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胖子騰地騎到板凳上,說道:“重天大哥,俺是從崑崙上那邊過來的,跟着駝隊在沙漠裡走了一個來月,雖然有些辛苦,可有吃有喝有覺睡,說段書應該是沒問題的?”末了還衝我嘿嘿傻笑。
我瞪着那死胖子,牙咬得癢癢:日你老木,怎麼着咱倆算是塔克力監獄“同期新生”,先前又幾次救他於水深火熱中,雖比不了那生死與共、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好歹也算是患難與共的兄弟,他怎麼就忘恩負義拆我的臺呢?
見他那圓臉上依然殘留着淫靡之氣,彷彿又些明白...可人家是見色忘友,這小子居然“聽色賣友”!
“那行。胖子,待會你要是替我上‘文戲’,再騎次‘馬’到你家縣城,我就講完這段,咋樣?”我笑呵呵說道,把這燙手的難題交給了他。本來就是,老子費腦費神說書給你們娛樂放鬆,等下還來整蠱我,公平嗎?
我話一說完,大傢伙齊刷刷地看着小胖子,眼裡都有狠勁。
可沒想到那死胖子毫不猶豫地拍了拍胸脯,聲如洪鐘:“只要重天大哥說完這段,不要說再騎次‘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弟也絕不認慫。”
聽了這話我是瞠目結舌,不就聽個黃段子嗎?命都可以不要?至於嗎?這下我當真知道“色”字頭上爲何有把刀了!
大夥臉色立馬緩和,又都齊嶄嶄看向我,個個是低眉順眼、笑逐顏開。
“咳...咳...!”把頭不知何時起身,立在炕頭,輕咳幾聲。大家立馬按捺住**,眼巴巴地瞅着把頭。
“新人入夥必須經過‘武鬥’或‘文戲’,這是規矩,怎能隨意替代?”把頭高聲說道。
我聽了是一陣冰寒,大夥聽了是一臉失望,因爲這就意味着我不可能再給他們講完那段子。
把頭緩緩掃了眼衆人又道:“不過,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酌情應變,但必須大夥認同,否則難以服衆。”他一說完,就閉上了眼。
還是圖三悟性高,急忙說道:“對對,大哥說的對。大夥看這樣行不行?讓重天講完這段子,抵了他的‘文戲’,怎樣?”
圖二虎虎地飆了起來,大吼道:“哪個有意見?說出來!”
衆人連連搖頭,哪裡有非議。
把頭睜開眼悠悠說道:“那就這樣吧,免了重天的‘文戲’,不過重天日後要多給大家多說些書,以報答大夥的恩赦。”
這小矮子當真是個人才,不但有些功夫,而且玩弄權術絕對是一高手。
這買賣老子不划算,免了一次“文戲”,日後就得夜夜伺候這羣傢伙?不過我自幼疾病纏身,不能幹體力活,不能劇烈運動,否則必然昏死過去!摧殘身心的“文戲”老子自然是受不了。哎,先應着吧,以後再想法謀些好處。
“啪”的一聲,我拍響醒木,繼續說道...
......
一個時辰後,我繪聲繪色、栩栩如生地把西門大官人與金蓮姐共赴巫山雲雨的細節一一細說,細到每一次呢喃喘息、每一個嬌嗲**...這才收了場。
大夥兒依然戀戀不捨地圍着我,顯然他們是意猶未盡。有的擦着嘴邊的哈喇子;有的擦着額頭的熱汗;血氣旺的擦着鼻翼下的血。個個還眼巴巴瞪着我,希望我再續上一段。
這時,把頭上前,說道:“大夥都散了吧,今晚就到這,都去整整,準備吹燈睡覺。”瞧了眼還趴在板凳上的史布鳥:“死不了,你就睡靠馬桶邊的那張牀。”
胖子撅着嘴慢慢爬起來。我急忙瞧去,嘿,木凳上洞倒是沒有,不過溼了一大片!
把頭皺眉吸了吸鼻子,朝小胖子罵道:“媽的,你小子身上什麼味?怪騷的?還有啊,以後清晨你負責倒馬桶。”
邊上那小五子一臉欣喜,想必這活先前是他乾的。
“重天,你...睡炕上吧。”把頭柔聲對我說道。
那小胖子一臉的羨慕嫉妒恨,嘴是越撅越高,可又無可奈何,只能是唉聲嘆氣。這就是人各有命,不怨天,莫怪地,只嘆自己命苦吧。
其他衆人也都愕然地看着我...這什麼情況?
“謝把頭大人。”我嘴裡謝着,心裡卻發毛:難道這小矮子還有斷袖之好?想到這下意識地縮了縮小屁股。
果然...
把頭笑眯眯地向我走了過來,站在板凳上附耳輕聲說道:“明日不要再講‘潘金蓮’這段...”說完便慢悠悠向炕頭走去。
我楞在那有片刻功夫:把頭這是什麼意思?難都他是坐懷不亂的君子?還是生理髮育不健全?不喜歡聽這黃段子?
再向他瞧去,那矮小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哎呀,我猛地給自己抽了個耳光!潘金蓮的老公武大郎不就是個侏儒嗎?哎呀...呀...該死,戲說潘金蓮,分明就是嘲笑把頭大人啊!好在今夜武大郎是戲外人,一個字都沒提。明日絕對不能再說了。還自詡是**湖,這茬都給忘了,難怪先前把頭臉色就不太好...
我心有餘悸地向炕上走去。若大的炕只有三張牀,不用說是圖家三兄弟的。
圖二已經笑呵呵殷勤地給我鋪好了乾草、展開了被褥。還好,那牀是鋪在炕頭另一端,離他們三兄弟的牀有段距離。看來是我多心了,圖老大沒有斷袖之好,只是看重我的才華...呵呵...
累了整天的確有些疲乏,鑽進被窩,眼皮便重重耷拉下來...
迷迷糊糊中牢房裡不時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此起
彼伏,還很有規律,由慢到快,最後是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怎麼回事?我被這莫名的聲音騷擾的實在睡不下,擡頭找去...
藉着月光一看,原來是那些個嘎吱聲是木牀猛烈搖晃發出來的,而且人人的被子都翹得老高,還不時傳來壓抑着的沉重喘息聲...
自作孽不可“睡”,原來是自己惹得禍,大夥們都伴着五姑娘去找那妖魅的“潘金蓮”...?!
忍俊不禁又睡下,片刻後便入了夢鄉。
......
次日,晨曦徐徐拉開帷幕,一縷縷陽光灑向塔克拉瑪干這片黃色的“汪洋大海”,塔克力監獄就像“大海”中的另類小島。“島”的西北方有一高聳的紅紗岩石山,山脈向兩邊連綿環繞延伸。這山彷如一個歷經萬年滄桑的老人:倔強地昂着頭,用它那寬厚的肩膀擋着西北方的疾風,張開雙臂小心翼翼地呵護着懷裡的一片綠洲。綠洲中央鑲嵌着一片蔚藍清澈的小湖,四周孕育着茵茵綠草,葳蕤樹林。
“老人”身外的周邊均是連綿不絕,一望無際的茫茫沙漠,寸草不生;“老人”懷裡卻是水波盪漾,草木蔥蔥,一片生機盎然 。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觀在這裡完美的融合,交相輝映,真叫人歎爲觀止!
“當、當、當...!”一陣陣悠揚而沉悶的鐘聲響起,像是來自夢裡的天穹。我死命捂住耳朵,不讓自己醒來,還嘀咕着:昨天是寄宿在哪家寺廟?
“噹噹...當...”那鏗鏘有力的鐘聲繼續頑強地炸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嗡嗡的餘韻相互碰撞!噹噹...!
“起來,起來,快起來...媽的全給老子起來!”把頭扯着尖嗓子大聲咆哮着。
我好像被人推了幾把,這才揉揉眼睛醒了過來。定睛一看,這才清醒,自己是在牢裡,而非在廟裡。
日他老木,“鬼上身”就“鬼上身”吧,只是鬼兄你幹嘛出手那般重,搞了個兩殘一傷,害得老子要受牢獄之災,覺都睡不好,哎...!
嘀嘀咕咕心裡罵着,悉悉索索穿上衣褲。
此刻那沉重的鐵門也哐當打開了,把頭繼續催促道:“大傢伙快點...快點...你他孃的還趟着...”走到那動作笨拙的小胖子牀前,擡腿就猛踹了一腳。“沒聽見‘喪門鍾’響啊?!你小子要是拖了咱隊伍後退,瞧老子回來咋整你。”
小胖子嚇得飛快爬起,麻溜地穿起衣褲...
“小五子你負責帶好‘死不了’,還有重天,千萬別給老子惹幺蛾子。”把頭喝道。
小五子一邊匆匆忙忙係扣子,一邊回道:“是是...”
我瞧向大夥,見個個神色倉皇緊張,動作卻是飛快。
“圖二大哥,什麼是‘喪門鍾’啊?”我忍不住向身邊幫我疊被子的圖二問道。
圖二頭也不擡,嗡聲回道:“這‘喪門鍾’一敲響,就表示監獄裡出了大事,犯人要緊急集合,要是哪隊有人缺席或者遲到,全隊都要跟着遭殃!快點,快點...你跟緊小五子,千萬別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