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輕笑道:“草民何曾敢在王爺的事上置喙,不過是在感慨,就是王爺,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啊。”
賀琮眉峰一聳,道:“廢話,沒個規矩,還不各個都無法無天了啊?本王是王爺又如何?上面有父君,照樣是有管束的。”說時瞪她:“別以爲本王給你點兒好臉色,你就能踩到本王頭上作威作福。”
顧衛卿一臉好奇的道:“是不是陛下就不必有諸多限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賀琮怔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顧衛卿一眼,道:“怎麼可能。那位子看似高高在上,尊貴之極,其實束縛更多,他甚至連自己想睡哪個女人都不成。更別說軍國大事,朝堂上有朝臣七嘴八舌,左右掣肘,底下有地方官員擅弄權術、欺上瞞下,更有老百姓不明是非,時常聚衆鬧事,再有個天災**,一年到頭就沒個清閒的時候。每天光批奏摺少說都得六七個時辰,有什麼樂趣可言?”
顧衛卿認真的聽着,可臉上的神情卻透着點兒不以爲然,賀琮有些無奈:“你別瞧着風光,那是你自己沒體會沒感受過,否則你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顧衛卿點頭表示受教:“呵呵,草民孤陋寡聞,讓王爺見笑了。”
賀琮倒沒取笑她,只攥着她微涼的小腳,一邊替她捂着一邊道:“不然你以爲本王爲什麼情願去建寧府,更跟父皇求了個逍遙王的稱號?你說本王胸無大志也好,說本王不求上進也罷,總之本王這輩子……呵呵。”他盯着顧衛卿,用再正經不過的口氣道:“和你貪財一樣,對追求快樂有執念。”
顧衛卿點頭表示贊同:“王爺這樣挺好的,草民可從沒認爲王爺是個不求上進的人,甚至私下裡不知多羨慕王爺,若是草民有幸,不敢和王爺比,只盼着將來也做個富貴閒散田舍翁,草民就知足了。”
賀琮心不在焉的道:“是嗎?不過,估計你這願望是實現不了了,命運無常,不是你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顧衛卿驕矜的道:“王爺能不能實現,草民不管,但草民這願望一定能實現,王爺剛纔可答應草民了,草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賀琮呵呵低笑兩聲,道:“呸,你想得倒美,叫你不肯做本王的女人,這等殊榮和你有什麼關係?”
顧衛卿秀眉一揚,隨即又放下,耍賴道:“草民不管,總之王爺答應草民了。”
賀琮見她的腳已經有了溫乎氣,這才把她的腳放回被子裡,道:“行了,你便是不去,好歹也起來,睡了大半天,晚上還睡不睡了?起來動動,吃點兒東西,也免得積了食,回頭本王叫人把鹿肉送過來,你自己烤着吃。”
顧衛卿抱膝而坐,悵悵的道:“就草民一個人吃,有什麼意思。”
賀琮挑眉:“你可真難伺候,人多熱鬧,你又嫌不自在,你一個人自在,你又嫌寂寞,本王看你就是欠收拾。”
顧衛卿哼道:“本來是實情,草民又沒說錯,這世上之事,本就難求兩全其美麼。”她眼巴巴的望着賀琮。
賀琮別開目光,道:“你甭做這種可憐樣兒,本王不可能留下來陪你。”
不可能就不可能。
顧衛卿嗤一聲,道:“虛榮。”不就是在兄弟跟前,單獨陪一個男寵,面子上下不來嘛。就他的面子值錢,她的面子就一文不值,不陪拉倒,她自己吃自己喝。
賀琮不理顧衛卿的小脾氣,等她着好衣裳,果然叫人送了鹿肉還有一罈子酒。
顧衛卿賭氣道:“王爺還不走?別待會兒叫人三催四請,回頭又說說道道,倒像是草民耽擱了王爺腳步似的。”
賀琮捏捏她的臉頰,笑道:“口是心非吧你就,明明捨不得本王走,還非得做出這種模樣來。”
顧衛卿躲過他的手,道:“草民這是當斷即斷,免受其亂,王爺看似好心,想要多陪草民一會,孰不知時間越長,草民越是留戀,可分別是註定的,到時草民豈不更傷心?您這好心可就變成了壞心。”
“就你有理。”賀琮端起一盅酒,道:“本王陪你喝一盅就走。”
顧衛卿也就端起一盅酒,坐到他腿上,和他一飲而盡,隨即又攬住他的脖子,投進他懷裡偎依着,喃喃道:“也不知道小囡囡如何了。”
賀琮氣笑了,道:“你這狠心的女人,見了面這半天才問,本王當你心底早把她忘了呢。你還知道有個小囡囡?說話她都快一週歲了,這孩子長得快,又長得好,現在不用人扶着都能往前走兩步,只怕這會兒站到你跟前,也早不記得你是誰了。”
顧衛卿閉着眼,貼着賀琮熱乎乎的脖頸。
很快賀琮就能感覺到頸間的潮溼和冰涼。
顧衛卿抽了下鼻子,道:“就算草民時時刻刻長在她跟前,她也只能叫草民一聲爹。”總之不能叫娘,她這個“娘”,也不知道有沒有名正言順的那一天。
賀琮氣得想抽顧衛卿,他威脅的問:“誰是她爹?”她把他該乾的都幹了,他到底算什麼?合着就貢獻一粒小蝌蚪啊?
顧衛卿噙着淚笑道:“自然王爺纔是……她爹,聽說王爺已經替小囡囡請封了小郡主?”
賀琮直直的望着她問:“嗯,你的意思呢?”
顧衛卿軟軟的道:“自然只有替小囡囡高興的份?有王爺照拂,就算將來草民有個三長兩短,她也終生有靠了。”
氣得賀琮吐血:“放屁,你能有什麼三長兩短?就衝你這麼氣人,本王早晚得死你前頭,就算本王化成塵泥了,你也能活得精精神神的。還有,就算她是小郡主,沒個爹孃在身邊,你當旁人就能全心全意的照顧她?”
他這話說得顧衛卿心裡酸酸澀澀的,自然這話是正理,如果她真不在了,小囡囡能得誰的照顧?男人都薄情,娶了後孃就有後爹,小郡主又來路不正,且又是女子,只怕將來命運要被人拿捏,她性子剛強些還好,但凡軟弱些,就要被人挫磨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