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放

“阿諛奉承之風一起,歷史學家便再也不敢秉筆直書了。”——塔西陀

※※※

女王靜靜地面對着卡拉比斯五秒鐘,隔着面甲,實在看不清她的表情,然後用希臘語輕輕說了一句話:“不用回博斯普魯斯,主人的任務已經失敗了,回去覆命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們會去頓摩瑟河的上游休憩,那兒是我們的小王國,一切等到開春再見分曉。”

女王嘴裡的“一切”,卡拉比斯立刻明白了。

“能告訴我,你主人當初來讓你做什麼嗎?”

“可以,我的主人馬爾察,要我將本都王女阿狄安娜帶過去,就是要讓他的妹妹做他的妻子。”海倫普蒂娜的回答,果然不出卡拉比斯的所料,這是米特拉家族的傳統,兄妹結合,來維繫所謂的血統純正性。怪不得當初奈薩對阿狄安娜說,她最終會和她母親的命運一樣:身爲戰利品,即使心中不甘願,也要接受支配,真正的愉悅,只能在死後的世界得到。

說完,海倫普蒂娜用手抖了下繮繩,迎着斜飛而下的細雪,準備自營壘的後門離去,卡拉比斯對着她背影喊道:“如果是男孩,你會怎麼辦!?”

但海倫普蒂娜並沒有回答,加快了馬蹄,飛速離去了。

倒是埃拉呦呦兩聲,拉着馬,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將一條波斯繡花腰帶扔給了卡拉比斯,衝着他點點頭,隨後也追着女王,離開了。

雪越下越大,望着滾在這腰帶上的雪花,卡拉比斯陷於了茫然與惆悵之中,波蒂慢慢走來,拉住了他的臂彎:“卡拉比斯,你必須得活下來,哪怕是爲了我。”

卡拉比斯苦笑了兩下,而後對着波蒂說:“是的,苦難中我們再也不能分離。”

這時,塔樓上的兩名羅馬哨兵面色恐慌地探出頭來,對着下面營地中所有人大喊:“第八軍團遭殃了!第八軍團遭殃了!”然後便驚慌地敲起了報警的垂鍾,整個營地裡的人都錯愕不已,紛紛放下了手裡的活計,“不準懈怠,海布里達你負責查糾此地。”阿庇斯與行禮表示得令的海布里達擦肩而過後,急速登上了塔樓,然後他看到了一生裡最驚駭自己的場景:

風雪裡,冒進突過河川的第八軍團主力,遭到預先埋伏在丘陵背後的本都大隊騎兵的多面夾攻突擊,喊殺聲驚天動地。

“蠢貨,特里阿里。”阿庇斯低聲罵道,果然米特拉達梯利用傷勢做文章詐死,引誘特里阿里進入了預定的埋伏圈。

沒一會兒,塔樓上所有的人都呆了——因爲第八軍團金光燦燦的鷹旗,倒下了,消失不見了,看來特里阿里不是陣亡了,就是拋棄了他的部隊逃逸了。鷹旗的墜落,徹底粉碎了第八軍團兵士的勇氣,他們被身着獸皮的斯基泰僱傭騎兵來回衝撞,原本穩固的隊形被分割、撕裂,最終被沖垮,就連許多最勇敢的老兵與百夫長,也只能伏在盾牌後面,徒勞地在原地抵禦着箭矢與馬蹄,卻想不出任何改變局勢的辦法。

“出擊。越過河川佈陣,然後吹響聯絡的號聲,準備接應特里阿里。”阿庇斯的命令一出,他旁邊的四名百夫長,簡直無法相信耳朵,“可是閣下,我們現在就算加上傷兵,也不過一千人上下的軍力。這樣做無異於自殺。”

“聽着,特里阿里完蛋的話,這裡也無法自保。”阿庇斯對着百夫長們,豎起了手指上的戒指,這代表着他的權力不容置疑。百夫長們面面相覷,但也只能接受命令,下樓去佈置任務了。而後阿庇斯踩着梯道,登上了塔樓的最高處,在呼嘯的風雪裡,對着所有人大喊:

“日安諸位,不管你們是公民,還是奴隸,我阿庇斯在此先得問候你們一聲,農神節快樂,因爲今天的天氣不錯。而後羅馬的獨角獸軍團,在前方的戰場上遇到了點小小的麻煩,我們得渡過河川去接應他們,但是百夫長對我說當下的軍力不足。於是乎,我想到了個小小的法子——現在,阿庇斯·約德爾,以羅馬軍事護民官的身份下達一項緊急動議——解放此處營地裡所有的宿營奴隸,沒錯,你們現在就是自由民的身份。”說着,阿庇斯舉起了一卷帶軸的文書,在上面飛速地簽字畫押,“這份文書即刻在西里西亞總督軍隊裡生效,從現在開始,這處軍營裡沒有奴隸了,所以所有的人,包括原先的奴隸,全部拿起武器,跟着號聲出營!”

什麼!

卡拉比斯與波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代表他們現在得到解放了,但是阿庇斯依然沒有稱呼他們爲公民,而是叫自由民,即便如此,卻也要和真正公民出身的羅馬兵士一起,在如此兇險時走上戰場——雖然卡拉比斯一直在見識戰場,但現在意味着他要與羅馬兵士一起,拿着武器,與洶涌而來的敵人正面交鋒,與以前根本不同了。

但還沒等他想通什麼,海布里達就向他扔來一件鎖子帷,這是一名傷重不治的八軍團兵士留下的,卡拉比斯手忙腳亂把鎖子帷上的肩帶扣子扣好,“你以前是三聯隊的,現在作戰也跟着我們三聯隊。”然後阿米尼烏斯,塞給自己一把羅馬寬刃短劍,卡拉比斯頓覺手裡一沉,阿米尼烏斯看到了這一景象,嘆口氣對海布里達說:“這貨還是個菜鳥呢。”

“已經沒時間訓練了,就算是菜鳥也得去充數了,聽着卡拉比斯,你站在隊列的最後面。”海布里達把手裡的短劍來回比劃了下,說道。

站在最後面?這就意味着我是炮灰了,確實是用來湊人頭的。而後卡拉比斯又領到了一把重標槍與一面小圓盾,這表明阿米尼烏斯很是貼心,因爲沒經過錘鍊的,根本是無法把軍團的標槍與盾牌運用靈活的,所以這把重標槍對卡拉比斯來說,實際等於長矛,小圓盾更是個擺設。

“記住,馬上懂得把標槍的頭,對準敵人就行。”阿米尼烏斯囑咐道,然後拍了拍卡拉比斯的肩膀,把自己的圓形頭盔戴好了——很可惜,卡拉比斯連頭盔都沒有,他的裝具全是七拼八湊的,談不上完整。

“三聯隊,列隊,準備聽取號聲。”海布里達親自舉着三角形的“火舌”站在雪地上,結果連上被解放的軍奴,整個聯隊也不過四十人上下。“把飯熱好,我會回來的。”卡拉比斯側着臉,看着一邊的波蒂,笑了笑,說到。

臨行前,波蒂悄悄給在他的鎧甲裡,塞進了一個厚實的皮帽子。

號聲裡,殘全不全的三聯隊,與其餘百人隊一起,列成縱隊步出了營壘。

“腳步放沉穩,腳步放沉穩,別讓敵人看出你的稚嫩,菜鳥們。”在淌過河川時,持旗的海布里達吹着哨子,大聲喊到。

“沉穩,沉穩!”包括卡拉比斯在內,所有的人都回應着,但當他們踏入那冰冷刺骨的河水裡時,許多人的嗓音都喊不出來了,那是種能冰結血管的寒冷,“注意避讓水裡的浮冰,你給割傷,就完蛋了!”海布里達繼續喊道。

最後,當三聯隊全員排好隊形,站在雪地裡,卡拉比斯聽到了周圍嘈雜的寒戰聲與咳嗽聲,所有人嘴裡呼吸着白色的氣息,雪越來越大,天色變得昏暗無比,冰粒夾雜着狂風肆意來回,他幾乎感到手和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標槍的柄幾乎要和手皮粘在一起,但海布里達還在那裡不斷下達着指令:“做好你們的保暖工作,可以往鎖子帷裡塞皮革與乾草,可以原地踏步。記住,接戰時看着你們的十夫長,他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卡拉比斯抖抖索索地取出波蒂事先給他的皮帽,裹在了腦袋上,整個世界都溫暖了,他感動得鼻涕都出來了,還是有個女人好啊!

這時,他有些餘裕觀察周圍的情況了——視線糟透了,他只能看到身邊的聯隊,連旁邊距離幾十米遠的百人隊,都看不到,更不要說是敵人了,到處都是雪與霧的混合體。

漸漸地,他聽到了對面傳來的巨大的聲音,越來越近,如海浪般,很快有人朝着自己的陣地跑來,許多許多人,但嘴裡呼喊的是拉丁語:“敵滅,敵滅!”這些奔逃來的,全是八軍團的殘餘潰兵,乘着風雪加大,才從本都騎兵的包圍圈裡突出來的,至於“敵滅”是今日特里阿里佈置到全軍的口令,用於敵我識別,現在聽來,真是別有一番諷刺意味。

其中一個蒙着破爛斗篷的,踏着歪歪斜斜的腳步,跑到三聯隊的面前,就喪失了氣力般跪了下來,對着持旗的海布里達喊到:“百夫長,快叫你的人攙扶着我,我就是軍團司令官特里阿里,快!”海布里達看了他一眼,說:“對不起,我是第七軍團六大隊三聯隊的,不隸屬於第八軍團。司令官,請你自己步行穿過防線,營壘裡有小丑和酒肉在恭候您的大駕——祝大捷!”

三聯隊的所有人,包括剛被解放的軍奴,都發出一陣鬨笑聲,特里阿里喪魂落魄般,也不敢發作,只能一個人,與其他敗兵一起,往後面走去,在路途裡幾個憤怒的敗兵發覺了他的身份,便把他摁在雪地上毆打辱罵着。

“聽好了,前面有馬蹄聲與腳步聲,十分整齊。敵人來了,放心他們只是羣懦弱的希臘佬。”海布里達說完,吹響了尖利的哨聲,阿米尼烏斯(他負責的就是卡拉比斯所在的行列)高聲喊到,“全部給我伏下身子,放低姿態。”

卡拉比斯畢竟是高中時參加過軍訓的,多少懂得點口令,立刻乖乖地按照阿米尼烏斯的指令做了,結果就在他低下身子還沒三五秒鐘,頭頂上就嗖嗖地飛過了一波箭矢與標槍,個別還傻乎乎地立在原地的自由民,瞬間被貫穿了軀體,慘叫着橫倒在雪地裡。

“繼續放低,繼續放低。給我穩住!把短劍與標槍都斜朝上着攥好。”號令聲越來越緊張淒厲,風雪裡本都人可能投入騎兵突擊了,卡拉比斯覺得腳下的地面都在微微抖着。然後他聽見旁邊的人閉着眼睛,都在哪裡低聲快速禱告着。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能死,我不會死。我已經殺死過兩個人了,不會再畏懼殺戮,波蒂還在等着我回去……”卡拉比斯自己也在心中碎碎念着。

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而來,周圍原本密密挨着的人,包括卡拉比斯,被震盪的身體來回擺動了起來,幾乎都要握不住手裡的裝具了,咬咬牙就把標槍猛地插在雪地上,來穩住軀體。“穩住,穩住!”海布里達與阿米尼烏斯等戰場老手,還在聲嘶力竭地喊着,有兩三個自由民抖索着身子,從崗位上連滾帶爬往後奔,結果被最後一列呈散兵狀散開的正規兵士,用劍挨個刺死,“都不準逃,誰逃就殺死誰!”阿米尼烏斯如凶神惡煞般地叫到。

撞上三聯隊的,是一隊輕裝斯基泰騎兵,很難說這些人是有目標衝上來的,他們也許本只是追殺八軍團的逃兵的,結果在大風雪裡沒有辨識好目標,昏頭昏腦地撞擊了上來。但事實證明,海布里達關於聯隊陣形的安排,也是極有先見之明的——有戰鬥力的三聯隊正規兵士,幾乎全列在了第一排,許多人身着雙層鎧甲,拼死化解了斯基泰騎兵的衝擊,若是把自由民放在第一排,估計現在早就崩盤了。

還沒等半跪在地上的卡拉比斯恢復原態,他就被阿米尼烏斯第一個蠻橫地拉起來,屁股也被捱了一腳,“給我全都壓上去,躍進攻擊!躍進攻擊!”

原來,步兵隊對抗騎兵時,一旦騎兵的衝鋒被遏制住,步兵就要立刻轉入短兵肉搏的狀態,不讓騎兵有重新集結的機會。但阿米尼烏斯嘴裡的“躍進攻擊”,那起碼得一兩年軍齡的軍團兵士才能掌握的技能,這幫自由民哪懂得?不過是情急之下說脫了嘴罷了。

所以,卡拉比斯等後面行列的自由民,只能嗷嗷叫着,大搖大擺地高舉着短劍與標槍,身子立得很高,擁擠不堪地對着斯基泰騎兵,反撲了上去……

死命的搏殺,一直持續到傍晚,本都的軍隊見風雪簡直無邊無際,再加上已經在日間取得了幾乎全殲羅馬第八軍團的豐碩戰果,故而放棄了對阿庇斯營壘的進一步攻擊,陸續還營了。但站在阿庇斯這邊而言,他的成就也不可小覷,愣是憑藉了這支由傷兵、敗兵、自由民組成的小部隊,驚駭了本都的攻勢,還救回了殘存的五百多名八軍團生還者,包括他們的司令官特里阿里在內。

入夜後,營壘加大的戒嚴的力度,圍牆上火把通明,還在外面的壕溝上的鹿砦上也綁上了松明燃燒,即便風雪鋪天蓋地,阿庇斯也是不懈怠一時一刻,防備着可能出現的偷襲。

不過在營壘當中,卻是洋溢着歡樂無比的氛圍,不爲別的,只因爲今天是羅馬一年裡最重要的節日,農神節。

阿庇斯也不願奪情,在安排好了輪班後,下令兵士們可以盡情歡樂下,不禁肉食與歌舞,但嚴行禁酒。結果營帳裡,爐火熊熊,兵士們高呼着“薩圖爾納利亞”(農神節的號子),大口大口吃着銅叉上架着的醬汁烤肉,隨軍的女人們,包括波蒂進進出出,端來烤好的麪包與菜餚。剛被解放的奴隸們,也在餐會受邀之列,因爲在農神節裡,羅馬的公民本就會邀請自家的奴隸,坐在餐桌上飲酒吃菜,共享一天沒有等級差別的生活,“農神節裡,精靈和魔鬼都在人間被釋放而出,人的行爲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卡拉比斯,也被阿米尼烏斯等幾人哈哈笑着,扛起來,在營帳裡來回遊行,“公民們和兵士們注意啦,這傢伙前些時候差點被當作普里阿普斯的祭品,被希臘佬閹割,今天大夥兒就把他夾在烤叉上,用來祭祀農神好了!”

衆人都大笑着,其中有一個失去左眼的兵士喊到,“卡拉比斯,聽說你之前還當過本都王女的近侍,那你睡過她沒有?王女身體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和抹了蜜一樣?”結果掀起了帳內男女一片如潮的噓聲,一些女子敲着杯子喊“卡拉比斯是波蒂的,卡拉比斯是波蒂的”,於是大夥兒更加起鬨起來,他們從“豐收樹”上找到一些乾枯的花草,編成了花環,就像對待新人那樣,掛在了卡拉比斯與波蒂的脖子上,然後都圍着兩人,盡情跳起舞來。

一聲巨響,把衆人嚇了一跳,原來是坐在餐桌角落裡的海布里達,沉着臉,將酒杯狠狠擊打了下桌面。所有的人都不安地沉默了下來,不知道這個問題百夫長又要發什麼飆,結果他慢慢站起來,長呼了口氣,說了句:“爲烏泰瑞斯、薩法諾,乾杯。”

一會兒,所有的人都端起杯子,“爲進入馬爾斯神廟的他們,乾杯。”

“三聯隊萬歲!”海布里達接着說道。

“三聯隊萬歲。”

外面的雪越積越厚,幾名八軍團的敗兵吃飽喝足了,站在主帥的屋舍前,舉着劍大喊“特里阿里滾出來”的口號,有的人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哭在白日裡戰歿的護民官、百夫長或同一個營帳的戰友,並與衛兵發生了激烈的肢體衝突,頗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此刻,特里阿里確實躲在阿庇斯的營帳裡,六神無主,害怕羣情洶洶的兵士們闖進來,他會成爲暴力的犧牲品。而阿庇斯則坐在自己簡樸的粗木桌子前——這桌子是他的書桌,也是他的餐桌,打上鋪蓋後還是臥榻——慢條斯理地吃着麥粥與麪包:“司令官閣下,我勸您還是先進食吧,因爲不知道本都的軍隊何時會來繼續攻打,也不知道路庫拉斯的援軍何時纔會到來,飽餐後才能應對下面的各種情況。”

特里阿里更慌了,他按住了阿庇斯的桌子,問“你意思是,路庫拉斯不一定會來救援我們?”

結果阿庇斯擡頭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理他了,只顧埋頭進食。

深夜中,農神節的熱鬧結束了,但意猶未盡的剛被解放的營地自由民們,還是嘻嘻哈哈踩着積雪,點着火把,把卡拉比斯與波蒂推進了一處單獨的帳篷裡,這是他們事先有意空出來的,專門給兩人享用的,一名豁嘴的養騾馬的,哈哈大笑着,打趣着:“願今晚普里阿普斯保佑你,別讓佳人此後對着寂寞木刻空嘆!”所有的人都歡樂地笑了起來,因爲他們雖然剛剛在此日獲得瞭解放,但也許明天本都的軍隊殺進來,他們還是擺脫不了或被殺或被重新奴役的命運,今朝有酒今朝醉,是所有的人的心聲,於是乎女人紛紛拍掌唱起來:

要是她的臉上有了三道皺紋,身體乾癟得像個麻袋,

雪白的牙齒失去了光澤,大眼睛也變小了,

他就會厭惡地說,

收拾好你的物品,快走吧!

你擼鼻涕的樣子讓我厭煩,快快走吧!

我要新娶個不流鼻涕的老婆。

男人也拍掌應和到:

她在這家裡就像個王后般倨傲,

但她很快就扔下國王,改換門庭,重當新娘。

她的牀始終是熱的,

她窗戶的涼棚在夜裡始終是開着的,

她五年嫁個八個丈夫,了不起!

這應該刻在她的墓誌銘上,供後人讚賞。

衆人歡笑後,鬧夠後,一起退去了,整個營帳內的世界沉寂了下來,只剩下外面簌簌的落雪聲,波蒂的眼睛直直盯着卡拉比斯,厚厚的野性的脣來慢慢蠕動着,“卡拉比斯,你曾經在檻車邊說過,要讓我在你的胯下求饒的。”然後,她慢慢地解開了衣帶……

“哦……卡拉比斯,你說的沒錯,你之前就不是個處男了……”溫暖的毯子下,波蒂仰着脖子,失神地低吟着,雙手交叉地摟着卡拉比斯的後背,任由對方像野馬般在自己的軀體上馳騁,時而與對方四目交接,時而用鼻子對蹭,時而用嘴脣互咬,喘息着交錯着各自的胴體,“我很好奇,究竟是阿狄安娜,還是那個戴着面甲的女子……”這話讓卡拉比斯暫時失了神,他散着汗溼的頭髮,用雙手撐着,小腹貼在波蒂溫暖的肉體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此刻,阿狄安娜送他的琺琅吊墜,正愜意地躺在波蒂的起伏的“白雪春山”上,隨着她心臟的跳動,而微微抖動着。

“你害怕什麼,卡拉比斯?”波蒂笑着,伸出手來,替卡拉比斯擦拭了下溼漉漉的頭髮,“我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不管過往如何,現在與你安心相伴的,只是我。”說完,她用潮溼溫軟的舌頭,對着卡拉比斯的耳垂輕輕勾舐了下,卡拉比斯身軀一抖,覺得胯下猛地又膨脹了一圍,“繼續啊,也許我馬上就會享受到甜蜜的死亡了,我會求饒給你聽的——哦……”隨着卡拉比斯全力地“劈入”,波蒂的美目往上一翻,然後卡拉比斯狠狠咬住了她的嘴脣,兩人的牙齒壯烈地鏖戰在了一起……

數日後,雪花清減了許多,只是偶爾隨風飄過一粒兩粒,卡拉比斯用手拍了拍頭上裹的皮帽子,順帶捂了下麻木的耳朵與嘴巴,他的挎帶上也掛着把短劍,身體上蒙着鎖子帷與斗篷,還是那日阿米尼烏斯送給他的,雙腳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這兒只剩下屍體了嗎?”走在他前面的海布里達,用手摸了摸凍得發紅如生牛肉般地鼻子,咕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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