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蹙眉喝住他。飛快擼起圖大的衣袖,拿着他的小胳膊開始認真把脈。
只摸了片刻,我的眉頭便擰緊了,問向圖二:“這幾日,圖大爺是不是先發冷,後發熱,再渾身出大汗,還伴有嘔吐?”
“是是...大哥這幾天就是小先生說得這種情況!俺...俺大哥得了啥病?還有救嗎?”
“圖大爺患了重瘧疾,恐怕爲時已晚,圖大爺的脈象已是士敗雙弦,代散莫救,哎...送得太遲了!”我無奈地長嘆一聲。
“啊!大哥...嗚嗚...”圖二立馬抱着圖把頭嚎啕大哭。
小五哥和潘駝背在一旁也是黯然傷神。
忽然我瞧見圖大爺深陷的眼窩裡滾出兩滴血淚,他不甘心!
這小矮子先前對我有恩,咱素來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他這病拖得太久,已入骨髓五腑,我自然是沒辦法醫治,但師傅他...
“圖二爺,你先不要悲亂,我沒辦法醫治,師傅興許有辦法。只是時間緊迫,我需先下針鎮住他的病疾。”
圖二急忙惶恐地閃到一邊。
我取出銀針,便按醫書裡的脫證開始下針槍救。百匯、關元、復溜、太淵、足三裡一一下了針...!
良久,圖大爺微弱地發出一聲:嗯...!
“活了,活了,重天你成神醫了!”圖二悲喜交加。
我沒功夫享用他的由衷誇讚,急忙催促道:“好了,快把他擡到‘南殿’去。”
“好好...!”圖二和三弟急忙上前,一個擡手,一個撈腳...
“你們幹啥?想把他整死啊!”我急忙喝住。
嚇得圖二和三弟慌忙鬆手,倒黴的圖老大像個大布娃娃一下又跌入軟藤椅。
“大哥,你不是叫俺們擡嗎?”三弟委屈地看着我。
我瞥了他一眼,壓着火,柔聲說道:“圖大爺現在非常虛弱,不能隨意翻動,你們連這藤椅一起擡。路上看着點,別顛簸。”
圖二和三弟這才醒過神,小心翼翼地擡起藤椅出了草亭。
我、小五哥和潘駝背跟在後面。咱瞧着這猥瑣的盜墓賊渾身就不舒坦,於是悶聲戲謔道:“潘把頭,今兒怎麼也跟着來呢?是不是‘西監’那把頭不想做了?瞧上咱‘南監’呢?”
“誒...!朱先生取笑了,我已經不是把頭。去年拉家兄弟參加‘死亡飛奔’奪了魁,就把咱給削了,‘西監’的把頭現在是原先‘東院’下來的老魏頭。咱不是念着與圖老大有些交情就投奔他,沒想這才三月不到...得,咱是掃把星!”潘駝背鬱悶地抽了自個一耳光,搖頭長嘆。
拉家兄弟到“東院”當了把頭,嘿!這兩小子殺不了我,想着當“太子”呢?還是另有謀算?
忽然想着沒見到圖三爺,便問小五哥。小五哥沉着臉色告訴我,圖三爺去年參加“死亡飛奔”死了,一起死的還有跑得最快的阿卜兄弟。
圖三爺死了?圖老大又危在旦夕,我瞅着那比三弟還高一個頭的圖二爺,頓時覺着他背影淒涼。圖老大要真走了,這傻楞的圖老二一定會讓人遛着玩。這“死亡飛奔”咱也只聽過幾次,未曾見過。去年秋後,咱和三弟也聽着“南殿”外人聲鼎沸,本想偷跑出去瞧瞧這監獄裡最玄乎的娛樂節目,沒想師傅那日特意沒鎖龐涓,逼得我和三弟幾天呆在東院足不出戶,還吃着冷飯了。
時過境遷,沒想到才分開一年多,“南監”卻發生這麼多事。本想問問小五哥與五姨太的事,可盜墓者在一旁加上此時也有些不合事宜便沒開口。
不一會,衆人到了“南殿”門口,小五哥有些擔心地問道:“重天,來的時候監獄長特地囑咐我們不能進‘南殿’,你看...”
“你們就不用進去了,這瘧疾是傳染病,待會我開些藥給你們,拿回去一部分服用,一些用來清洗圖大爺的牀被衣褲。”
圖二爺說道:“是是,監獄長也特意叫俺們幾個過來就是想讓你瞧瞧,怕是傳染病。”
“你們就不用診斷了,這病其實早治沒啥事,怕就怕拖。好啦,你們先在外面呆着吧。”
我和三弟擡着圖老大進了“南殿”。一進去,瞧見師傅正悠然地耍着太極。
“師傅,師傅...快來瞧瞧,圖把頭快不行了。”三弟沒待我開口邊火急火燎地喊道。
“嗯?”師傅皺眉慢悠悠收了拳,從容走了過來,只瞅了圖老大一眼,便咧嘴罵道:“你倆小子大清早擡個‘死人’進來也不嫌晦氣。師傅沒交代過嗎?不準帶病人進來!”
“師傅,他...他還沒死,還喘着氣,他是圖把頭呀!”三弟皺巴着臉哀求道。
“老夫眼沒瞎,這一堆小肉不是矮子,還能是誰?我告訴你,他不是喘着氣,他是你大哥用針吊着半口氣,跟‘死人’沒兩樣,快快...擡出去。”王老怪唾道。
我見老怪毫無憐憫之心,真是愧爲大夫,憋不住心底怒火,說道:“師傅,咱出師的時候,記得你送咱一把雨傘,一盞燈籠,其意就是爲醫者乃是懸壺濟世之人,絕不能見死不救!現在有病危者咱卻要扔他出去?我想問咱還是大夫嗎?”
“你...”老怪理屈羞紅了臉,而後嚷嚷叫道:“這病我沒本事醫,行了吧?”老頭被我逼急了,小孩般耍起無奈來。
“師傅,圖把頭對我有恩,重天懇求師傅出手相救,他只是瘧疾拖得過久,您...您老是神醫一定有辦法。”
“你是不是已經把了脈?是不是士敗雙弦,代散莫救之脈象?”師傅眼神咄咄逼人。
我囁嚅道:“是...”
“那你說如何救?”師傅撅起嘴,眼裡不屑地斜睨着我。
“重天不知,但我深信師傅一定辦法。因爲師傅在咱心裡就是起死回生的神醫!”我聲情並茂地懇求着。其實咱也不能肯定,只能一頂一頂高帽子往老怪頭上戴,壓得他只能出手相救,否則他的名譽...?
“重天你別給老夫玩些沒用的,我問你,這圖把頭對你有恩?你要報恩是吧?”
“嗯。”我抽泣道。
“我跟說,他這病還不只是瘧疾所至,其實他現在死了倒乾淨,如果真救活了,他也會活受罪。你...還打算救他嗎?”師傅聲音放緩和了。
“一定得救!”我鏗鏘有力地回道。
“成,那你把他擡到你牀上去。”師傅果斷說道,看來他打算出手了。
“謝謝師傅,您...剛剛說把他擡哪去?”
“你牀上呀。”
“師傅,師傅...他可得的是傳染病,擡我牀上?”我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眼疑惑地瞅着老怪。
老怪磔磔怪笑幾聲,譏諷道:“剛剛是誰大義凜然說着, 醫者乃懸壺濟世之人...這個...圖把頭對咱有恩,咱一定得涌泉相報?”
“師傅你後院不是有張看病的牀嗎?”
“進後院?你想都不用想!甭廢話,要麼擡出去,要麼擡你牀上去。”
....
不一會,我和三弟便小心翼翼把圖老大平放到咱的牀上。
“師傅,你...你可以動手了。”我瞅着雙手靠背的老怪,心裡就不舒坦了,這人已經放到咱牀上了,你老怪倒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清閒樣?
“動手?師傅啥時候答應動手醫他的?”
“咿?師傅你...你怎麼...?”我愕然,本想說他言而無信,可一則他是咱師傅,二則現在不是要求他嗎,所以沒敢說出來。三弟也是一頭霧水地瞧着師傅。
老怪翹嘴瞪眼說道:“是你說要報恩,要救他是不是?”
“是,可我救不了呀?”
“這個老夫倒是可以動嘴教你。”
敢情,原來搞出個動嘴醫病。我心底罵道:老怪還稱是神醫了,一個傳染病就嫌髒,不敢碰,還怎麼懸壺濟世?什麼鳥大夫?
“阿貝,先把他的衣褲脫啦。”師傅冷冷下了命令。
“啊...!”三弟自聽說圖把頭得了傳染病心裡就有些發怵,只是礙於我的面子才幫襯擡着,現在見師傅都不敢伸手碰觸圖老大,他自然是心虛,杵在那躊躇着。
“三弟你怕啥?你是‘蠑螈體’百毒不侵。”
“大哥,話是沒錯,可俺要是被傳染了也得費些力才能消毒呀?再說了...”他說完原因,又側過臉小聲嘀咕着:“這矮子對俺又沒有恩,俺一進牢房,他還請俺吃‘笑’來者。”
臥槽,這傢伙還記着把頭的仇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擼起袖子就要動手給圖老大脫衣...
“大哥,大哥...還是俺來吧,你別被傳染了。”三弟這才急乎乎搶着動起了手。
沒多久,圖老大就被脫了個精光。我瞧着他那比小孩大不了多少的身子,心底倍感悲催。
“重天,取針。今兒師傅就傳你一套起死回生的針法,名叫‘九轉回魂針’!”
“‘九轉回魂針’!好好...”我急忙取出銀針,凝神屏氣聽着。心裡轉瞬便熱血沸騰,這可是真傳啊!
“重天,你記住,這‘九轉回魂針’一共要下針九九八十一個穴位,而且每個穴位下針的先後順序不能錯,每一針的手法有不同,每一針的運氣集氣有不同,而且每一針的時間間隔都不同,你需細心聽着。”
“是,師傅!”我大聲回道。這次值了,不就把咱牀弄髒了,可這起死回生術....咱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