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射箭時,箭遠遠得飛出,帶着我們的祈禱,沒有敵人可以在面前生還。”——《梨俱吠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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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開始激辯不已,庫里奧在一旁默不作聲,他從來都是八面玲瓏皆不得罪的,即爲龐培營建巨型劇場,又對克拉蘇與凱撒有求必應,其實李必達喊他來,就是起到個窗口作用,既瞭解龐培的動向,也有意向龐培透露自己的動向。
現在的李必達,完全不畏懼龐培和小加圖,他有什麼好畏懼的呢?妻兒安全地在米蘭與伊利里亞的別墅裡,有他私人招募的兵士保護,他也送走了這個世界的父親,至於馬可斯因爲他之前在公衆前的演說,龐培與小加圖不但不敢爲難他,還不得不把部分遺產分給他,以壓服民衆的怒火。
另外,李必達也明白現在的形勢,他阻攔克拉蘇去東方“作死”的機率是無限接近於零,而且這樣做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在他的眼中,比真實位面提前四年出去,必敗的克拉蘇,或者說得更嚴重點,必死的克拉蘇,還能有什麼留給自己的?
沒錯,就是他用私財募集的七個軍團。
哪怕慘遭殲滅的話,憑藉我的能力,搶救出兩三個軍團毫無問題,想到這李必達的嘴角浮現出笑,而後他叫奴隸們將一面巨大的鑲嵌式地圖板,擱在大家的面前,並且平心靜氣地讓所有人都停止爭吵,聽聽他的方案。
“唔,你叫我再一次性贊助凱撒一千五百個塔倫特,讓他就地私募個十四軍團,另外李必達的十三軍團與十二軍團首席千人大隊,必須歸還高盧行省的軍團建制,隨後小克拉蘇帶着二千名愛杜伊騎兵歸還我的建制,加上李必達烏斯你在昔蘭尼、埃及招募的編外軍隊,一起出徵。”克拉蘇沉吟道。
“沒錯!”李必達而後用鍍金指揮棒,在地圖板上指點,“馬上我先返回昔蘭尼,還有接近半年的時刻可以整備,刨去十二和十三軍團,我還有三個軍團的雛形,隨時可以擴充完整。而後在來年二月時,我帶着這三個軍團,沿着克里特、塞浦路斯,抵達小亞的西里西亞,而後借道優伯特尼亞王國,對的那兒的女王是我的故交,北上亞美尼亞取得援兵;至於閣下您,帶着七個軍團,沿着同樣的海道,前往敘利亞接手比布魯斯的位置。我們兵分兩路,閣下直驅塞琉利亞,而我繞亞美尼亞的山道南下威脅帕提亞人的首都和糧道。”李必達而後又在地圖板上劃了幾道,“到時候閣下要運用羅馬總督的權力,動員一切東方附庸國的人力參戰,重點是蓋拉夏王國,當年金槍魚深入征伐對方時,這個王國提供了巨大的穀物、牲畜方面的支持,而我則動員優伯特尼亞與亞美尼亞的騎兵與物資。另外,我即刻就派出人手,在克里特、塞浦路斯還有敘利亞建立三到五個永久的補給兵站,以供閣下行軍之用。”
克拉蘇包括巴薩圖斯與埃布羅在內,都頻頻點頭,若是克拉蘇這位執政官真的抽中敘利亞的話,那麼李必達這個遠征方案堪稱完美。
這會兒輪到庫里奧拆臺了,他開始詳細盤問,“我想詢問下,執政官閣下的七個軍團,有戰鬥力的是多少?”
這個疑問讓克拉蘇有些尷尬,他只是含糊地回答,軍團的將佐、資深百夫長都從伊特魯尼亞、坎佩尼亞的退伍安置區復役而來。至於兵士方面,有三個正規軍團,他馬上會從元老院獲得編成權,在意大利本部徵募;而兩個輔兵軍團,從薩丁尼亞、西西里私募;最後,敘利亞現任總督比布魯斯,還有兩個戍守軍團,剛剛鎮壓了耶路撒冷的哈希迪暴動,也頗有戰鬥經驗。
“也就是說,閣下將來遠征的軍隊所出有三,一是李必達烏斯將軍獨立統帥的別路軍,一是從意大利及周邊徵募的人馬,一是敘利亞的留守軍隊。閣下,我有理由對您能否指揮便利發生憂慮,另外帕提亞王國並非是當年的鬥劍奴可比,它是個強盛的國度,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馬匹與弓箭。”庫里奧攤攤手,表示了自己的憂慮,但他話說得並沒有那麼激烈,這在克拉蘇的耳朵裡,好像只是位朋友可有可無的,出於小心謹慎的善意勸告,將來是作爲抹異色,點綴他偉大的遠征勝利的。
李必達觀察了次席執政官閣下的臉色,心中有數,便直接開始“圓”起來,“來年時,執政官閣下將所有的武備與給養籌措完畢後,我在前方開闢道路,而後先清掃敘利亞與美索不達米亞周邊的敵人壁壘,訓練好兵士,讓他們積累豐富的經驗後,留在敘利亞越冬,待到後年開春,我與執政官閣下再一鼓作氣,合擊帕提亞,取勝的機率我認爲還是佔了七到八成的——即便未能給予敵方決定性的殲滅,閣下的任期也長達五年,我們一樣可以依託敘利亞與亞美尼亞,兩面蠶食,必定能打通通往賽里斯帝國的通道。”
“不需要等到來年!”已經接近六十歲的克拉蘇奮然而起,慷慨而言,“對於這次遠征來說,我擔憂的根本不是帕提亞王國的實力,在過去的三十年裡,我們羅馬軍團已經厭倦了對東方的輕鬆勝利和劫掠,大部分百夫長根本對那兒的敵人產生了憐憫感覺,他們十萬人也戰勝不了我們一個滿員的軍團,金槍魚之前對本都的戰爭已經很好地證明我的觀點。我擔憂的只是,許多羅馬民衆還對我的軍事指揮能力不信任,一直認爲我只能參與鎮壓鬥劍奴起義這樣的‘對內非正規戰爭’,說我只能打贏奴隸組成的烏合之衆,所以直至現在,我也沒有贏得一場凱旋式,那麼將來當我站在美索不達米亞富饒的巴比倫城時,那些人必然會爲過去對我的輕視感到懊惱。”
這克拉蘇是真瘋了,他居然要提前結束執政官任期,前去遠征帕提亞,真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來作死,李必達眼珠轉了轉,隨即提出爲難的事情——您突然辭去最重要的執政官一事,如何繞過協和神殿、百人團會議?當然最重要的,您需要與首席執政官龐培協調好。
“這是自然,我馬上就和格涅烏斯·龐培,還有凱撒,在魯塞爾村再度秘密聚會,到時候你隨我一起去。”克拉蘇洋洋得意地說。
最近這段時間,整個羅馬城無異於在燃燒,兩位執政官,龐培忙着在阿爾巴鄉村別墅和嬌妻卿卿我我,克拉蘇整日不是忙着籌措資金、軍備,就是在協和神殿打嘴皮官司。城市化爲了無政府主義的樂園,以克勞狄爲首的一派,開始與剛剛嶄露頭角的特里阿里在街頭縱火毆鬥,克勞狄的基盤是馬克西姆排水溝和埃文迪尼山的無業暴民,特里阿里的基盤則是外地進入羅馬的老兵油子,前者人數衆多態度狂熱,後者經驗豐富作戰彪悍,一時間在各個十字街頭和集市上,打得難分難解。
克拉蘇要求提前卸任,前去敘利亞接手的提案,在元老院遭到前所未有的瘋狂反對,這些特選父親雖然有時候會鬧很大的笑話,但在對外事務上許多人還是十分冷靜的,“帕提亞的暴君,海羅德正在集結恐怖的兵馬,蹂躪敘利亞行省的邊境,我們必須深入追討,並且可以與傳說裡的賽里斯帝國攜手,夾攻這個邪惡的巢穴。”他的發言引起了許多人的起立和喝倒彩,西塞羅的好友埃提烏斯駁論尤其尖銳,他做出個形象的結論,“以現階段共和國的實力,我們對埃及、小亞還只能保持着附庸體系,無法直接吞併之,而敘利亞而今只是一個前哨基地,無法在那兒保持大規模的駐軍,執政官所帶去的七個軍團,大部分是菜鳥,缺乏意志和經驗,您的方案實在是異想天開,是在葬送共和國的軍隊和榮譽。”
聽到這個反駁的克拉蘇怒火中天,但元老院大多數人都符合埃提烏斯的言論,他們不理解,爲什麼明明帕提亞根本沒有對羅馬採取過什麼實際的敵對行動,執政官還要前去征伐,那麼師出無名的話,就算不得場正規的戰爭,只能算是克拉蘇私人遠行東方去搶劫,這是共和國最無法忍受的。
散會時,克拉蘇滿是憤恨地離開,但還是不解氣,便轉身指着臺階和門廊前的諸多雕像,狠狠啐了口,高喊道,“我會從東方載譽歸來,整個共和國都會澤被我的恩惠,我的目標不僅僅是帕提亞,還有更遙遠的巴克特里亞和印度。”
結果他的大言,更是引起了元老們的搖頭與鬨笑。
下面,狂躁的克拉蘇決定離開羅馬城,他取得了凱撒的同意,也再度邀請到了龐培,於魯塞爾村再度會合,商討具體的事宜。
並且,克拉蘇硬讓李必達跟隨他一起上路,因爲羅馬城規定,城中必須要常駐一名執政官,所以龐培的密會與克拉蘇是錯開的,李必達便在魯塞爾所購買的村落裡,和孩子與女人們度過了頗長的平靜日子。
“交給民會好了,我會和克勞狄通氣的,票數不夠的話,也有個解決辦法——和上次一樣,我暫時停止對蠻族的攻擊,提前讓兵士進入冬營,隨後派出一半的兵士,共三萬到四萬人,返回羅馬城投票。”魯塞爾村,由倉庫改造的會場裡,凱撒對着老朋友兼金主這樣保證着。
克拉蘇點點頭,說也只能這樣了,而後凱撒與李必達之間互相使了個眼色,便繼續建議到,“元老院和護民官都在阻攔你,這也沒關係,利用偉大的龐培的威信,只要他肯出面替你擔保,市民還是會放你前往敘利亞的。”說完,凱撒哎呦着起來,慢慢半蹲在克拉蘇的面前,就像個年輕人對待長輩那樣,恭敬地牽住對方的手,鼓勵說,“就我的戎馬經歷來說,戰爭是什麼?就是統帥堅強的決心,粉碎一切的決心,想想當年羅馬之敵漢尼拔,再想想亞歷山大——據說亞歷山大就是看到了色諾芬所著的《長征記》,就明確了波斯帝國不堪一擊的事實,當他遠征前,所有的親友臣僚都反對他,不過亞歷山大是如何做的?永遠充滿着熱情和希望,最終抵達了印度。”
是的,是的,之前克拉蘇被攻擊到信心不殘的地步,斯巴達克斯的鬥劍奴起義始終是他心頭的痛,即便靠的是他一力私募軍團成功鎮壓的,但兵士私下裡只稱呼他爲“指揮官”而不是像龐培和凱撒那樣的“凱旋將軍”,元老院也拒絕給他凱旋式,哪怕是最低等的,難道是他對鬥劍奴的戰爭真的沒有絲毫的榮譽嗎?不,是那幫傢伙,認爲授予自己凱旋式,就代表承認共和國的軍隊在和奴隸正規作戰,這代表恥辱,於是就把我給犧牲掉了!
混蛋,我必須得證明自己了,聽到凱撒的鼓舞后,克拉蘇又燃起了與年齡不符的雄心壯志,他似乎看到了美索不達米亞的無垠平原,直到巴克特里亞的綿綿山區,無數城市都伏倒在他腳下,到時候再兵分兩路,一路北上去尋找賽里斯帝國壟斷絲綢生意,一路南下去印度征服,壟斷香料的生意。
就是這樣。
初秋時分的魯塞爾,李必達穿着遮人耳目的便服,騎在了馬上,尤莉亞與波蒂拉着孩子倚在門前,與男主人道別,不管怎麼說李必達的心情沉重,按照他了解的歷史來看,即使他走比較安全的亞美尼亞,依託山脈與帕提亞對角,但遭到殲滅的可能依舊存在,與高盧、埃及戰場都不可同日而語,他知道帕提亞騎兵的厲害,更要命的是,到時候還要撈克拉蘇的殘部,或者向克拉蘇考靠攏,都要冒着極大的生命危險。
想到這個,他再度將孩子們的木刻像帶上,並且事前就寫好了遺囑,交給了尤莉亞保管,他相信命運的存在,但他更堅信帕提亞人的箭矢的威力。
“我萬一死了,不要來找尋我的骸骨了,還有切記不要去投資什麼海事保險,或者礦山,直接把我所有的產業都變賣掉,交給哈巴魯卡去打理,放貸也好,讓利奧長大能得到騎士的身份就行,至於小鴿子可以分給他部分家產,並給予他李必達烏斯家族的名字,讓他自己出去打拼,我對他的能力是放心的。記住,尤莉亞,千萬別用我的遺產投資,千萬,千萬。”李必達先是將裝着遺囑蠟板,連帶自己指環印章的匣子交給尤莉亞,接着又口頭對着尤莉亞複述了兩遍,就等他準備複述第三遍時,尤莉亞摟住他的脖子,上去一個輕吻,說你安心去戰場吧,我會好好打理家產的。
雖然尤莉亞所說的這些話,讓李必達更加覺得背脊發涼,坐在馬背上也提心吊膽,不過現在也只能如此,他在心中重新默唸了下,“富貴險中求”,但是要問現在你還不夠富貴了嘛?李必達便會在心中默認了這樣一個古今顛撲不破的真理:和平年代,毒品就只是毒品;動盪年代,毒品的種類就會有很多,權力、軍隊、戰爭等等,而且這是隻屬於男人的毒品。
終於,他們在蘇特拉山腳下,遇到了前來“換班”密談的龐培,龐培身後居然還跟着喀西約,與另外位將軍,雙方騎着馬,隔着三分之一弗隆的距離,互相叵測而尷尬地笑了笑,而後克拉蘇主動上前,請求龐培能夠爲他的遠征提供幫助,“因爲我們現在是朋友,不是嗎?”
衆人來到蘇特拉山的一處葡萄園裡,在農莊簡易的屋檐下開始商議,克拉蘇雖然說話十分客氣,但下意識依舊把自己當成“三頭怪物”的領袖,喋喋不休着豔羨着龐培與凱撒的武功,意指自己也要渴望在東方建功立業一把,這種話題連龐培都聽得厭煩了。
“這是自然,沒有任何一位護民官,也包括埃提烏斯在內,能夠阻擋您的遠征,我以名譽保證。羅馬的民衆更不需要去關心,他們的心態,就是害怕執政官在任期內突然離開城市,讓他們失去了被保護的安全感而已。”龐培單腳踩在一塊石頭上,不斷地也給克拉蘇打氣,“但是我會繼續留在羅馬城,會依舊兼任西班牙總督,和元老院監察官,相信只要我在城內發言,沒人會阻擾你的。還有,你在今年底就前往東方,會不會太倉促了?”
克拉蘇因爲之前鞍馬勞頓,還在喘氣,他畢竟是個年屆花甲的老者了,在久經戰陣的龐培仍然精神奕奕的映照下,他卻顯得遲暮而呆板起來,那個坐在石頭上,微微弓腰的背影,居然連李必達心中也略有不忍起來,不過他的話語還是很硬氣的,“十月,我就卸掉執政官,前往布林迪西集結訓練我的軍團,李必達烏斯同時前去昔蘭尼。隨後,在下一任執政官上臺時,我們就結束在敘利亞的冬營,分軍出擊。”
聽到分軍出擊這個字眼時,龐培與喀西約同時反應了下,但他們很輕易地又按捺住了內心的看法,同時朝着李必達意味深長地望去,他了解,這定是李必達做的方案。
龐培便岔開話題,又開始詢問克拉蘇的副將配置,對方回答說,最得力的兩位,是申索瑞努斯和梅加貝,前者是位高貴的世家,精通演說與財務,而後者從鬥劍奴大起義就追隨他征戰,是爲經驗豐富的勇敢軍官。另外,來年他的兒子小克拉蘇,也會帶着高盧騎兵,前來與他會合。至於李必達烏斯就更不必說了,他就在站在你的面前,我聽說他之前關於金槍魚的遺產,和你有點小摩擦。
“這您就錯了,和這位新秀將軍有摩擦的是小加圖,不是我,我只是作爲執政官,監督加圖宣讀遺囑罷了。”龐培很狡猾地推卸掉了責任,隨後指了指旁邊的兩位,“既然凱撒送來了令郎和李必達烏斯這麼優秀的將軍作爲您的班底,我也不能過分吝嗇——這位三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喀西約,有着全面軍事才能,當然我是不會看錯人的,他旁邊的這位老傢伙,是我之前長期的副將歐塔古維斯,只要有他坐鎮,任何人都不會死。”
這些條件都讓克拉蘇感到分外地舒暢,葡萄園裡頓時滿是歡聲笑語,這位老者和任何人擁抱擊掌,許諾未來給他們的賞賜,“對了,我還有個禮物要送給您我的友人,那就是在紅海邊有個叫阿克巴魯斯的大酋長,在當地也有極廣的勢力,大批的牲口與帳篷,另外極爲精通當地的風土地理,讓他來當嚮導官再合適不過了。”
龐培說着,李必達就在旁邊,用寫字板飛快地刻着各個人的名諱,但克拉蘇卻好像不過分關心這個,更像是位天生的斯多葛樂觀主義者。
當衆人前往葡萄園馬廄去取馬時,喀西約突然走在遲後的李必達面前,切齒說到,“是你慫恿的對不對,你這是葬送所有的人!”
李必達噗嗤笑了出來,“兇手多了去了,難道你以爲凱撒和龐培,甚至小加圖不是?據我所知,反對遠征的只是個正直的護民官,他叫埃提烏斯。我算什麼,一個微不足道的挖墓的,還是唱着靈歌的僕役?”
喀西約在原地擺擺腦袋,指指李必達說,你在躲避責任,掩蓋自己狠毒的用心。
“沒什麼狠毒的用心,難道現在不正是出征的最佳時機嗎?可靠的情報顯示,塞琉利亞城正爆發了反抗帕提亞的巨大暴動,如果你是克拉蘇的幕僚,你會如何判定?”李必達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對面的那人,正在狠狠拍打着葡萄園柵欄,他確實是無言可說,死亡的戰車正在沿着命運這個車伕所指引的方向轟隆朝前,所有人都是綁在上面的棋子,喀西約自己也是。
在李必達前往馬廄背對着他時,喀西約突然笑起來,連呼有意思有意思,“我決定活下來,不管如何都要在這次遠征裡存活下來,得看看未來的你,是什麼模樣。”
“希望我們都能活着回羅馬,舊的年代即將要結束了。”暮色裡,還有隻在意大利初秋微熱天氣裡倖存下來的蜻蜓,輕輕落在了這位異族人的肩膀上,他這話不知道是說給喀西約聽,還是自言自語,“我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讓時代的風暴更加猛烈嗎?”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越來越多的蜻蜓,在紅色的暮光裡瘋狂扇動薄翼,盤旋飛舞着,這兩個人看着那邊青翠的山脈,正在被巨大的雨雲之影吞噬着——真實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埃米利大道上,瓢潑的雨水裡,坐在搭着雨棚肩輿裡的克拉蘇眯着眼,在街道上對着旁邊騎馬乘行的李必達喊到,“明天傍晚可以抵達羅馬城,我需要去竈神廟去詢問李希莉婭遠征的禍福,你也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