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慨:這人與人的距離原來就是這樣拉開的...
自此後,王神醫白晝兩重天悉心教導朱重天、朱重夜倆兄弟。
一個月後,風和日麗的白天,後院石頭屋,一場考覈緊張進行着。
“朱重天,老夫問你這人體有多少個穴位?多少個死穴?醫用穴有多少個?”王神醫摸着那佈滿穴位圖的木頭人,神情嚴肅地問道。
這一月下來,咱把那三本書已經背地滾瓜爛熟,而且又有三弟做咱的活標本,所以這些個穴位、脈象、人體結構自然熟稔。
我驕傲地一仰頭,大聲回道:“這人體穴位共有720個,其中要害穴位有108個,活穴72個,死穴36個,與那梁山一百零八單好漢相似,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這個醫用穴位402個。”
“百會穴、神庭穴、清明穴、啞門穴、巨厥穴、曲骨穴、三陰穴......泰山穴、天突穴。你給老夫一一指來。”王老怪陰沉着臉一口氣說了四十多個穴位。
我從容地走到木頭人跟前,一一把穴位精準地指了出來,而後我得意地抿嘴瞧着師傅。
“這人體有多少種脈象?何爲浮脈?何爲洪脈?何爲實脈?何爲長脈?何爲散脈?”王老怪瞪眼又問道。
我雙手靠背,朗朗回答了,無一錯處。這會咱的眼也不瞧師傅了,搖頭眯眼瞟着屋頂。
“‘傷寒雜病論’爲何人所著?”王老怪接着又緊逼問道,不過這次他好像換了考題。
“東漢張仲景呀?”我有些狐疑答道。
“他師傅是誰?他主要生活在哪個皇帝歷史時期?那時最大的奸賊又是誰?說!”
“師傅...你這是歷史題呀?這...”我有些懵了,但咱自小學評書,這歷史上有名號的人咱自然清楚,我納悶的是師傅怎麼會問跑題?
“不知道了吧?叫你嘚瑟!”王老怪譏笑着哼了一聲,滿眼嘲諷。
原來如此,見不得我輕狂。可咱有才,少年得意需盡“狂”,誰叫咱記憶天資聰慧,記憶非凡啊。
我一噘嘴,大聲回道:“張仲景的師傅是張伯祖,他生活在東漢末年漢獻帝時期,當時最大的奸賊是西涼董卓。”
“你...!”
“怎樣?師傅我沒說錯吧?”我更是得意洋洋,笑呵呵地看着滿臉惱怒的王老怪。
“扁鵲和啄木鳥有什麼相同?又有何區別?”師傅搓了好一會後腦勺,冷不丁又冒出一古怪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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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躊躇片刻,意氣風發地回道:“二者皆是醫者,扁鵲是醫人,啄木鳥是醫樹。”
師傅一楞,驀地強橫喝道:“錯!兩者相同都是動物,區別就是扁鵲是人,啄木鳥是鳥。”
“啊...!”我頓時石化,這也行?當真是老羞成怒,蠻橫無理了...
“小小年紀,背了幾本醫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哼!”王老怪吹鬍瞪眼敲打着,“你聽着,這學醫最忌驕狂浮躁,因爲在你面前都是鮮活的生命,稍不留神就會鑄成大錯...”
“知道了,師傅我錯了。”我唯有低頭認錯,要不然師傅必定喋喋不休、嘮叨沒完沒了。不煩死你,也必定會讓人抓狂!
“站好了,想想自己錯在哪?”王老頭大聲呵斥着,而後轉身上閣樓,還喜滋滋地嘀咕着:“這小子記性還真不耐。”
我低着頭,滿臉凝重地杵在那,心底卻是樂開了花。師傅上閣樓必是找新的醫書教我,看來這老怪嘴上兇巴巴,心裡還是欣賞咱,誰叫咱有才不是?
這石頭屋,外邊看着不起眼,裡面卻是異常寬闊,有兩層樓,上面閣樓藏着各類書籍,下面擺滿了藥櫃,裡面存放着各種稀罕藥材。
沒多大一會,師傅從樓上搬出一摞書,我急忙接過來,如獲至寶般仔細看來:“難經”、“神農本草經”、“千金要方”、“本草綱目”、“奇經八脈考”...等等各類古代中醫學書。我是喜出望外呀,有了這些寶貝,咱醫術定會大成。
“重天啦,這中醫是望、聞、問、切,而後才能開方下藥,所以這些個醫書你一定看熟了,記牢了。這些都是前輩們的心得體會,對你自有益處,有不懂的可以問老夫。喔,這石頭屋鑰匙給你一把,日後可到此自己來熟悉藥材。”
“多謝師傅。”我激動地俯首謝恩。
“別忙着謝,給你一個半月時間,把這些書都給老夫灌進腦袋裡,能完成嗎?”
“徒兒一定不負師傅期望。”我躊躇滿志地應聲回道。
......
半夜,皎月當空,繁星點綴。
王神醫耷拉着眼皮瞧着朱重夜在木樁上奔跑自如,身輕如燕,他含笑捂嘴...啊哈...同時哈欠連連,畢竟白晝兩重天教授徒弟,他的確有些累了,辛苦!
一會,朱重夜從木樁下來,神情冰冷地慢慢走了過來。
“師傅,這幾日我沒什麼進展,這是爲何?”
“嗯...這個嗎?沒有突破,就是訓練方法不對了。這俗話說...”王老頭搖頭晃腦想來個長篇大論,以此佐證自己的結論,爲人師嗎?凡事總得說個道道不是?沒想...
“師傅,要改成哪種訓練方法?你說,我馬上改。”朱重夜單刀直入。
“莫急莫急,重夜你知道這貓爲何有九條命嗎?”王老頭耐心地循循引導着。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如何能突破,如何能跑樁練到如履平地、飛奔無影。”朱重夜有些不耐煩了,眉頭稍稍擰緊。
“咳咳...”王神醫尷尬地清咳幾聲,心裡異常失落,不知爲何,一個多月了,在朱重夜這裡,他怎麼也找不着做師傅的感覺,自始至終覺着自個更像是一個男僕。
“你聽師傅說完。這貓呀身體結構異常:它的腳趾有厚實的肉墊,能緩反衝震動,它的尾巴也能平衡身體。而且它身體柔軟,肌肉韌帶都強。因此它奔跑起來輕盈迅疾,從高處墜落也能安然無事。這輕功要好,就要把咱們的身體練得像貓一般...當然不是說把咱變成貓,但我們可以通過練氣來達到同樣的效果,讓我們的身體輕盈、柔軟...就像那洋毛子的氣球...”王老頭悠悠然說着。
朱重夜卻是耐不住了,他根本不想聽廢話,遂簡潔問道:
“師傅,如何練氣?”
“喔...這...雙腳平開與肩齊,擡頭挺胸面朝東,意守丹田氣固守...”王老頭喃喃念着。
朱重夜立有板有眼動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朱重夜已經完全掌握這套練氣之法。
王老頭瞅着朱重夜熟稔地吐息着,心裡雖歡喜,可總有點不是滋味,這傢伙與他大哥截然不同,彷彿是來自草原的一匹餓狼,渾身散發着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
“好啦,重夜別練了,這氣法需從寅時開始練,練自卯時結束。你還是跑樁吧,不過從現在起你需要綁腿了,看見那邊的沙包嗎,一個五斤重,需練到兩小腿綁住二十斤重方可...”王老頭有些抑鬱地說着,卻見朱重夜已經跑過去開始用沙包綁腿了。
“你練吧,老夫要去睡了,啊哈...”王老頭打着哈欠,掉頭便向臥室走去,的確有些勞累。可他沒聽到重夜恭送師傅的客套話,氣乎乎回頭瞧去,卻見朱重夜已經全神貫注開始跑樁...全然沒把他這師傅放在眼裡,靠,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
史布鳥依然是“南殿”最忙碌的人,清晨起來爲我熬好泡身的藥水,而後開始做早飯,再清洗院子和咱三人的衣褲,還需伺候老赤兔、龐涓、孫臏、張儀、蘇秦...這還不夠,師傅又拿了一疊木工活圖紙要他在後院製做...
可三弟寬厚憨實,並沒怨言,整日還樂呵地像那“笑面佛”。
連日來我孜孜不倦地專研着師傅給的醫書,心神疲憊。這日正午,師傅在臥室小憩。咱就想着出趁機放鬆放鬆,尋思了一會,就用毛筆畫了個鬼臉,躡手躡腳走向後院,想着嚇嚇三弟,調劑調劑緊張的神經。
悄悄走到後院,見三弟正呼拿着一把斧頭正呼哧呼哧砍着木頭,汗如雨下。除了“咔咔...”的砍柴聲,後院一片死寂。
我偷偷走到三弟後面,正欲冷不丁拍他後腦勺,然後再湊上鬼臉...忽然,我瞧見前面旮旯角落裡,豎着七八個“骷髏頭”,眼睛、嘴巴是三個黑黝黝的洞,鼻子挖了一塊,整個腦袋烏漆麻黑!
我沒嚇着三弟,自己倒是先被這“骷髏”頭給嚇住了,“啊...!”我一聲尖叫...
“啊...!”正聚精會神砍着木頭的三弟被我鬼叫聲驚嚇到,砍下的斧頭一歪...
“哎呦...俺的手...”
只見三弟扶木頭的手鮮血飛濺...我見玩笑開大了,見血了,急忙去拿三弟的手...
“啊...鬼呀...!”三弟轉身瞧見我,大叫着神速跳開。
“三弟,你咋呼啥?我是你大哥呀?”
“大哥...你不是鬼?你的臉...?”三弟滿眼驚懼地瞧着我,哆嗦着喊道。
我這纔想起自己畫了個鬼臉,乾笑着用手一抹,那墨便歪曲了,我的臉也一定變成了大花臉。
“大哥,真是你,哎...嚇死俺呢?”三弟這才長舒了口氣。
“三弟,你咋如此心慌呀?”我有些納悶。
三弟指了指那幾個“骷髏頭”,心有餘悸地嘆道:“哎...!也不知師傅爲哈?要俺做這些個木頭腦袋,整日瞧着,心裡瘮的慌!”
原來是些木腦殼,嚇我一跳,也難怪三弟咋咋呼呼的。整日跟些“骷髏頭”在一起,這人的神經能不繃緊嗎?也不知王老怪在弄搞些啥東東?神神叨叨的。
我瞧着三弟的手還在汩汩冒血,心生愧疚,輕聲問道:“三弟,你手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