掄起赤紅刀,緊緊握在左手。
蒙嵩一躍立而起,魁梧的身姿迎風而立。堅實有力的肩臂一震,赤紅刀輕嘯低沉鳴叫着,劃破濃濃的夜色。
趙盤和只覺得眼前紅光乍起,冥冥中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突破原本不可逾越的界限牽引着劇烈的寒風襲來,額發飄散遮住雙眼,伸手拂去間,紅光赫然入目,刺得雙眼能見的唯有一片白茫茫的鏡像。
破空之聲如雷鳴,趙盤和驚愕之下急忙閃身退避。
然而雙目被紅光找得突然性盲眼,他疾步躲讓,心中更是大慌大駭,雙腳不慎交疊踩在一起,立刻摔得人仰地。
耳中只聽粗獷的聲音:“這是還你方纔一腳的。”
想不到蒙嵩看似如此曠達的草莽野夫如此記仇,趙盤和想着心中大懼,想着,他總不會將我也丟至壑谷吧……他驚慌叫道:“快來人,攔住這莽夫!”
蒙嵩紅着臉勃然喝道:“誰敢前來!”
四下靜默。
烏山衆弟子歸趙盤和帶領,但對秦於易等人多有親近,縱使情誼不深卻也未曾有傷害之意,此番見他如此殘害同門,不由心下生疑,此時方你看我我看你,並不加出手。
趙盤和等了半晌卻不見動靜,心中更是無措,但見他滿臉茫然,張了張閃着白光的雙目,摸着漆黑的夜,顫顫爬起身來。
蒙嵩接下來的舉動正能解其惑。他扯斷一把黑藤,結實地綁在掙扎不休,口中直嚷嚷的趙盤和腰間,直綁了五圈之後方纔推至壑谷邊。
“於易、木傾!是大哥無能害你們走得這麼早!”
他抹了抹眼角,大力推一把趙盤和,又蒼然向天道:“雖然你們走的匆忙,我送這畜生下來,黃泉路上總是多個伴!”
趙盤和急呼:“不要!”
可是已經遲了。
渾厚有力的大掌揮至後背,強勁的掌風催動一股大力,趙盤和口中灌滿了寒冷之氣,直逼咽喉、心脈,方覺嘴中細微的血腥味,整個人已經騰空,急墜而下。他心中已是怒罵蒙嵩不下千萬遍,然而身子被端空的事實卻不得改變。
蒙嵩呆呆地看着趙盤和漸漸隱入夜色的身影,默默道:“於易,木傾,我們三人是結拜兄妹,如今你二人俱去了壑谷底只留我一人,真是沒有情意,不若讓我也追去陰曹地府到死也做大哥護你們周全!”
他這樣一番豪言壯語正待付之行動,卻不料壑谷突然拋上來一人。蒙嵩大異,仔細看去,那人粗眉大眼,一臉猥瑣,不是趙盤和又是何人。
蒙嵩換上怒顏,真是老天不開眼,這等畜生竟然又拋回凡間,怎麼不把秦於易他兩人送回來!他大喝道:“姓趙的畜生,連閻王老子都不要你,那隻好由來我收你!”
赤紅刀在手,正蓄勢待發,一熟悉的聲音呼道:“住手!”
蒙嵩握刀的左手一顫,面前又現三人,卻正是樑正仁、秦於易和廖木傾。他顫聲道:“你們……”他大驚大喜本想說你們還未死,卻又覺得太煞景,棄下赤紅刀扳過秦於易的雙肩察看。
“他們沒事。”樑正仁看着秦於易等人慈愛地笑着搖搖頭,接着話音一轉,怒向趙盤和嚴厲道,“但你卻有事了!”
“倏”地,烏山漫山遍野的清一色烏山弟子如潮涌而出。
趙盤和頓覺一束寒光射來,渾身戰慄不止,口中求饒道:“掌門饒命……”
圍在一週的烏山弟子亦放下手中刀刃,跪身俯拜:“望掌門寬恕。”
樑正仁眸中精光四射,兩手仗腰,一正臉色:“烏山自創始以來,哪有這等事情發生過!”
衆人都屏息以待,此時樑掌門威嚴強勢獨佔一身,矮胖的身材肩背直立,盡顯一番赫赫掌門的聲勢。
“念在衆人都是因爲領教無方,均是無心之過,暫不追究,但是趙盤和這個副掌門力有不逮,故撤去這一職……”
趙盤和站立而起狂喝道:“我不服,我不甘!”聲嘶力竭,揮手頓足,其模樣卻如瘋癲一般。
樑正仁氣息一沉,揮出右掌,怒道:“由不得你!”
瘋了一樣的趙盤和亦迎身戰來。
霎時兩道白光閃動,在蒼茫的漆黑之中耀眼奪目。他們身形之快,果真如閃電一般,白光幾番晃動兩人便已經交上幾十招。
此時耳中“碰”一聲,那瘋人一瘋,將體內潛力全釋放出來,功力不知上漲了幾倍,樑正仁一時敵不過來,胸口倒被他的虎狼拳錘到。
秦於易伸長了脖頸,瞧着不妙了面上就隱隱泛白,殊不知他自己對武學毫無研究。這打鬥不僅靠蠻力拼殺,也需暗謀計策,因而看似佔於下風之人並不一定就是要輸,或許他處盡心計,爲的便是一擊即中。
果然,樑正仁彈身借力,將他的虎狼拳化爲己用,引喉高嘯着翻身直衝,一時山裡霧氣逆流,唯有其氣勢壯烈如在夜空策馬奔騰,聲勢浩大。
這一式猶如千軍萬馬,故名爲“萬馬陣”,正是蒙嵩闖到“八人陣”的同系陣法,只是這萬馬陣氣勢如虹,施展的不是真的千軍萬馬而是一人,古往今來,烏山能運起這一陣法的唯有掌門等領銜人物,它需要雙方盡到最大的內力方可催動,搏鬥的雙方功力越深厚,萬馬陣發揮得越是精妙。
趙盤和區區凡胎□□如何經受得住千軍萬馬的摧殘?只得應聲中傷。
他衣衫襤褸,蓬頭烏面,身子急急落入壑谷,那壑谷想來是夠深的,因爲連他死後着地之聲也未可聽聞。
烏山復又恢復如初,烏鴉鳴聲又再響起。
秦於易嘴角上揚,疾步上前道:“爹,果然好身手,務須孩兒擔憂。”
樑正仁看向他,鼻孔中哼聲道:“你還不是想着爹被打敗你好逃出烏山麼?”
“爹……”
“罷了,罷了,誰人道女大不中留,男兒何嘗不是。”樑正仁故作惋惜像地捶胸頓足道。
秦於易聞言大喜:“爹你……准許孩兒去喻府一問?”
“不錯。”
“那孩兒這便下山……”
“不急。”樑正仁又笑道,“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未說。”
秦於易猛然擡首望見他面上的笑意狡黠,雖然心下略有不安,但能出得烏山仍是頭等重要之事,只得硬着頭皮道:“爹爹請說。”
樑正仁拂袖向前幾步,運氣內息讓他嘹亮的聲音滿山均可聞:“趙盤和已死,烏山副掌門一職由秦於易接任,衆人可有異議?”
烏山大小的事務均是由掌門等領教人物自己決定的,即便是錯的也要絕對服從,樑正仁既已是烏山掌門,他的決定便是命令,烏山弟子誰敢不從?只是他這般當衆言明是爲了讓秦於易不能悔改。
這賊船上了還能下麼?
秦於易苦笑道:“爹爹有心了。”
樑正仁似乎還怕他會施計擺脫,又加上一句道:“於易,你既是副掌門了你們的行蹤我也不會多加追尋,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無事便好,像今日之事……”
廖木傾早已聽出他話中之意,奈何他是長輩,不能出言頂撞,此時纔不滿地制止道:“掌門放心,我與蒙嵩大哥一定會護得於易周全!”
樑正仁與她相視,會意得撫須大笑,似也對自己的奸詐計謀頗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