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一噘嘴,滿臉不服,癟嘴說道:“可他是說俺長得太寬,擋了罌粟的陽光。聽聽...這他孃的放的啥屁呀?”
“好啦,好啦...別磨嘰啦,你以後不要去罌粟地不就得了,別生氣,喝酒...”我又好一陣安撫,才把三弟穩住。
嘿,可沒過一壺茶的功夫,圖把頭帶着潘駝背、圖二等人罵罵咧咧走了進來。
咱耐着性質一問...
圖二說:“獨眼龍”說他說話聲音太大,吵着了罌粟苗...
潘駝背哭喪着臉說:“獨眼龍”說他歪駝斜背的,罌粟苗瞧多了,日後也會長歪...
總之有無數千奇百怪的理由整蠱東監的男犯。聽得我和肥根是大眼瞪小眼,眼珠子都驚地要掉到地上了。
最後,圖老大兩手一攤,說道:“肥隊長,胡隊長這樣搞法,咱們可是沒辦法幹活囉?你看這事...”
肥根那火爆脾氣再也壓抑不住,飈呼呼衝了起來,歷聲叫道:“他這是要幹啥?想把我這東監搞亂嗎?”
潘駝背眨巴着眼,甕聲說道:“這不是禿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嗎?”
“不成,我找他理論去。這東監是老子的地盤,不能讓他如此撒野。”肥根怒火中燒,跨上槍就要起身出去。
大夥見有人撐腰,紛紛站了起來,嘟嘟嚷嚷起鬨着。
咱一瞧他們要中計,趕忙起身,竄到門前,攤開手攔住大門,說道:“大夥等等,聽我說兩句。”
咱這薄面還是有點,大夥停了下來,詫異地瞧着我。
“肥長官,監獄長臨走時不是交待你要精誠團結嗎?爲了這些個小事你就要跟‘獨眼龍’幹架?這不好吧,影響團結呀。”我語重心長地說道。
肥根聽我這一說,頓了一下,掃了忿忿不平的衆人,囁嚅着:“可兄弟們...”
我又瞧了瞧大夥,說道:“弟兄們,咱知道大夥受了委屈。可大家想想,那‘獨眼龍’剛死了個兄弟,他的那些個大煙也被咱們收了,他...他心裡憋着火呀。他今兒是故意來找茬,咱們不能上當,也沒必要跟條瘋狗計較是不是?”
大家臉色稍稍緩和些。
我又道:“這人憋了氣呀,就得發泄;這狗瘋啦,就會亂咬人。咱們不能讓狗咬一口,就回咬狗一嘴毛吧...?”我正侃侃地說着大道理,可瞧着大夥的眼裡驀地露出驚懼之色?嗯?怎麼啦?咱這話沒這般嚇人吧?
忽地覺着後背脊嗖嗖發涼,回頭一瞧...哎呀,“羅剎鬼”正瞪着那隻犀利的獨眼殺向咱的後脖子...
“你龜兒子說誰是瘋狗啊?”“羅剎鬼”怒目瞪着我,陰聲問道。
“沒沒...說誰?是說‘南殿’那龐涓,這幾日總亂叫,吵得人心煩...”我吐吐舌胡亂應付着。
我話還沒說完,龐涓在“南殿”特配合地嗚嗷、嗚嗷...嚎叫起來...
“聽聽...瘋狗又叫了,大家說是不是?”我瞧着“羅剎鬼”那臭嘴,指桑罵槐說道。
大夥紛紛點頭,齊聲說道:“對對...瘋狗亂叫...”
“格老子的,你們這羣龜兒子幹什麼?全都跑到這來喝酒啊!地裡的活不要幹啥?”“羅剎鬼”衝我們一陣咆哮,恰似瘋狗嚎叫。
“肥副隊長,你就是這樣管東監的嗎?工作時間帶他們吃吃喝喝?”“羅剎鬼”黑着臉訓斥着肥根。
肥根一時被他的話噎住,有些恍惚,楞了一會...
“羅剎鬼”那獨眼又掃了大夥一眼,歷聲喝道:“你們這羣龜兒子是不是不想幹啦?上班時間跑到這來吃喝?老子告訴你們,那邊還有三監的人削尖腦袋想進來!”這纔是他故意找茬的目的,想把咱兄弟們踢出“東宮”。
大家被他那獨眼氣勢一下全都給震懾住,剛剛還氣勢洶洶的神情剎那萎靡...
我眼珠一轉,急遂上前說道:“唉...胡隊長您誤會啦?”
“誤會?這有酒有肉的,你看看還有人正喝着了。不行,這事一定要嚴肅處理!”“羅剎鬼”抓到了把柄,叫囂起來。
“誤會,誤會...大家到這來是來開會的,商議如何貫徹胡隊長的今兒在罌粟地裡的指示。”
“指示?老子有啥指示?”
“有啊...比如這個給罌粟澆糞時,不能隨地吐痰,以免弄髒了罌粟苗;又比如像史布鳥這種身體長得特寬闊的人,日後要斜着身子到地裡幹活;還有...以後大家到地裡幹活不能大聲喧譁,以免吵到了罌粟苗,影響它們生長;還有...還有那些長得斜眉歪眼的人,以後到地裡去要蒙着面,以免罌粟長成怪樣...還有...”
“好啦,好啦...朱重天,你都瞎說啥呀?按你這意思,老子日後到地裡去,都要蒙面囉?”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都憋着臉使勁忍住笑:他自個長了一張鬼臉,還說潘駝背歪斜,影響罌粟生長。真是賊喊抓賊呀!
“不敢,咱們是貫徹胡隊長的指示呀。”我笑眯眯回敬道。
“你...”“羅剎鬼”指了指我的鼻子,可又無話反駁。一拂袖轉身走了。
我急忙追了出去,故意大喊道:“胡隊長你這就走呢?要不你再給大家做點指示?”
“滾!”
大家見我氣走了“羅剎鬼”紛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又給大家囑咐了幾句,一個字“忍”,小不忍亂大謀。然後就要他們趕緊到地裡去幹活,以免再被“羅剎鬼”抓到小辮子。
大夥在我的開導下也開了竅,後來“羅剎鬼”再故意找茬穿小鞋,他們沒再爆發,相反都笑眯眯地笑納了“小鞋”。這招一出,“羅剎鬼”頓時沒了轍,就像一頓猛拳打入水中,全被無聲無息化解囉,也就沒了發飆的機會。到最後,他自個都覺着索然寡味,每次都悻悻而去...
我了一直想着越獄的事情,冥思苦想幾天,腦中總算有了初步計劃。就想找圖老大商量商量。衆兄弟中也就他老人家道行深,爲人也仗義;而且他官居把頭,還欠咱一條命,自然是最佳拍檔。
可幾次找機會想跟他密謀,每次都不能深入探討,均被肥根這跟屁蟲給打攪了。現在這肥兄弟拿咱當他的鐵哥們,他幾乎忘記他和咱是苦大仇深的階級敵人。到後來,咱只有讓圖大到“獄醫館”秘談,正好給圖大那小身板來次“大修”。
我要三弟在大廳門口守着,我和圖老大進了小屋。脫掉他的上衣,給他扎着針...
“重天呀,我的大限可能快到啦。現在每到陰雨天,我就覺着身子不是自個的了,像是被一羣惡鬼肆意捶打...”
圖老大俯爬在牀上黯然傷神絮叨着。
我嘿然笑道:“把頭您就想開點。想想從閻王殿槍了人,當然是要還些債的對不?”
“嘿嘿,那倒是。”
“其實你這是上次大病,孽氣太重,無法清乾淨,所以每到陰雨天就會痛如絞割。我幫你疏通些經絡,要好受點。來來...擡起脖子...”
圖大乖乖地擡頭,咱飛快地下了針。
“重天,你說的那越獄的計劃,老夫覺着有兩個關鍵問題難辦。”圖大蹙眉悠然說道。
“老大您說。”
“你說用藥迷倒‘東宮’和‘南監’的看守,這個不難。這七八個人放倒後,咱們手裡有了槍,幺湖西邊那三個監獄官也好對付。可...隧道口那五六個丘八咋辦?他們手裡可是有歪把子,咱們奪來的那些個槍...嘿嘿,說句不中聽的話,在他們面前就是幾根‘鳥銃’。咱們根本無法奪下那隧道口,如何能出去?”
我狠狠拔下幾根針,圖大呲牙咧嘴喊道:“兔崽子,輕點。”
“誰說咱們要去奪那隧道口?”我悠悠說道。
“嗯?不奪隧道口咋出去?從‘南殿’後面那豁口出去,那裡可全是流沙眼?!”圖大撇撇嘴一臉訕笑。
我悶哼一聲,幽幽說道:“圖老大,馬謖失街亭的故事你聽過吧?”
“聽過呀,怎麼啦?等等...你的意思是...”圖老大錯愕地張大了嘴。
“沒錯,咱就來個圍‘街亭’。斷了他們的糧,斷了他們的水,圍而不攻。雖然他們有歪把子槍,可沒咱們手裡的‘鳥銃’射得遠,只要找幾個好獵手守住要道,不消幾日,他們一定乖乖投降。”
“好主意,好主意。真是後生可畏呀...少年出英雄...長江後浪推前浪...”圖老大搖頭嘖嘖謬讚着咱。
我摸了摸耳朵,嬉笑道:“老大,您看咱這耳朵快掉下來了嗎?”
圖大陰笑道:“快了,待老夫再誇幾句,它就會臊得掉下了來...你小子。哼!”
“嗯...這些個獵手我來找。畢竟是老號子嗎,這牢不是白坐的,誰有些能耐我還是知道的。”圖大說道。
“那...哥倆好。”
“呸呸...你小子還差着輩了。不過,這計劃老夫還有一問?”
“洗耳恭聽。”我雙手靠胸,信心滿滿說道。
“就算咱們控制了整個監獄,可怎麼才能走出這沙漠?百多號人呀,監獄裡的好駱駝可都被那大胖子帶走囉,剩下的那幾頭老弱駱駝遠遠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