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三層式茶坊,湯殤大步流星地跨進悅茶莊,一臉得意,身後跟着一人,正是狜凌的李司。
“喲,快請進。”冥姬站起身相迎,略顯恭敬,雖隔着面紗但笑意清晰,“二位客官好生俊俏啊,以前怎麼沒見過?”
湯殤的目光自然而然望過去,驚異地在心下念道:“這女子身姿曼妙,語音清麗,想是紅粉佳人,爲何遮着面紗,怕人窺其容顏,莫不是生得太過絕麗又不願招搖?”又徐徐走近兩步,作輯道:“姑娘你是?”又趁此時機往面紗上瞟了兩眼。
“小女子外出過幾日,正是悅茶莊的老闆娘。”
此語一出,衆人皆驚,好在靈掌櫃瞭解冥姬,馬上便理會她這麼說的用意,點頭道:“正是,正是。”
“哦,我倒是沒聽說天下第一茶坊的幕後之人竟是一女子。”湯殤聞言大笑,坐到身旁的一張椅子上,整了整衣裳,並示意李司也坐下。
“怎麼,公子是瞧不起我們女子麼?”冥姬接過小廝手上的茶壺,走到他二人面前,輕撩衣袖,親自將茶倒上。
湯殤一把握住冥姬倒茶的玉手,急忙解釋道:“怎麼會,姑娘你這般伶俐,能開出這樣大的茶坊真當不易,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冥姬眉間一展,又裝作不滿道:“哼,公子嘴上這麼說,心裡可不一定這麼想。”
“哪會呢。”湯殤手上一使勁,挽過冥姬的右肩,拉她坐到膝上,挑弄着她輕柔的面紗,語調輕浮道:“姑娘,我們一見如故,不如摘下面紗,坦誠相待?”言罷就上手要去摘她的面紗。
冥姬自然不肯,如水中嬌魚,腰間輕輕一滑,已從湯殤懷中出來“咯咯”笑道:“到了我悅茶莊,不品茶便是看不起我老闆娘……”
衆人皆知其話中言,湯、李二人拈着小瓷杯一口喝下,湯殤還急忙誇口說:“好茶,真是好茶啊。”
從面紗外也大略可見冥姬得意的笑顏:“二位可知這是何茶?”
“這,湯某對茶倒無研究……”
冥姬笑得花枝招展的,眉宇間一副我早知如此的意味,語調柔柔地細細解釋說:“底子是桑菊涼茶,我出門時採了些樣,加了進去。”
李司又自倒了一杯,飲下一口,淡淡道:“莫不是荷葉、香蘭?”
冥姬訝然,微微點頭露出讚許之意:“正是,途中經烏山腳下的蓮池,過蘭心亭,順道取了些的。這位公子真是品茶高人呀。”
李司笑笑擺手道:“哪裡,讓姑娘這般行家見笑了。”
“呵呵,哪會。”冥姬眸光一閃,“只是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知二位可曾聽聞?”此語一出滿座皆驚,饒是靈掌櫃也究不出其急於挑明敵意關係的用意。
湯,李二人拿着瓷杯的手一顫,相互對望下,湯殤揚起袖口一擺,“咚咚”兩聲,兩錠大元寶滾在桌面上,撫手問道:“如何?”
“哼,二位豈不是當我沒見過銀子麼,區區兩錠銀子就像買我一壺茶?”冥姬冷哼着出言諷刺道。
湯殤不服:“喲,這錢夠你買一婢女伺候一生,不就是一壺茶麼,怎的比酒貴,還勝過人了?”
“敝莊茶水不貴,可是茶葉也是千金難買,剛剛不是說了麼,我取的是烏山地域,有衆山弟子看護、戒備森嚴的的蓮池荷葉,採的是終年邪氣陰森的嵐山蘭心亭的香蘭。若不是我福大命大,任是其一都可能以我命換之!”說到最後,冥姬眼中金光迸放,語調明顯嚴厲至極。
湯殤看着桌上的兩錠銀子,太陽穴上明顯青筋暴露,袖中兩手微顫,正欲出手,李司卻搶先一步道:“那,姑娘想怎麼解決?”從狜凌至此,大事化下小事化了,爲了不過於顯擺行蹤,能不用武力解決就和談而定。
“李公子真是明事理。”冥姬隨即換上一副笑顏,“悅茶莊鋪子裡的茶即使來得再艱難,我也決不計較供朋友品嚐。如此,二位可是將我當朋友了?”
李司自然不會傻得以爲她費盡心機就是爲了交場朋友,略一思忖,實是無理之要便武力解決,想罷一口當應:“自然。”
冥姬隔着面紗大笑,眼波流轉猜到其所想:“既是結交,便要知底了。二位公子定不知小女子之名?”
湯殤冷哼一聲,大有“你又不曾說,我們怎麼會知道”之意。
冥姬眉宇間笑意更濃:“小女子無德無才,只是嵐山衆教徒之一,名喚冥姬。”
“什麼冥姬,未曾聞。”湯殤霍然而起,一拍桌子,氣怒道。
“這不是說與你聽了麼。”冥姬毫不介意地“咯咯”大笑,銀鈴之音從面紗後傳來。
湯殤轉念一想,刁難道:“既是知你名,莫知你容貌又有何用?”
李司也笑道:“正是,不是坦誠相待麼?”
“小女子雖在嵐山成長,但生於疆外,祖上習俗摘面紗之時亦是擇君之時。”冥姬早知其用意,不加多思便脫口而出。
“這,我二人真是冒犯姑娘了。”李司作輯道歉。
湯殤一把拉過俯身的李司,大喝道:“跟她客氣什麼,起初爲難我們,後來口口聲聲要結交,現在又藉口習俗糊弄你我二人,李司啊李司枉你一向精明不比常人,怎麼此時拜倒在一介女流之下?”
李司不停地對湯殤使眼色,妄想他能鎮定下來,怎奈湯殤一直破口大罵,毫不在意。
冥姬一直冷眼在旁,待湯殤講完了,仍是一副和氣的樣子:“李公子,我只是想知道眼下狜凌剛剛受難,你二人爲何至此罷了,倘若你想讓狜凌揹負欠悅茶莊一壺茶錢的名聲自可離去,我冥姬定不加阻擾。”
李司聞言大駭,忙道:“也不是什麼密事,只是家師囑咐我將各門派的屍首運回去……”
湯殤大喝一聲,制止他說下去:“李司……”
冥姬一怔,思考着狜凌此舉的用意,不一會又和顏悅色道:“只是如此?”
“是……”李司言辭躲閃道。
冥姬瞭然笑道:“如此更顯狜凌仁義……”
話未說完,但見湯殤怒道:“仁義的是他狜凌李司,對你這等歹毒小女子,我可不講仁義道德……”揮手一擲,“唰唰唰”三隻鐵鏢從他袖口飛出。
冥姬也不急,腳尖一點,縱身半空之中,姿態輕盈柔美,落腳輕輕鬆鬆,就着桌面而立。那三隻鏢“噔噔噔”插進冥姬身後的上。冥姬又是口中“咯咯”笑着:“愣是你這等三腳貓功夫也配與我單打獨鬥?”
此語一出,湯殤怒更甚,右掌直直劈開,雄厚的掌力將木桌腳震斷,好在冥姬早知其意,先一步飛身下地,右足一勾,勾起地上的鉤藤,握在手中。
李司拔劍的手只得放下,他與湯殤關係親密,自是知曉他十分注重臉面,只好在旁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