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闆面露爲難之色,說道:“昨日那幾人只是買了幾包呂宋國的米,其它並無交辦之事。故而也沒有叫夥計送貨,他們說的話偏又嘰嘰呱呱,吵的小人頭疼……”
“好了,我知道了。下次若是那女子再來,幫我留意便是了。”
看那老闆一臉敷衍模樣,張偉又道:“放心,自然有你的好處。”扔下一錠銀子,吩咐周全斌道:“你帶着人去買米,我在城內略轉一轉,稍停自已回去。”
見周全斌面露爲難之色,張偉不悅道:“青天白日的,又是在這城內,有何擔心之處。分一半人與我,你自去吧。”
周全斌不敢多話,自帶了人匆匆去了。張偉向老闆略一點頭,也不顧身後老闆不住巴結,帶了數人,自向熱鬧處漫步而去。
眼見得滿街皆是織紙畫、德華瓷、茶、絲綢之類,張偉成日介販賣,早就看的厭了,又見大街上皆是買賣生意之輩,討價還價熱鬧的擁擠不堪,張偉便問身後的隨從:“這泉州大街上如此熱鬧,吵的爺頭暈,不知道可有古蹟名剎,讓爺去隨喜一番。”
當即有一隨從答道:“這泉州的古寺到是有幾處,不過離此處近的,便只有開元寺,這開元寺到也正是泉州最有名的去所。”
“甚好,那麼帶路,咱們就去開元寺。”
開元寺位於泉州市區西街,建於唐垂拱二年(686年)曾名蓮花寺,興教寺,龍興寺,唐開元二十六年(738年)始定爲開元寺。寺兩廂有長廊。東側有擅樾祠,準提寺(俗稱小開元),東壁寺;西側有功德堂,尊勝院(又稱阿彌院殿),西長郎外側有唐植古桑樹一株,老幹雷轟爲三,仍然枝葉繁茂。
張偉原本便遊歷過西安的大慈恩寺,洛陽的白馬寺,與這些大寺廟比起來,開元寺固然是泉州大寺,亦有千年歷史,卻仍不足以令張偉動容。
在擅樾祠、功德堂、尊勝院四處隨意轉了一圈,張偉便覺得聞名不如見面,這名勝風景,人未至時期望頗高,待身處其境,便也覺得不過如此。又因爲自已興興頭頭要來隨喜,只得勉強到大雄寶殿進了柱香,只是一時竟想不起來要默祝何事,當下心頭一陣茫然,將香點燃插進香爐後,便隨着人流出來,看看寺前兩廂的長廊到還幽靜,便信步向西側的長廊行去。
這開元寺面積到是不大,但這正殿兩邊的長廊卻是曲曲折折,蜿蜒甚遠,張偉原本只是打算隨意走上一走,卻不料隨着長廊一直走到後寺小院,眼前由金碧輝煌變成青磚碧瓦,到是令人更覺得舒適些。
張偉由長廊而下,見那小院門前冷落,荒草從生,其餘遊客見了便繞過而行,原本求個清靜的張偉見那小院門前並未落鎖,想來是寺中僧人放置雜物的地方,便伸手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甫一進門,耳中便聞得有人大聲說道:“東林諸公,我也敬佩,不過你詆譭君父,卻也是大逆不道……”
那人話音未落,便有一稍顯稚嫩的嗓音答道:“今上自即位以來,信任魏閹,客氏,每日除了做木匠活外,哪有半點時間管理朝政了?楊漣、左光斗六君子是何等忠義之士,當年奪宮之變,若不是幾位先生以大義爲先,從光宗皇帝的李選侍手中搶過當今皇上,奪了乾清宮即位,今上恐早就被婦人握於股掌之中了,就是如此,幾位先生亦不能保命,這樣的糊塗皇帝,雖不是桀、紂之輩,與晉惠隋煬卻也相差不遠!”
張偉一聽之下,大爲動容,心道這開元寺中居然有如此見識超卓之士,到要仔細聽聽,他還有什麼過人的見識。向窗前又近了幾步,卻又聽那年輕人又說道:“孟子亞聖曰: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惜乎後世大儒早就忘了聖人教諱,只顧尊君,卻忘了:君待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若以草介待臣,臣視君爲仇讎,先賢可沒有說過君無道,還要以愚忠事君!本朝皇帝,動輒在午門前痛打羣臣,常有被當場打死的,世宗皇帝議大禮的時候,在午門前廷仗兩百餘名大臣,當場便打死了十幾位,神宗皇帝立儲之時,也曾廷仗羣臣,士大夫之辱,實華夏數千年來之未有,當今又如此昏庸,孩兒是寧死也不會……”
只聽得房內傳來啪啪的擊打聲,卻是開始時那人喝道:“今上聽不到你這悖逆之話,不會廷仗你,我卻要打你這不肖子,讓你知道什麼是君臣父子!”
那年輕人卻甚是倔強,張偉聽得房內擊打聲不斷,卻未聽到那年輕人呻吟求饒,當下忍不住喝道:“周厲王時不準國人謗政,乃令衛巫監視國人,凡有議者皆逮,於是國人不敢說話,只是在路上以眼色示意。厲王得意,對召公說道:再也沒有人敢亂說話了。召公卻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日後厲王果然被國人驅逐,房內君子,今日學的可是周厲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