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正哭得死去活來,只說要回家。
寰玉十分同情和可憐她,但自己不過是個奴婢,還是要儘自己本份的,便苦口婆心的勸:“顏姑娘,既來之則安之,您何必自傷?王爺不是個難相處的人,您乖巧柔順些,以後自有您的好處。不只是您,還有您的一家老小呢?您這樣哭哭啼啼,萬一惹惱了王爺,可不是給自己給家人惹禍呢?”
顏若不聽:“我又不認得什麼王爺,也不曾得罪惹怒過他,他抓我做什麼?再說我已經和表哥訂了親事,好女不二嫁,他這是要逼死我麼?”又求寰玉:“我這不明不白的沒了消息,家裡爹孃不知道有多憂心如焚,我知道姐姐是好人,你不能放我走,我也不敢強求,可能否好歹給我爹孃他們送個信兒,也好知道我的死活……”
寰玉不敢應承,可見顏若哭得實在可憐,只好應了,道:“便是給你爹孃送信,也不是即刻就能送到的事,姑娘怎麼也不能再哭了,待會王爺肯定會來看姑娘,王爺最不喜歡人哭喪着臉,他若惱了,不只姑娘不落好,你的爹孃也要跟着遭殃的。”
顏若從未有此可怕的經歷,雖說寰玉百般相勸,她卻只嗚嗚咽咽的哭個不住:“我要見我爹,我要見我娘……”不管寰玉怎麼勸,她只歪身伏在枕上,來來回回就這兩句話。
等賀琮進來時,顏若簡直快要哭死過去了。
賀琮皺眉,十分不滿的瞥一眼寰玉:怎麼辦事的,若是等他來哄,還要她們這些奴才是做什麼用的?
寰玉心頭一凜,二話沒說就跪下去了:“奴婢該死。”
方源看看賀琮的臉色,忙出言斥道:“還不下去領罪。”
寰玉應喏,轉身退出去。
方源忙陪笑:“王爺,這個不中用,小的再派個人過來。”寰玉不抵用,他也難逃失察之罪,別說替寰玉求情了,他等會估計也提去領罰。
賀琮卻只是擺擺手:“滾吧。”
這是要單獨和顏家小姑娘行好事呢,方源只能灰溜溜的退下。
屋裡只剩下一隻大灰狼和一隻小白兔。
大灰狼走近小白兔,小白兔猶不自知已經身陷囹圄,只是感受到來自於大灰狼的威壓,小白兔抖成一團。
賀琮居高臨下的打量顏若:“你就是顧衛卿的表妹?”
顏若聞聲擡頭,怯怯的問:“你認得我表哥?”
賀琮的視線落在顏若臉上,神色立時就變了:“你……”
他忽的暴怒,喝道:“方源,你給本王死進來。”
方源本就沒走遠,一聽召喚,立刻衝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賀琮一指顏若:“你可沒跟本王說她是……”瞎子。
顏若像是受驚的小兔子,脖子一縮,眼睛一閉,哆嗦成一團,哭喊着:“爹孃,救命,表哥,我害怕,嗚嗚嗚嗚嗚……”
方源也是一激靈:“小的以爲王爺早知道了……”這是拍馬屁拍馬腿上了?
方源還只當王爺玩膩了尋常的姑娘,想換個新鮮的花樣玩呢。這位顏姑娘,生得又美,性情又懦,膽子又小,一碰就哆嗦發抖,一伸手指就是一泡淚,雖說與王爺從前的審美不符,可架不住王爺心性不定,從前喜歡的,總有厭的時候,從前不喜歡的,沒準想嚐個鮮呢。
主子喜好無常,他們這做下人的也難,沒有一定之規可循,可不挖空心思也白費嘛。
賀琮大罵道:“混仗,你的疏忽還敢賴本王頭上?”
方源一咧嘴:“奴才不敢,這,奴才也不知曉……”可王爺您也沒說顏姑娘若是這般,就不往回帶呀?要怪也怪衛剛,是他辦事不力,怎麼能怪到自己頭上?
賀琮差點沒氣死,一腳把方源踹了個大馬趴,罵道:“自作聰明的玩意兒,滾。”
說是讓方源滾,他一甩袍袖先走了。
顏若鬧不明白都發生了什麼,聽聲音不對,也分不清誰是誰,只顧得縮着身子,咬着指尖,惶恐不安,賀琮都走了,她還呆呆的怪着怔。
方源手腳並用着爬起來,看一眼顏若,搖頭道:“得,王爺走了,你是安全了,可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你自己好自爲之吧。”
顏若只聽見“安全”二字,哆嗦着問方源:“那我,可以走了嗎?”
方源和看個傻瓜似的盯着顏若看,可盯得眼睛都酸了,顏若也沒反應,方源無奈的嘆了口氣,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見她果然木呆呆的沒反應,才道:“我這麼說吧,王府從來都是往府裡擡姑娘,可沒有往外送姑娘的例子。”
顏若瞪大眼,滿是不可置信,等回過味來,她顫着脣問:“那我,就永遠都回不了家了?”
方源又嘆氣:“你說呢?”
顏若又怕又苦,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終於暈了過去。
方源沒什麼同情心的把顏若架到榻上去,看她嬌弱可憐,又隨手替她蓋上被子,嘮嘮叨叨的道:“你啊你啊,到底沒福,能得王爺青眼,那是多好的事,可你偏不知珍惜,如今硬生生白費了,叫人同情都同情不起來,還害人害己,你說你圖什麼呢?”
想了想又道:“也不知哪個眼瘸心瞎的玩意兒在王爺跟前多的嘴,把你薦給王爺,嘖,這不是找死麼!莫非,是那位玉公子得罪了王爺,你其實就是個替罪的?”
不得不說,方源無意之中真相了。
賀琮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面對眼睛失明,又軟弱愛哭的顏若,他實在沒有下口撕咬的慾望。甚至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倒胃口。
他哪有那耐心煩哄哭天抹淚的小兔子?還沒等嚇唬呢,她先哭得要死要活的。要直接剝了她的皮吧,又覺得不解氣,這麼軟弱的和泥似的東西,殺了也沒什麼勁。
說到底顏若沒給他氣受,得罪他的是顧衛卿,冤有頭,債有主,還是直接找顧衛卿吧。
經此一事,賀琮對顏若也沒那麼恨之入骨了,反倒是把所有的帳都算到了顧衛卿頭上,他恨恨的想,這個顧衛卿,簡直是可恨之極,怎麼挫磨他都不爲過,等他自投羅網時再看,非把他抽皮扒筋、食肉寢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