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陰森如斯,面對冰冷的的四壁,面對姿態僵直、面貌走形而且還緩緩逼近的死屍,喻顏緊蹙雙眉抵住心中的厭惡情緒,死死盯着朝她張牙舞爪的人,然而袖口略微顫抖的手指還是透露出她內心的恐懼。
來人佈滿濃厚血污的衣裳相搓,發出細細的“沙沙”聲,加速喻顏急喘的呼吸。閉了眼睛,心中默唸“不要管罷”,執起劍胡亂就往前刺去。刺了幾次都撲了個空,結果倒被來人生生劈了幾掌。
金倉鼠好笑地看着她畏懼的樣子,莞爾道:“愣是你此刻不怕死屍,也打不過他們。”
喻顏躲過來人一擊,怨恨地看向幸災樂禍的金倉鼠,埋怨道:“你只站着說話卻是輕鬆。”
金倉鼠一笑,美目流轉:“我自知不是他們的對手,當然不敢貿然出手。”
喻顏不解,瞧向廖木傾。
“不錯,他們曾經都是武林高手,你面前這位正是當年享有盛譽的七靈島島主,躺在地上臉上有一道疤痕,剛剛和你過招的是血刀門的右護法‘一鬢眉’,他們對武學的造詣絕對在我三人之上。”廖木傾沉吟道。
喻顏鬆了鬆手上的劍,愣住。低低垂首,撲朔的眼睛隱隱擔憂之色,音調頗低地自語:“如此,完成不了爹爹交待的事,要葬身此處了麼?”
金倉鼠與其隔得有點遠,雖然聽不見她自個說着什麼,但能看出她的極度不安,乾咳幾聲打破消沉,開玩笑似的說:“把你們頭上戴的珠花都給我。”
廖木傾收起雙劍,瞥一眼他,惱道:“都這時候了還開玩笑?”
金倉鼠滿不在乎地哼笑一聲,忽然迴轉身子,金衣耀目一揚,如腳底生風,身子輕飄飄一躍。喻顏感到頭上一輕,夠上手去一摸,果然是原先戴着的珠花不見了。再看金倉鼠,卻見他一手一朵珠花,穩穩落在圈外,回眸,目帶笑意,卻不知他幾時連廖木傾頭上的也一併摘下了。
正在喻顏和廖木傾一怔的瞬間,金倉鼠脣邊勾起邪邪的魅笑,指尖再起動作,運起深厚的內力將珠花震開成一顆顆的,齊齊撒向那一圈屍徒。閃着瑩瑩光的白色珠子彈至死屍的背脊,尾閭和啞門穴,隨着一顆顆珠花“倏倏”的破空聲消逝,一圈面相慘烈的屍徒紛紛停下動作,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動作協調統一如被失了定身法。
喻顏在驚異中急急尋找那抹金色的身影,迫切想要一個解釋。
金倉鼠悠悠然地從圈外走近,他頎長的身影在黑暗中由於倒了一地的屍徒,竟格外顯眼。但見他臉上依舊掛着輕浮的笑,得意的目光對上喻顏的眸子:“我觀其雖然對外界毫無感知如死屍一般,但他們的心血還是微存的,甚至還有不易察覺的呼吸,如此通過點穴來制住他們這辦法還是可以一行,果然不出我所料。”
廖木傾早知其意,此刻深陷絕境更沒有聽他吹彈的心情,急忙一把拽過喻顏:“快些離去再說其他的。”
喻顏一點頭,搜索的目光掃過洞穴四周,然一個黑色的身影不期進入她腦海中。喻顏心中暗叫:“怎麼把他給忘了,他到底是誰,竟會喻家的‘破釜沉舟’。”
然而剛剛制服了一圈功力深厚的屍徒,卻驀然發現要在這般漆黑的洞穴中找到出口實屬不易,在洞中兜兜轉轉,最後連來路都不知隱沒何處。
金倉鼠尾隨廖木傾和喻顏緊張的身影之後,見她們白忙活了半天終是一臉愜意地坐在一塊石頭上,哼哼道:“還是先用腦子想想,你們這樣瞎找那是辦法?”
喻顏停下手中動作,幾步走回來指着他道:“你怎麼還這般悠閒,如若過了時辰,這些死屍再醒來我們拿什麼對付他們!”
廖木傾也一邊敲敲石壁一邊微微喘息道:“這天下還有誰能如你這般瀟灑的?”
金倉鼠輕擺衣袂,得意一笑:“你們只顧着找石壁是因爲先入爲主的觀念,怎麼不換個思路想想?”
廖木傾被他一語點醒,反觀室內雖然光線暗但人眼適應以後還是辨得出大概:這一處石壁均是觸手光滑的沒有磨擦的痕跡,便是仔細用指甲摳也感覺不到一絲縫隙,當真是如鐵打一般毫無破綻,石壁頂上定然也不是出口所在,頂上和地面相隔之遠,饒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不憑藉外力而一步登天,然四面石壁光滑,不像是借力點。這般分析就只剩一個可能,難道……
廖木傾三步並作兩步,急急推開坐在石頭上的金倉鼠:“快起身。”
喻顏和金倉鼠被她一系列動作搞得一頭霧水但知她必定有新發現,便也不阻攔。但見廖木傾運起內功,紮起馬步,氣沉丹田,撐開兩掌,掌風逼得那石頭緩緩向一側移動。
喻顏瞧見一道光透過縫隙射出來,“咦”了一聲,眯着眼睛湊上前去,幫助廖木傾推開那石塊。只是金倉鼠一直像是置身事外,悠哉地杵在一邊,毫不驚奇地看着她們動作,也不過去幫忙。
石頭下面果然暗藏通道。
喻顏按住心下的驚喜,第一個順着石階走下去,廖木傾次之,金倉鼠最後。
跳躍的火光如他們心中求生的希望,看似弱不禁風卻堅定固執地燃着。
“這個密道怕真是藥王莊所爲。”廖木傾驚歎着藥王莊打造的密室慎謹,佈置精心,光滑不糙的石壁不說,這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密道內照明的燭火經過某種藥物處理竟然可以自己生生不息地燃燒,不必再加燈油。
喻顏道:“定是了,就是爲了阻擾外人侵入,佈置了個藥王莊的假像,設下圈套不費一兵一卒就差點要了我們的命!”
廖木傾輕嘆一聲:“只不知爲何,難道藥王莊的勢力真已失落到如此地步?”
金倉鼠眨着一雙桃花目默默不語。
前面路到盡頭,轉了一個彎。這一路來都是坡度向下,石階越把他們三人帶向地心深處,廖木傾雖然心生懷疑卻毅然決定往前,因爲沒有後路。然此刻,命途卻有了一個契機。
喻顏目不轉睛地盯着前面的岔口:一條路石階往上而行,一條路仍是石階向下,還有一條路卻是平平向前的。
微微搖曳的燭火顫動不已,似要指點他們該走那一條路。
喻顏狠一狠心,回過頭道:“不然,我們走着一條吧。”玉指一點,卻是平平前行之路。
廖木傾目光離散,疑惑道:“你爲何選這條路?”這三條路都沒有特殊標識,她實在拿不出主意來。
“我覺得一路行來都是向下的石階,這裡突然來了一條向上的石階總有說不出的詭異之處,我不敢選它;若是繼續往下又不像求生之路;唯有這條路,我沒有反駁的理由。”喻顏傾着腦袋,細細思忖道。
廖木傾頻頻頷首,細聽喻顏說得不無道理,瞥見金倉鼠一臉玩味,探究似的打量着喻顏,也不提出異議,便緩緩道:“好吧。”
喻顏表情凝重地望向若無其事的金倉鼠,金倉鼠咳了兩聲道:“我沒意見,反正要一起面對。”
踩着沉重的腳步,在鋪滿微塵的石道上行至半個時辰左右,感覺前面微微有一道光,卻是從上面射進來。
喻顏幾步奔至光亮處,洞口與地面差距不大,正好微微施展了輕功便可上去,喻顏腳尖一點正欲躍起,身下一緊,卻是廖木傾拽住喻顏的腰帶:“小心些……”脣色蒼白,遊離的目光卻盡是關切之意。
“恩。”喻顏喉嚨有些哽住,眼圈略紅。在這一刻竟感受到共患生死之後的友誼。
喻顏身子飄飄然就要到了洞口,眼簾還未展現洞外景色的時候,卻感受到一個黑影在洞口外湊近,然此刻想要停住也是不可能的,喻顏握緊手中的劍,做好防禦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