趴在摩妮美的屍體上呻吟抽搐着。
就在海布里達不置可否時,外面響起了一陣陣號角聲,衆人臉色立即緊張起來,因爲這是軍團的號聲!
當李必達與“娘炮”,用行宮的樹幹搭成的簡易擔架,把暈過去的“女奴”阿狄安娜擡出那面斷牆缺口時,黎明的陽光已經照滿了本都行宮前的平原與山谷。
這時,李必達纔看到,冒着煙火的行宮廢墟的四周,佈滿了羅馬軍團方形的營帳,就像一排排白色的棋子般齊整,還配有隔絕圍困所用的壕溝、木柵,現在他到底明白了,自己在兩千年後所看到的行宮,當年之所以會化爲一片瓦礫,供後人憑弔的原因是什麼了。
此刻,李必達已從被殺死的本都奴僕身上扒下並湊齊了一套衣服,當然供高級奴隸屍體穿的名貴絲綢衣服早被兵士們扒光了,李必達只找到了一個馬廄奴隸身上的粗麻布短衫,沒有袖子,在頂上開個洞,往頭上一套,下面褲帶一系就成了,上面還用木炭塗着“我是個奴隸,不要和我說話”的希臘文字樣。
所以,“娘炮”的大眼睛盯了李必達一路,也沒他交談什麼。
兩人剛把阿狄安娜放下,一陣馬蹄聲傳來,參加昨晚夜戰的第六大隊的官兵們,在斷牆前都匆忙拿好武器和盾牌列隊,一名衣着明顯比海布里達華美的百夫長驅馬而來,後面的兩名隨從,一個披着狼皮斗篷挽着喇叭,一個舉着象徵權威與番號的“葡萄手杖”,在海布里達前停下了腳步。
海布里達草草立正,行禮,“嗨,我尊敬的第六大隊第三聯隊資深百夫長,羅馬公民賦予權力的軍事護民官,烏泰瑞斯·阿戈麥斯·莫里斯早安!”
“低階百夫長海布里達,我最希望聽到你已經俘虜或者殺死了米特拉達梯的消息,因爲這樣才能抵消你昨夜趁我不在營地,私自出兵作戰的罪愆。”烏泰瑞斯大聲喝問到。
“官長,米特拉達梯已經因爲我軍的遲疑不決,早就逃跑了,卡拉比行宮裡只有他的幾個妻妾,都已自殺。”
“請重複一遍,低階百夫長!”
“是的,官長。都已自殺,官長!”
烏泰瑞斯在馬鞍上彎下了身子,用手很不禮貌地指着海布里達,低沉着嗓音說:“聽着,你會成爲第六大隊的罪人的,海布里達,你這個費布里亞的老兵痞,統帥會聽說你的罪行和危害的,我們羅馬的軍隊寧願要膽小的軍人,也不要勇敢的搶劫犯——馬上我會書面呈請亞細亞行省隨軍的度支官,他會對你們這幫兵痞的劫掠物資做出清算,最後讓你半個德拉克馬也得不到!”
說完這些話,烏泰瑞斯拔馬“踏踏”地離開。
“咳咳咳咳”,擔架上,阿狄安娜在一陣痛苦中清醒過來。
李必達則仰視着米特拉達梯六世在山崖上的浮雕,陽光依舊被浮雕的權杖所折射,他蹭到了光暈之中,但預想中穿越回去的結果,並沒有出現,待到他回過神來,淪爲羅馬軍隊奴隸的事實,並不是一場能醒來的噩夢。
羅馬共和國第七“巴克斯”軍團,於羅馬建城六百七十八年十月十八日,或者按照李必達更熟悉的耶穌誕辰紀年法,公元前六十六年的深秋,攻取了本都國王的行宮卡拉比城,大肆屠戮洗劫,敵人米特拉達梯六世脫逃,前往女婿特格雷尼斯的亞美尼亞國避難。
戰爭,羅馬共和國對本都王國的“米特拉達梯戰爭”仍未結束。
但,歷史,卻因混入了個不知名的小小因子,悄然發生了走向的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