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道上, 一個藍色身影閃過,好似天邊一朵雲飄落而下,立在衆人面前的赫然是“死而復生”的藍魁君子, 但見他神采奕奕、氣勢非凡, 彷彿天人降落。
“李莊主,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藍魁笑道, “晚輩一直慕名莊主的武功, 今日就請賜教了。”
李正名想了想,揮手阻止要說話的李司,只回了一個字:“好。”
人在江湖功夫是第一, 聲明便是第二。他堂堂狜凌莊主因爲一個藍魁君子就畏手畏腳,傳出去豈不成了江湖笑柄?
蛇龍戟從藍魁手中魚躍而出在空中打了數十個滾, 其戟身漸漸泛藍光將藍魁的眼眸襯得更加犀利:“李莊主, 請。”
李正名眼睛都沒眨, 衣袖頓時鼓起,李正名手腕交疊鼓動着衣袖, 霎時,一陣狂風怒吼洶涌而來,不僅吹熄了躥動的火苗,更使蛇龍戟的方向偏轉。
藍魁臉色一變,提起真氣, 繼而又揮出一式。蛇龍戟發揮出耀眼的藍光, 劃開狹道兩邊的空氣。
“吱嘎——”蛇龍戟所劃之處, 粗壯的古木瞬間被劈裂, 寒光閃至壁崖, 在其中深深刻上一道痕跡。
蛇龍戟竟連他近身也絲毫沾不到,只此一招, 就可斷定藍魁與李正名之間的差距。
藍魁飛身接住蛇龍戟,拜道:“李莊主的身手一如從前啊。”
李正名道:“少廢話,叛徒李尚峰在哪?”
藍魁冷笑:“叛徒?不知誰纔是叛徒。哼,教主在教壇恭候已久,由此即可進去。”
李正名眼光一寒,掃視着藍魁:“你最好記着方纔說的話,這樣,以後死也能死得明白些!”
藍魁不語,側了側身讓道給狜凌衆人。樹陰森,風吹緊,藍魁看着衆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斜斜地勾脣一笑。
走了幾步,李正名藏在袖間的手猛地握起拳,李司感覺到異樣,順着指尖有不少殷紅的血滴落,而這樣的血滴沿途竟已經有不少。
李司怔了怔,不聲不響地跟在其身後,腳底默默劃開塵土,一點點埋掉血跡。畢竟,李正名作爲莊主,如果被衆狜凌弟子得知只怕還未到屈祖教教壇便已喪失鬥志。
茫茫山海,古木參天,奇花異草遍佈。
屈祖教境地。
李正名這一批人老遠就看見站在對面的樑正仁、秦於易他們。這樣,一方似去焰火窟走了一趟,樑正仁面色發青,胸前有大塊血跡,雖然有屈祖教教徒隔在中間,但如今江湖兩個勢力最龐大的門派之主都如此狼狽,相見之下,氣氛不禁有一些尷尬。
李司掩住眸中的詫異,想到李正名手上的傷勢,語氣不善道:“樑掌門可有討到何便宜?”
樑正仁臉色一紅,哼了聲:“不是顯而易見的麼。李莊主如今連衣裳都襤褸至此,相比之下,樑某對江湖盟主一職自然更有所擔待。”
李司怒道:“你,故意討去便宜還在此藉機炫耀!”
樑正仁哼哼兩聲不語。
秦於易看着二人言語間你來我往,無不是爲了譏諷對方,又想到樑正仁中毒隨時都有斃命的危險,不由地嘆道:“人生何其短?何苦爲了這些名利爭鋒相對到如斯地步。”
廖木傾上前一步制止他:“他二人都是江湖武功高強之人,既然武學境界已達高峰,自然要爲名利之事做鬥爭,否則這輩子都會有所缺憾。
秦於易瞪了瞪樑正仁,別開頭去。這時候顯然不是勸說的時候,何況他的勸說對樑正仁若是有用,怎麼還會到這個境地。
“二位遠道而來,只是爲了在此一較口舌之爭?”
這個聲音幹勁有力,說的是開玩笑的話,語氣卻異常嚴謹。高臺之上,李尚峰一步步沿臺階走下來,眼不斜視,目光炯炯。
好似一座天神。
秦於易第一次看見李尚峰,卻在他身上看見喻顏的影子。
那一雙眼睛,彷彿是最溫情的眼睛、眸光如水,亦是最冷漠無情的眼睛、波瀾起伏變幻莫測。喻顏面對他不知該如何拒絕的時候,就是用這樣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卻能望進他心裡。
秦於易幾乎要移不開視線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淡淡地掃過他。
李尚峰道:“江湖恩怨不必牽涉到後輩,倘若願意的話這幾位大可離開。”他手指輕輕指在秦於易面前。
“不。”秦於易想也不想立刻就一口回絕。樑正仁傷勢這麼重,好歹父子一場,他怎麼安心離開?
“好吧。”李尚峰幽深的眸子望了望着他,“刀劍無眼,自重。”
樑正仁大笑道:“李兄何時這麼關切後輩之事了?”
李尚峰的眼睛有些迷離似對往事有了一番遐想,很快又恢復原狀,笑了笑道:“此乃人之常情。”接着,他看着秦於易對樑正仁道:“其實樑兄也懂,何必要我說那麼清楚?”
一句話噎得樑正仁半晌不語。
李正名卻不理會他們這套,道:“叛徒,將解藥交出來。”
他這麼一說,衆人才從方纔的錯愕中醒悟過來,取解藥這事都差點被忘記了。
李尚峰沒有介意他說話的口氣,反而輕輕笑了笑:“自古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毒又不是我下的,哪裡來的解藥?”
哪裡來的解藥?
在場的中毒者均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盟主大會上千人中毒,誰都知道是冷淪明施毒,除非他們起了內訌,否則李尚峰作爲一教之主豈有沒解藥的道理,可任是冷淪明與李尚峰不和,那李尚峰爲什麼還會是這般坦然自若的模樣?
樑正仁疑惑道:“難道你以爲這樣就能讓事情過去麼?冷淪明是屈祖教的,這件事情就跟你脫不了干係!識相的就把冷淪明這小子找出來,不然上千人的性命都危在旦夕。”
李尚峰聞言大笑起來,諷道:“原來樑掌門還是這麼擔心衆人安危的。”
李正名犀利的目光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微妙的表情都不放過,卻終究察覺不出他話中的真假:“你們……”
李正名用眼光一示意,衆狜凌弟子紛紛要往屈祖教洞中去。
“我說了沒有解藥就是沒有,任你們翻遍每一處都不可能找得到!”忽然,李尚峰話音一轉鋒利,臉色也嚴肅了些許充滿威懾。
屈祖教的洞門前晃出一個身影,着衣單薄在朝陽下愈顯清瘦。但他的容貌是在場所有中了茶毒的人都不會忘記的。
正是執蕭的靈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