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士拒絕繼續向他效忠時,尤利烏斯·凱撒用一個詞就平定了兵變,他對着所有人喊:“公民(Quirites)。”
路庫拉斯都有些發懵了,他覺得自己被耍弄了,還是被個卑賤的奴隸。出身貴族的他,實在是太蒙神眷了,他的辯才用在了政敵上,他的韜略用在了戰場之敵上,但他似乎從未知曉,一個貼身奴隸居然和陷害他的權謀聯繫在了一起。
“德米特留斯我的兒子,告訴我,你爲何要這麼做?難道我虧待你了嘛,你一年的薪資可是四千德拉克馬,卡拉比斯才三百德拉克馬,我還希望能帶你回羅馬城,幫助治療我的弟弟馬可斯的病情,那時候一萬德拉克馬的年薪,我都不惜支付你。”路庫拉斯的語調有些痛苦。
猶太佬的大眼睛閃了兩下,他明顯也有些難堪,但還是回答了路庫拉斯的疑問:“是的,您對我並沒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我的這個行爲,是爲了表示,我更大的價值,是通曉修辭與律法,應該有更遠大的前途,而不是馬馬虎虎地當一名草藥醫生,結束我的這輩子。龐培事先就派人暗中和我談妥了,我不會跟隨您返回羅馬了,我會留在龐培的身邊,當一名機要奴隸,爲他起草文件、參贊軍務。那麼,等到我在大凱旋上出現時,我就會成爲羅馬最有權勢最有財富的奴隸。”
聽到這話,龐培得意地擺了下長袍,“是的——我不得不說,路庫拉斯您這位天生的貴族,您始終誤以爲您對下層人已經夠好了,但我告訴您,對下層人不單單是賞賜就能打發的——還得傾聽他們的小小夢想。”
看得出路庫拉斯是極度的憤懣,他大爲光火,嚴厲斥責德米特留斯違背了羅馬世界裡主人與奴隸間神聖的契約關係,將來是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結果不耐煩的德米特留斯喊了句夠了,“您已經不再是我的主人了,而且您已經失去了您的權力,就算您還有富可敵國的財產,但那也激不起我對侍奉您的任何慾望。”說完,他站在了得意的龐培與特里阿里的身邊。
“行了,龐培,我承認在這輪交鋒裡我落敗了。但我還是得感謝您,您讓我看清楚了很多東西,很多人。”路庫拉斯慢慢恢復了平靜,反倒輕鬆地長吁了下,“不過,我得忠告您,榮譽大將龐培。現在我確實失去了權勢,以後就算擺脫了控訴,也只能終老莊園別墅之中。我的一生,也許就是幕老式喜劇——開頭轟轟烈烈,結尾平淡無聲。不過我還是給羅馬開了個壞頭,那就是讓像龐培您這樣的人,會以爲只要有三五個軍團,就能像我這樣,擊敗其他最強大的勢力,爲自己博取巨大的榮譽和利益。但最終,這樣的行爲,會毀掉你們自己,也會毀掉我們的共和國。”
說完,路庫拉斯轉身準備離去,龐培喊住了他,向他伸出了手,“路庫拉斯,在立場上而言,我不應該與您握手;但我不能欺騙我自身的想法,是的,您確實是羅馬建城歷史上最偉大的將軍,之一。我爲能和您握手,而感到驕傲。”路庫拉斯看了龐培會兒,笑了下,快速與對方握了下手……
三日後,路庫拉斯正式離開了軍營,即使在過去幾年裡,他帶領着三個軍團,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堪稱奇蹟的功勳,但整個營地裡,幾乎沒人兵士來歡送他,他還揹負着未來回羅馬城將要面臨的指控,這位戰功顯赫的將軍,前任執政官,就是如此黯然離開的。跟隨他的,只有屬於他自己的三百名武裝的奴隸與自由民,其中卡拉比斯與波蒂也身在其中,另外就是事先被許諾去冬營的各百人隊,也有三聯隊,已經之前被俘的斯基泰醫生提莫修。臨行前,德米特留斯前來送行,對卡拉比斯說:
“你爲什麼不肯聽取我的勸告,一起來龐培的身邊,從事前途遠大的事業。你難道不知道,像龐培這樣的,光是在之前征剿海盜的戰爭裡,就獲取了無可匹敵的財富與榮譽,一旦他攻滅了本都與亞美尼亞,他就會成爲站在整個羅馬巔峰時的人物。而我倆,也能雞犬升天,那時候你根本不用擔憂錢財與別墅,甚至元老和騎士都會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只爲了你在主人面前幫他們美言兩句。”
卡拉比斯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猶太佬了,也許在私交方面他們還算的是朋友,於是他吐露了自己的心聲:“可是,誰都明白,龐培確實攝取了應該屬於路庫拉斯的榮譽。我爲他感到不平。況且,我的想法只是希望和波蒂在羅馬城謀取一個穩定的生活而已。”
最好,猶太佬拍了拍卡拉比斯的肩膀,說了一句:“不要去嘗試填滿一個滿是破洞的沙袋——在羅馬,是不會存在穩定的生活這樣的情景的,相信我,朋友。”說完,德米特留斯執意塞給了卡拉比斯一個錢袋,裡面有兩百枚德拉克馬銀幣,“在羅馬如意或不如意,都別忘記了德米特留斯和卡拉比斯你間的情誼。”
該相信猶太佬的話嗎?在揹着行李,熙熙攘攘的隊伍裡,卡拉比斯看了下旁邊拉着他手的波蒂,心中不由得有些迷茫:羅馬城,會有什麼在等待着自己?
不過,錢財方面,卡拉比斯暫時不用過分擔心,上次他與凱利一起繳獲了亞美尼亞萬王之王特格雷尼斯丟棄下來的冠冕,被賞賜了五百德拉克馬,但後來因爲他從屬於軍團,按照慣例,上繳給公庫一半的賞賜,加上之前得到的,和波蒂以前積蓄的,以及德米特留斯贈送的川資,裝在這女人錢匣子裡的,一共有五百枚銀光閃閃的德拉克馬,摺合快兩千塞斯退斯,相當於軍團兵士快十年的年餉了。
之前,他和波蒂趴在帳篷的牀鋪上,清點着自己小小的“財產”時,也會詢問下波蒂這個古典世界的CPI問題,結論是反正這些錢,足夠他倆在羅馬租賃一箇中檔牢固的,有飲水管與廚房的單間公寓,不愁吃喝兩年時間了。
路庫拉斯的路途,沒有選擇自西里西亞的港口自塞浦路斯海道返回,因爲他聲稱,他對龐培充滿了厭惡與憎恨,他不願意行駛在見證龐培剿滅海盜榮譽的海域,他寧願北上前往比提尼亞,而後再經過薩摩色雷斯、赫利斯邦,登上拜占庭,再橫穿希臘的陸地,自伊庇魯斯的海港,返回羅馬。
也因爲這樣,路庫拉斯的隊伍,與海布里達去冬營的隊伍,又走在了同道之上。
一路上,海布里達與路庫拉斯倒也相安無事,因爲現在路庫拉斯對曾經麾下的兵士充滿了失望與不滿,不願意和這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們混在一起,他會把自己的隊伍與前去冬營的兵士們的隊伍拉開距離。
當卡拉比斯他們進入薩迪斯的呂底亞平原時,吹到臉上的風變得柔和起來,腳下的土地是鬆軟而潤溼的,山坡、丘陵的樹兒開始抽出淺淺的嫩芽,草兒與麥子密密地從土中探出腦袋來,白鷺們掠過湖泊與農莊的上空,在微波盪漾的水面上留下一串白色的影子。一切都預示着,春季的到來,聞到醉人的芬芳,兵士與奴隸的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對於海布里達他們來說,難得的冬營,可以一直持續到最宜人的四月方纔結束。
“喂,卡拉比斯,得把這個斯基泰醫生再喂肥一些,馬上就到比提尼亞了。”每次在路上遇到時,海布里達都不忘喊兩聲,因爲他把提莫修完全“寄養”在卡拉比斯這兒。
終於,在毗鄰比提尼亞入境處的一處農舍的院子裡,波蒂端着盛熱水的銅壺,阿米尼烏斯與另外名軍團兵士按住了大喊大叫的提莫修,卡拉比斯手持剃刀,連喊“不要亂動”,硬是把提莫修亂糟糟的鬍鬚與髮辮給割除得乾乾淨淨。“卡拉比斯,你手藝不錯,聽說你馬上要回羅馬城去,可以考慮當個理髮師傅。”一邊的海布里達,坐在桌子上,滿意地嚼着蘸鹽豌豆,“怎麼樣,這下這傢伙有點像希臘佬大夫了吧,嗯,嗯,賣相還不錯的樣子。到時候哥再把米特拉達梯御醫的名號搬出來,說不定真的能賣一兩萬塞斯退斯。”然後,永遠低階的百夫長撒了兩個響屁,慢慢地踱出去了。
被割去頭髮的提莫修,一個人窩在牆角里鬱悶,卡拉比斯在牲口棚前的水槽裡清洗着剃刀。“願草原的雪神和風神都懲罰你,你個壞人!也許我該用毒蛇咬死你。”提莫修說着,用手就在陶甕裡亂摸,把卡拉比斯嚇得魂不附體地跳了起來,但這傢伙摸了一陣子,垂頭喪氣起來,看來他的寶貴的小毒蛇都仍在了黎克達尼亞的雪原裡了。
見提莫修沒辦法發瘋,卡拉比斯鬆了口氣,給他端來還剩一半的蘸鹽豌豆,提莫修就開吃起來。“既然馬上要去羅馬的地盤了,畢竟要隨俗,其實我以前也是長頭髮來着。”卡拉比斯用手指指自己的短髮,比劃着說到。然後他看到了提莫修身邊的那具骷髏,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問:“這骷髏是誰的。”
“是米特拉達梯攻打羅德斯島時,一名在藥神廟裡被殺的羅馬人的。”說着,提莫修很有興致地撥弄着這個骷髏,“因爲當時有幾千名羅馬殖民者在藥神廟裡被殺死——米特拉達梯反抗羅馬時,殺了整整八萬名羅馬人,包括婦人與孩子。我根本不知道這傢伙的名字,但是這是具很完美的屍體,做成骷髏一定更加完美,我必須得把它攜帶着,待到空暇時期,我會把這人的樣貌,用石膏複製出來的。”
卡拉比斯心想,瘋狂醫生的世界你是不懂的——隨後,他就聽到了隊伍繼續前進的號聲。
幾日後,比提尼亞的海濱上,路庫拉斯專有的船隻靠岸了,船首是座雕飾精美的阿波羅青銅像,卡拉比斯幫着庇主在碼頭上裝運陶罐、行李時,海布里達臉色陰沉地找到了他,要他和自己去市集看下當初寄存在奴隸販子那裡的二十名奴隸。
“不能找三聯隊其他的人去,因爲哥欠了三聯隊每個人的錢,活着的,死掉的,不是一百就是三五百塞斯退斯,哥認得的,還有唯一沒欠債的,就只剩你了——萬一奴隸全得傷寒死了,哥就完蛋了,哥不希望三聯隊其他人看到這個情景。”
當兩個人走到市集時,到處堆得都是被鎖在木籠裡的狗、豬、雞鴨和奴隸,還有來來往往的商販與市民,臭氣混着泥土地的腥味,直燻人的頭腦。這時,一個帶着弗裡吉亞帽子的中年男子,一看到海布里達來到,就忙不迭地扔下攤位,撒腳丫子要跑——海布里達在人羣裡扔出一個石塊,正中那人的後腦勺,隨後按住拿下了那人。
“告訴我,我的奴隸都怎麼樣了!”海布里達把那人的腦袋按在泥坑裡,吼問道。
“你這樣,叫他如何回答你!”卡拉比斯推開了海布里達,把那個中年男子扶了起來,那男子不停地咳着,抹着臉上的污泥,慌張地說:“百夫長,您得原諒我,你必須得不動怒,這場傷寒太可怕了,而您預先留下的寄存錢,根本不夠給他們尋醫問藥的,所以……”
“什麼,你再說一遍,哥可是墊付了三千五百塞斯退斯的寄存錢,難道你整天給豬玀奴隸喂的是榛果燉果子狸嗎!?”海布里達將那販子扯住,拖着他往貨攤的倉庫方向走去,而後把佩劍拋給卡拉比斯,“聽着,卡拉比斯,如果馬上進去後,看到的若不合哥的意,你就宰了這傢伙,反正你馬上要離開這裡,回羅馬城了,沒人能管得了你。”
等到三人推開了貨倉的大門後,腐爛的臭味撲面而來,地面上全是亂竄的老鼠,幾個已經快腐朽的木籠子橫在地上,裡面的鎖鏈上,捆着很多的人,不,是很多已經死去的人,男男女女,蒼蠅和臭蟲密密麻麻地趴在他們的屍體上,享受着美味的大餐,海布里達挨個點着數,越來越憤怒,“爲什麼不在他們生病時,把他們低價賣掉,哪怕一個只賣十個到二十個德拉克馬。”那男子哭喪着臉說:“百夫長您得明白,這兒是比提尼亞,從來不缺奴隸,一個奴隸在當地只賣兩個德拉克馬的價錢都出現過,只和一把斧頭或鋸子的價格相等。只有把這些奴隸,販賣到羅馬或阿非利加,才能賣到合適的價錢,但是您也知道——包稅人和大奴隸販子都被你們之前的司令官驅逐了,根本找不到中轉商,海濱這一兩年,只有單純的貨船靠岸。”
在熏天的臭氣裡,卡拉比斯看到海布里達慢慢抱着頭,蹲了下來,居然哭了起來,想想也是,這傢伙在小亞打了七年仗,職務沒有晉升不說,還爲戰死的士兵墊付撫卹金,結果欠的債務不下一萬塞斯退斯了,他在羅馬的老婆和孩子,還在等他寄錢回去生活……
那個販子,靠着牆慢慢地退着,然後恐懼地看着卡拉比斯手裡的短劍,在門口時就不敢再挪了。最後,卡拉比斯對他使了個眼色,叫他趕緊跑,這販子才如夢初醒般,扔下串鑰匙,一溜煙而去,再也找不到蹤影了。
海布里達的哭號聲,越來越大,卡拉比斯便提溜着短劍,站在原地看着他。這時,倉庫裡某個角落突然發出了很大的動靜,卡拉比斯立馬把短劍橫在胸前,貓着腰——這是他從軍團兵士那裡學來的“架子功夫”,慢慢朝聲源方向逼了過去。
那邊,海布里達還在號着,卡拉比斯不賴煩地說了句:“停下,別再哭了,有情況!”然後他慢慢踮着腳,踩在厚厚的橫流的屍水之上,劍尖的鋒芒閃着微微地光芒,然後那角落裡又是一聲老鼠的吱吱慘叫,把卡拉比斯嚇得又往回一縮,靠在了倉庫的柱子上,保持着警戒的姿態。
現在,藉助着高高的狹小窗戶漏下的微光,卡拉比斯看清楚了發出聲響的是個什麼東西,或者說,這東西勉強是個人,是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像頭骯髒的牲口,髒成條的頭髮把他的面容都遮住了,脖子上扯着條鐵鏈,鐵鏈伸向其中的一個木籠,木籠上開了個小小的孔,這讓他能夠擠進擠出,籠子裡的兩個大人,一男一女,應該是孩子的父母,臉上全是蒼蠅飛來飛去,屍體都已經發黑腫脹了,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這孩子窩在臭水與麥稈裡,手裡抓着個髒兮兮的半個老鼠,嘴裡嚼着老鼠的腿,一抖一抖的,看來這孩子是這羣奴隸裡唯一的倖存者,是靠着狩獵老鼠,才活下來的。
見到這個情景,卡拉比斯的手在發抖,喉嚨在發鹹,即使他這段時間閱死人無數,但是這種景象還是叫他感到憤懣與痛苦。一陣腳步聲,卡拉比斯回頭,看到海布里達也發覺了這孩子,紅着眼睛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卡拉比斯明白了,海布里達在憤怒之後,要做唯一會做的事情。
劍鋒一閃,海布里達本能地停下了腳步,跳出了殺傷圈外,而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卡拉比斯,在拿着劍,對着自己,眼神同樣充滿憤恨。
“給哥滾開。”海布里達警告道。
“你纔給哥滾開,休想碰這個孩子!”卡拉比斯握緊了劍柄,回答說。
海布里達舉起雙手,輕蔑地笑了,“卡拉比斯,卡拉比斯,你知道你手裡的那玩意兒該怎麼用嗎?在哥的面前,耍這玩意兒?嗯!”然後他不斷地用雙手做出挑釁的姿勢,對卡拉比斯喊到,“來啊!來啊!”
卡拉比斯的手心都冒汗了,和海布里達慢慢來回踱着步子,但他還是穩定住自己,目光全力與劍保持一道直線,也笑了,說:“你放心,哥不會先動手的,軍團的刺擊條令裡說了,後發制人者勝!還是你先來,試試你自己的劍夠不夠鋒利,哥會殺死你,或者哥會弄殘你,讓你在軍團裡成爲個廢人,像巴蒂塔斯那樣。怎麼,你害怕了?”
“混蛋,卡拉比斯,你敢反抗哥!”海布里達無奈地往後退了兩步,吼叫道,但他因爲手裡沒有短劍,只能暫時退後,繼續咆哮,“你在三聯隊混得長出息了,敢反抗哥!”
“永遠低階的海布里達,你不就是爲了要錢寄給老婆孩子嘛,我們何必如此,不妨談個條件。”卡拉比斯依然握緊劍柄,死死靠在柱子邊,但卻對海布里達軟硬兼施起來,“這個孩子是你的奴隸,我買下就是了。”
“你買?哈哈,你買?”
“五十個德拉克馬,夠不夠!”卡拉比斯一口開價,“不過是個孩子,給你價值二百塞斯退斯,夠可以了。你要不爽,我現在就可以把他扔給你,看看你在比提尼亞,能賣個什麼價錢。還有,馬上出售提莫修的錢財,哥不要了,全是你的。”
“你能有五十個德拉克馬?”
“別廢話,你以爲哥會騙你這種貨色!”
海布里達在原地想了會兒,覺得卡拉比斯出的條件也還算可以,但他還是感到惱怒,因爲卡拉比斯膽敢反抗而感到惱怒,他惡狠狠地說:“還要一個,哥這段時間憋屈夠了,叫波蒂那娘們讓哥操一晚上……”
“閉嘴!波蒂現在是我的女人,你要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回羅馬城去,就姦殺你的老婆和所有的女兒!”卡拉比斯怒吼道。
“你敢!”海布里達還沒喊完,卡拉比斯就以比他更高的聲音咆哮道,連頭髮都豎起來了:“那你他孃的給哥試試看!看哥敢不敢!”
而後,倉庫沉寂了下來,兩個人隔着安全距離對視了會兒,海布里達搖了搖手,對着卡拉比斯伸出五個手指頭,“別忘了,五十個德拉克馬。”然後轉身,慢慢地步出了倉庫。
日暮時分,金色的陽光鋪滿了比提尼亞海濱的波浪,大海像一面金光閃閃的天鵝絨緞子,卡拉比斯拉着一個瘸腿的髒兮兮的小孩,小孩手裡捧着一隻小灰鴿子,低着頭看着咕咕叫的它,那是卡拉比斯在市集上花了三個德拉克馬買來的,慢慢地踩着柔軟的沙地,走向了等候他的波蒂。
“這就是你從海布里達那裡買來的?”波蒂叉着腰,望着這醜陋的小孩說到。
卡拉比斯用手按了按那孩子的頭,把他拍到波蒂的身邊去了,“嗯,他名字叫帕魯瑪(鴿子),帕魯瑪·卡拉比斯,他會成爲我們未來家庭的一員。”
波蒂牽住了帕魯瑪,然後對卡拉比斯說到:“快去吃飯吧,馬上我讓廚娘再加上一個小盤子。”
兩天後,路庫拉斯從名義上統治比提尼亞的帕加馬王室(名譽王室而已,比提尼亞早已在七十年前就附庸羅馬)的宴會上回來,這時凱利看到了繞在卡拉比斯身邊亂跑的帕魯瑪,就怪責道:“嗯?這是你的養子,你難道不知道被庇護人收取養子,也是要獲得庇主同意的嗎?你這個沒教養的。”
“不要怪責卡拉比斯,凱利。我同意了。”身着紫袍的路庫拉斯走過來,摸了摸“小鴿子”的腦袋,而後詢問了下卡拉比斯“阿波羅號”上貨物、行李、淡水、食物的裝運情況,卡拉比斯一一作出了詳細的回答,路庫拉斯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撫着卡拉比斯的背:“你是忠誠的,回到羅馬城後,你也不便侍從在我的家庭裡。我會囑咐凱利,把你變成有薪酬的Publici,雖然這些職業低下了些,但卻很適合自由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