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妙香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她躺在牀上愣了好一會纔想起昨夜發生了什麼,她猛的坐了起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衫完好,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即便是有些惱怒的神色咬着牙暗自罵着連城逸。
突然之間點了她的睡穴,不知連城逸究竟做了些什麼。白妙香掀了被子下了牀,喚了錦瑟進來便問道:“連城逸什麼時候走的?”
錦瑟一怔,片刻沒反應過來,她還記得幾天前白妙香詢問連城逸時的口氣,這短短几日畫風就突然變了。
從夫君到連城逸,這中間的距離可不是十萬八千里那麼簡單。
“天方亮就走了。”錦瑟說着拉着她坐下爲她梳着髮髻。
白妙香啞然,想了想又問她:“以前他經常宿在我這裡嗎?”
錦瑟狠狠的點點頭,沒有注意到白妙香那不悅的臉色,滿是欣喜羨慕的聲音回道:“是啊,王爺和小姐之間的關係非常好。小姐也很是依賴王爺,王爺每夜都陪着小姐,簡直就寵上天了呢。”
白妙香越聽頭皮就越發麻,那個失憶的妙兒究竟做了什麼蠢事?可是白妙香也深感疑惑,失憶的妙兒與連城逸在一起半月,但白妙香知道自己還是完璧之身。
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那麼相愛,連城逸怎麼會沒有碰她?這其中又是怎樣的緣由?
白妙香的腦海又浮現出昨日看見的那一幕,她眸底的光彩一黯,神情落寞。其實,連城逸最愛的還是蘇晚清吧。
否則,那個本應該在上京養病的蘇晚清怎麼會來奉陽城?那應是多麼刻骨的思念,纔會使得連城逸這麼迫不及待的接她過來相會,甚至在她醒來的時候青天白日的就那麼纏綿。
白妙香將腦海紛亂的思緒揮散,擡頭間卻見錦瑟拿着一隻白玉芙蓉簪,正準備爲她簪上。
白妙香看着那根簪子心頭微微不適,在梳鏡臺前掃了一週問着身後的錦瑟:“這簪子哪來的?我的那根紫玉步搖呢?”
她說着從錦瑟手中拿過那隻白玉芙蓉簪,是很平常簡單的東西,說不上貴氣,更無法與她速來喜歡的紫玉步搖相媲美。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纔會讓她好奇,這白玉芙蓉簪她從未見過,但總覺得熟悉。
錦瑟看着她撫摸簪子的樣子,眉頭微微一皺回道:“小姐的那根紫玉被你換了一塊墨玉鏤花佩送給王爺了。而這簪子是王爺買來送給小姐你的,聽說這是你們之間獨特的信物,小姐很是愛不釋手呢。”
白妙香的心咚的一下狂跳,信物?妙兒與連城逸之間的信物?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忙將那白玉芙蓉簪放下,對着錦瑟說道:“將這個收起來吧,換別的。”
錦瑟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白妙香,又看了看躺在梳鏡臺上的白玉芙蓉簪,過了良久才輕嘆一聲應了聲是,隨即選了其他的簪子爲她插上。
白妙香從梳鏡臺前移開目光,那是屬於妙兒的東西不是她的。那個與連城逸互換信物,許下承諾的人是妙兒,不是她。
她白妙香,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讓連城逸痛不欲生,讓蘇晚清不得好死。
奉陽城行宮內,言輕寒坐在書房裡,手中握着一隻瓷瓶陷入了深思。他已經知道白妙香恢復了記憶但卻忘記
了在奉陽城發生的事情,白妙香與連城逸之間的關係又恢復了以前的狀態。
那這藥,眼下就沒用了。
他回神看着藥瓶上端正的三個柳楷小字,他雖然早就知道逍遙宮的東西包羅萬象,但不曾想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言輕寒脣角微微一翹,不知在打着什麼心思,門外匆匆的腳步聲傳來,言輕寒將那藥瓶收入懷中,看着走進來的人。
葉離手中拿着一份密摺呈了上去:“相爺,是國公爺的密函。”
言輕寒眉峰微挑,伸手接了過來,待看見密函上的內容時他臉色微微一變,眉心輕蹙,然後將密函合上放在燭火上毀去。
“皇上已經派人來傳本相回京,葉離吩咐下去,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回京。”言輕寒說着起身走了出去。
葉離在後跟着,應了聲是又問:“相爺這是要去哪裡?”
“雅居。”言輕寒吐出兩個字來,腳步穩健的走了出去。
雅居內,連城逸也收到了京城傳回的消息,正在與公子潯協商。正談到興頭上便聽沐風回稟說言輕寒來了。
聽到言輕寒,連城逸的臉色劃過一抹不悅,昨日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這個言輕寒有事沒事的往這裡跑,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請他進來。”連城逸雖然不悅,但也不能避而不見。公子潯側頭看着連城逸有些凝重的表情,失笑一聲,輕搖了搖頭,便見言輕寒一襲尊貴的紫衣錦袍大步走了進來。
“王爺,京城的消息想必王爺也收到了吧。”言輕寒還未坐下便開門見山。
連城逸擡頭,脣角一抹溫和的笑盪開問道:“言相是指哪一樁?是蘇尚書府長子離世,還是大宛國使臣來訪?”
言輕寒掀了衣袍不請自坐,眉宇間帶着些許讚賞的笑意:“眼下最重要的或許是第一樁,王爺相信蘇穆陽真的死了嗎?”
連城逸表情淡漠,深邃的眸子底下劃過輕微的異色,有些清冷的聲音說道:“那要回去後才能知道。”
言輕寒點點頭又問:“王爺打算什麼時候回京?”
“明日。”連城逸扔了手中的書卷,起身站了起來,有送客的意思。
言輕寒卻是正襟危坐,不鹹不淡的繼續喝着自己的茶,幽幽的語氣道:“王爺是不是還欠本座一個謝禮?回京後本相與王爺又要操勞國事,只怕沒有時間同桌共飲。不如今日,王爺就將這謝禮還了,如何?”
連城逸脣角微微一抽,回頭看了言輕寒一眼,隨即輕哼一聲:“相爺要留下用膳,就直說,何必說的如此拐彎抹角。”
言輕寒聳聳肩,低頭繼續喝着茶。公子潯感覺這房間內的氣氛一度壓抑到讓人窒息,他輕咳一聲打破這詭異的氣氛笑道:“那潯就安排下去,今夜不醉不歸。”
連城逸沒有說什麼,起身徑自走了出去。言輕寒微微一笑,跟着起身對着公子潯道:“那本相就不客氣了,本相見潯公子你這裡風景不錯,出去走走,潯公子不會介意吧。”
公子潯頷首做了個請,讓覓影引着言輕寒逛園子,言輕寒道了謝便走了出去。
在覓影的引導下,言輕寒來到花園,雖然已經初秋但雅居內依舊一番春日的氣息,百花盡放,香氣襲人。
可偏偏有不合時宜的哭聲傳來,言輕寒循
着聲音走去,遠遠的看見連城逸和一個女子在一起。
“那女子是誰?爲何哭泣?”言輕寒覺得有些好奇,詢問着身旁的覓影。
覓影擡頭看了看那在涼亭上的人,回道:“那是王爺的側妃,尚書府庶出的小姐。想來是爲了尚書府長子蘇穆陽離世一事痛哭吧。”
言輕寒恍然,他記得連城逸還有一位側妃,而且還很是得寵的樣子,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只是前幾次他來雅居未曾看見這女子,言輕寒想必然是連城逸將她藏的太好。看這模樣,不知這個側妃是否知道自己的哥哥死在連城逸的手中?
正想着,言輕寒突然聽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白妙香。
“如此楚楚可憐,只怕任誰看見心都會化了吧?是不是言相?”白妙香笑着走了過來,目光中冷冷清清的望着那亭上的男女。
她本想着出來散散心,可才走到花園就聽見淒涼的哭聲,循聲而來就看見蘇晚清和連城逸那十分恩愛的模樣。
真真讓她心中一陣惡寒,攪得她胃裡翻騰只想吐。
言輕寒回頭看着白妙香那眼底的不屑清冷,心中竟有一些欣喜:“可本相聽着只覺得有些煩。”
他說着輕輕挖了挖耳朵,好似對這哭聲着實討厭的很。
白妙香扶鼻一笑,淡淡的忘了遠處的涼亭一眼道:“那就走吧,我們可不像王爺能消瘦起這惑人的哭聲。”
說着便轉身離開了這裡,言輕寒跟在身後,只是兩人卻沒有注意涼亭上連城逸投來的那道陰狠清寂的目光。
公子潯很快備好的酒菜,衆人也一一落座。只有連城逸遲來了片刻,卻只有他一人來。
言輕寒有些好奇的問道:“王爺怎麼不讓蘇側妃一起過來?王爺護美人護的可是緊啊,只是不知蘇側妃是否知道她哥哥蘇穆陽是死於王爺之手?”
一旁靜坐喝茶的白妙香聽着這話,神情頓時一變,手中的茶盞沒有端穩跌到了地上,有些輕顫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蘇穆陽他死了?”
連城逸和言輕寒雙雙將視線移了過去,看着白妙香那驚訝的神色。
言輕寒點點頭正色說道:“已經收到消息,蘇府正準備置辦喪禮,明日我們也要趕回去弔祭。”
白妙香心中莫名的觸動,她雖然知道蘇穆陽罪不可恕,可是蘇穆陽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爲她。
雖然她不是那個蘇穆陽一心一意愛慕的那個白妙香,但這種愧疚她還是抹不去。
畢竟,蘇穆陽只是執念太深,愛上了一個不愛他的人,所以犯下了這許多的罪。可罪的根源卻是她,如果當時她能說服蘇穆陽,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連城逸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能看出來,她在爲蘇穆陽而傷心,爲什麼?只因爲那個男人愛她,可是他呢?
他又何嘗不愛她,可爲什麼她沒有一絲的動容,反而在這裡爲了一個罪惡多端的男人而傷心?
“他是怎麼死的?”白妙香輕聲問道。從她醒來後她的心思就放在了連城逸與妙兒的身上,未曾在意過別人,也疏忽了許多。
那夜,連城逸說過已經知道了蘇穆陽是逍遙宮的宮主,而她卻沒有深問。
“本王殺的。”連城逸簡短的四個字,帶着懾人的冷意讓衆人都不自覺的輕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