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日軍第一陣的步軍已然衝近,炮兵炮架上揚,開始做延伸射擊,炮彈不住落在隨後衝來的日軍頭頂,三衛步兵早已將火槍備好,只待長官們下令射擊。
由張偉親自下令,三衛各兵都新換並檢查了火石,又將每次擊發的火藥與鐵丸裝好灌入桑皮紙包,每名士兵皆保證有六十到八十發的射擊彈藥,由各都尉親自檢查,凡有因火石丟失、槍筒堵塞等因造成士兵無法擊發的,該管長官並士兵都要受到嚴罰。
由於受到大員島之戰的影響,張偉痛覺令滑膛槍兵帶刀的想法大錯特錯,戰場情勢瞬息萬變,放下槍再持刀肉搏,可能夠掉幾次腦袋了。於是將原長刀封存,除了新改的“斬馬”刀配備軍官與騎兵外,所有的普通士兵皆已在火槍上配備刺刀,臺北刺式滑膛槍長112釐米,刺刀套於槍頭之下,用銅螺絲擰緊,刺刀長45釐米,三面開刃,棱形三角,平時置於專用的刺刀刀鞘之內,戰時則聽命裝上槍頭。張偉一直認爲刺刀能影響到火槍的射擊精度,不過在滑膛槍開槍時的震動影響下,在有效距離不到三百步距離的實際情形下,刺刀是唯一能迅速在火槍擊發後與敵肉搏的最佳武器了。
三萬滑膛槍兵以五百人爲橫陣,依次排開於這數里長的戰線之上,以三列士兵爲橫隊,五百人一隊依次散開,除了佈置了數百射術精絕手神射手散亂佈於各個散兵坑內,整個戰線皆是密集隊形所布成的一團團的縱隊橫陣,又因臺北軍服皆是黑色,間或有軍官頭頂紅衣圓紗帽點綴其間,於是,在衝鋒日軍面前的,便是這黑色的海洋,冷峻而威嚴的橫亙於這些倭人小丑之前。
“開火吧!”,待第一股日軍衝入距三衛防線不足兩百步時,由周全斌、張鼐、劉國軒分別下令,數里長的戰線上所有面臨敵軍衝鋒的士兵們同時開火射擊,初時不過如炒豆般剝剝的微響,待整條戰線上兩萬餘人一齊分列開火後,除了依稀可聞的火炮轟擊聲,便是這一直不停叭叭做響的火槍射擊聲,整個天地間亦被幾萬支火槍開火發出來的白色硝煙籠罩,由於張偉素來重視訓練槍兵的射術,而不似當時的明軍或是歐洲諸國,認爲滑膛槍反正是霰彈噴射,甚至在十九世紀,歐洲法英各國還經常徵集一槍未放的農夫當兵,不加訓練便直接拉上戰場。直到拿破倫親自下令,在步兵操典裡規定士兵必須接受槍法訓練,也必須打過實彈,方有資格上戰場,這才扭轉了一羣沒有拿過槍的農夫充做大兵的局面。張偉的火槍兵結過試射,三百步百槍可中二十發,兩百步四十發,一百步六十發,五十步八十發,由於三百步外擊發效果太差,張偉早便下停開火,日軍雖人數衆多,卻一排排的割草般擊倒在地,偶有多衝出幾步者,也又瞬間被打倒。
張偉只見一團團的血花在眼前飄起,被擊中的倭人武士不住的倒在距離三衛防線一兩百步之前,全然沒有辦法突進半步,縱然如此,因日軍人數衆多,衝鋒的隊形越來越密集,即便是前方遭受了沉重的傷亡,依靠着兵力優勢,日軍將領仍不斷的將士兵驅趕向前,指望着用屍體開路,能與敵人肉搏。因見敵軍一步步向前推進,已經有弓箭手向神策軍陣內射箭,不少站在前列的神策軍士中箭倒下。若是不後撤戰線,只怕肉搏戰再所難免。張偉皺眉令道:“命令炮兵不要向後面的敵軍轟擊了,改換霰彈,轟擊五百步左右的敵軍!”
聽得他的命令,炮兵校尉朱鴻儒便向身邊的三名都尉令道:“向兩千步外打一炮實心彈,然後全數換霰彈,調整炮架,轟擊五百步左右敵軍。”
最後一發實心彈擊將出去,使得密集隊形的後陣日軍承受了巨大的傷亡,實心彈穿透力極強,除了攻以攻打敵軍城堡,海上炮戰之外,便是當此密集隊形之際,一發便能殺傷大量敵軍。朱鴻儒眼見一發實心彈足足穿透了二十餘排日軍隊列,最少砸死砸傷一兩百人,卻也只是微微一笑,此人宗室出身,原本別說來臺北做將軍,便是連出城也是甚難,幸得明末財政困難,養不起數十萬的宗室子弟,無奈之下放遠宗自謀生路,他輾轉之間,竟然在臺北炮兵中做到了校尉,到也明末宗室中難得的人才了。
“霰彈準備,放!”,所有的火炮搖準了準星後,滾熱的炮膛內又放入了以薄鐵皮製成的霰彈,這種炮彈內置細小鐵丸,擊發後因壓力大於炮彈鐵皮的承受能力而破裂,高速運轉的鐵丸四散而出,對人員的殺傷力極大,缺點便是射程很近,炮彈最多在四百米處便會破裂。現下的局勢,使用霰彈殺傷攻的越來越近的敵軍,當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一顆顆霰彈在蜂擁而至的日軍頭頂爆炸,無數顆細小的鐵丸以高速的轉速帶着可怖的穿透力撒下身底成羣的日軍官兵,一顆拇指大小的鐵丸落在人的頭頂,便可將其頭頂鑽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來,每一輪炮擊過後,便有過千的日軍頭破血流,倒地不起。原本已衝擊到百步左右的日軍頓時生起無能爲力之感,雖然他們極是悍勇,但在武器上太過落後,仗打到這個地步,已是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了。
“出動騎兵吧!本多忠政是無能爲力了,這樣打下去,只怕打到夜裡也無法撼動敵軍的防線,到時候他們一個反衝鋒,疲累不堪的士兵們必定會潰不成軍的。”
“是啊,將軍,勝敗在此一舉,拼了吧!”
見德川秀忠仍然癡癡的目視前方,兀立在他身邊的家老大將們紛紛進言,請求秀忠下令讓騎兵出擊,目睹敵軍大炮與火槍威力的秀忠早已喪失信心,只是礙於面子無法下令撤退,因見諸家臣大老們紛紛請求,秀忠長嘆道:“好吧,令神原康勝出擊!”
他既已同意,身邊的旗本武士便拼命的將令旗搖將起來,神原康勝本就離的不遠,眼見前方將士浴血奮戰卻始終被敵軍擋在防線之外,無數精銳的武士手持鋼刀倒在不遠處的敵人面前,雖然是前撲後繼,卻是連敵人的邊都摸不到,怎能不讓這位德川四天王的後代急的吐血?
當下見了令旗舉起,立即將馬腹一夾,拼命叫道:“諸君,日本的存亡在此一舉,隨我去突破敵軍防線!”
說罷當先一步,縱馬向前方疾奔而去,他身後諸騎見他衝出,自也忙不迭隨他而去,萬餘騎兵如潮水一般自陣地泄出,一齊向右翼的劉國軒部陣線衝去。
“不成章法!這樣衝法,我看想衝破劉國軒的防線都成問題,更別提衝到咱們的炮兵陣地了。”
張偉眼見對面的日本騎兵狂衝而出,不但不驚,反道撇嘴先嘲笑一句,然後方令道:“命令炮兵以實心彈擊敵騎兵,劉國軒部散開陣線,列成縱隊,放開間隙放騎兵過去,敵騎志不在攻他,不會與他部糾纏,待敵殘餘騎兵衝過,仍然以橫陣迎擊敵步兵。”
“大人,若是敵騎留下與劉部纏鬥,放開間隙後敵步兵再衝上前來,劉部必然陷入苦鬥,死傷必重,右翼不穩,我軍整個戰線亦必然受到衝擊,請大人三思。”
張偉斜眼一看,卻是剛提拔到身邊的原神策軍參軍江文瑨,見張偉看他,便躬身行了一禮,謝罪道:“文瑨無禮,請大人恕罪。”
“無妨。讓你到我身邊來,便是要隨時贊畫建議,若是噤口不言,要參軍何用。”
說完又笑道:“長峰,我問你,若你是幕府將軍,又或是這騎兵的指揮官,你是以衝破陣線,纏鬥爲主,還是撕開防線後迅速猛進,尋我的炮兵陣地,摧毀炮兵陣地後襲擊我後方陣線,以期與前方攻擊的步兵前後夾擊,這兩種選擇,你選哪一個?”
江文瑨低頭沉思片刻,擡頭笑道:“是,文瑨想的不周全,讓大人見笑了。”
“你很好,即便如此,咱們也需防備敵軍腦子出毛病,萬一真的在陣前纏鬥來回衝刺,到也是麻煩。”
“是以大人抽調神策衛一營兩千人,一來可隨時護衛炮兵,二來可以在戰線不穩之際隨時支援?”
張偉見他靈醒,便讚許一點頭,不再與他解釋,又轉頭凝視那狂衝而來的過萬騎兵。因騎兵奔馳時聲響震天,那些騎兵們又拼命呼喝叫喊,又皆是抽刀在手,刀海迎着光線折射過來,令人覺得這實在是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
只是以張偉的眼光看來,日本騎兵潮擁而出,全無隊列章法,前排沒有可以突刺敵陣的長刀或是矛、槍之類,後隊又過早將刀舉起,徒耗力量,一眼看去,整個隊伍約是十幾人一列,密集衝來,這樣不能形成大規模的橫面衝刺,不能快速撕開敵軍防線,實在是很落後很原始的騎兵戰法。
因見前方陣線有些不穩,不少適才英勇抗擊日本步兵的戰士顯是都有惶懼之意,如此大規模的騎兵衝擊,讓一向沒有經歷過大型戰陣的士兵有了畏懼之意,張偉因令道:“派督戰隊上前,隨時準備捕拿怯戰後退的兵士。”
“結陣,結陣!”
原本散開射擊的龍驤衛士兵慢慢由橫列集結,轉爲縱列,雖然仍不停向遠方撲來的日軍步兵射擊,不過馬上陷入肉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而敵軍騎兵,已然近在咫尺。
雖然在奔襲的路上遭受了炮兵猛烈的轟擊,但騎兵高速的優勢仍然體現出來,連同掉隊與被火炮擊倒的,不過兩三千騎,仍然有六七千騎兵高速向龍驤衛防守的戰線撲來,神原康勝因見對方已然集結待戰,又見對方槍刺如林,日本雖然有火繩槍,卻從未見過有在槍上安放這些明晃晃的槍刺,心中極是納悶,瞬間之間,神原康勝便做了決定:“不要停留,撕開敵軍防線,一直前突!”
說罷在身邊家族武士的護衛下,搶先衝出龍驤衛陣中,雖然當先的騎士有不少被刺刀刺倒,到底這些又窄又薄的刺刀無法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騎兵造成如同長矛一般的危脅,再加上雖是縱深防線,到底要提防隨之而來的日本步兵,劉國軒便約束下屬,儘量避開敵騎鋒銳,甚至有不少都尉見敵騎突來,便指揮下屬讓開通路,故而兩邊不過是稍加接觸,神原康勝便帶着大隊突破適才還堅固之極的防線,直衝入內。心頭狂喜之餘,忙策騎向一直狂轟不卡的炮兵陣地衝去,心中只在暗念:“天照大神庇佑,只要幹掉這些明國的大炮,勝利終將屬於我們。”
他這邊狂衝猛打,卻沒有注意到適才撕開的防線已經被乖乖讓開通路的明軍再度封死,那些試圖隨着騎兵一同突擊的武士被龍驤衛的縱隊防禦死死抵住,一陣肉搏之後,又有縱深防禦的橫陣前赴支援,肉搏加上槍擊,很快便將爲數不多的日軍步兵攆開。再加上火炮又再度轟擊日本步兵大陣,雙方又回覆到戰爭開始初的態式,日軍步兵徒勞的前撲,紛紛死在陣前不遠處,屍積如山,鮮血染紅了大地,卻始終無法真正危脅到三衛各自的防線,間或有不穩之處,亦是迅速被填補空缺。
現在,兩邊的將帥都在等待,等待神原康勝撲擊炮兵陣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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