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有菩提,枝葉廣蘩葳蕤,根莖粗實嚴密,栽長於淨水河邊,貪飲着無根之水,吸收天地間至純至淨的靈氣仙澤,百年結出菩提果,吃其果能驅除人心底的慾念邪氣,然世間無慾無求無惡無念的人少之又少,每個人心裡都是終其一生都難以消除的慾念。
縱有千顆菩提果,難敵一夕慾念生。
我們爲了所愛之人,都有瘋狂不顧一切的時刻。
西海龍王目光冷淡的掃向驚訝的衆人,眼神一寸寸的冷成冰:“將五公主交給本王,或者是本王血洗九重天,諸位好好想想,本王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考慮。”說完不理會衆人再次走進龍輦裡坐着去了。
一個人的性命和整個仙界衆人的性命,孰輕孰重,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是要做出一個抉擇,卻很困難。
西海攻上九重天的消息很快傳開,一時間越來越多的仙家聚集到南天門前,望着坐在龍輦裡沉默不語的西海龍王,仙家們紛紛將視線轉向天帝一行人。
“陛下,西海龍王此等舉動分明是要與仙界爲敵,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給他一個教訓?”司戰仙君站了出來,一身鎧甲襯的身姿挺拔壯實,臉色肅穆。
折瀾星君嘆口氣,輕聲道:“仙君切勿輕舉妄動,西海今日分明是有備而來,我等不可大意。九重天的仙兵現在不能有半分損傷,一旦仙界仙兵受損,魔界和妖界便會趁機攻上仙界,屆時,仙君可有把握對付?”
一席話,叫司戰仙君啞口無言,想了想終究還是放棄了。
“好了,時辰已到。天帝考慮的如何了?”西海龍王負着手慢慢的走到衆人面前,絲毫不懼一干仙力超羣的仙家,面色始終是冷淡漠然。
天帝沉默,目光冷冷的看着西海龍王,但是衆人還是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威壓。
“朕不能將小五交給你。”良久,天帝威嚴帶着冷意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南天門迴響了幾遍才消失。
聽到天帝的話,舞邪塵倒是暗暗的鬆了口氣,他還真有點擔心,天帝會爲了仙界捨棄掉挽姜。
“啪啪啪。”西海龍王讚賞的鼓掌,一臉平靜:“這麼說,天帝是準備犧牲掉這些仙兵的性命了?本王倒是無所謂,只是本王沒想到,那位五公主,原來竟比仙界三十萬仙兵的性命加起來還要重要,真是令本王大開眼界啊。”
西海龍王的話頓時令仙界三十萬仙兵騷動起來,他們紛紛驚惶的交頭接耳討論着,看着天帝一臉麻木無情的表情,心下不禁有幾分不滿和怒意,卻又是在天帝面前半分也不敢發作,只是眼裡的不滿愈發多了起來。
他們三十萬人的性命竟然還比不過一個仙界的公主,他們這些年爲仙界出死入生,單單爲了擊退魔界的騷擾就已經失去了衆多的兄弟,如今那些兄弟都是白死了嗎,竟然爲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公主將他們的性命視如草芥!想到這一點沒有人的心裡不是憤怒的。
而看着衆人憤怒,西海龍王就更加高興起來,有趣的欣賞着眼前仙界衆人色彩紛雜的臉色,他看了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本王沒時間跟你們在這裡耗,竟然天帝不願意交出五公主,那就開戰吧,是輸是贏總要有個結果不是麼?”
“慢着!”眼見着西海龍王就要號令開戰,本不應該插手仙界事情的舞邪塵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昊洌,你讓我們交出五公主,究竟是爲了什麼?她與你無冤無仇,你...”
“好一個無冤無仇,那個女人,本王要她死!”西海龍王冷聲打斷舞邪塵的話,滔天的怒意上漲,仙兵們紛紛驚恐的後退。
一道雄渾怒張的靈力打向西海龍王,西海龍王側身靈敏的躲過,冷笑着看着天帝:“怎麼,本王就是要那個五公主死,就算是天帝不願意將她交出來,等本王攻進九重天,照樣殺了她。”
“陛下。”折瀾星君看着怒氣上漲臉色鐵青的天帝,小心翼翼的將方纔一名仙兵遞上來的信交給天帝,心裡卻也是對西海龍王的話吃驚憤怒的緊。
“下界傳來的密函。”
天帝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震怒,精緻霸氣的龍袍下一雙大手捏的青筋泛起,眼底的血光一閃而過,若不是極力忍耐,他現在就想撕了眼前這個人,伸手接過折瀾星君手裡的密函,那是他幾天前派人下界查一些事情,現在看來是有了眉目了。
打開密函,天帝慢慢的看了下去,越往下臉色越難看,待到整封密函看完,天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只聽他一聲怒吼,帶着滔天的怒火,將在場的人震的半晌回不了神。
“來人,將五公主給朕帶過來!”
“陛下,出了何事?”站在天帝身邊的隨璟低聲的詢問道,天帝冷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置一詞,隨璟一梗眼裡怒意一閃而過,面上有些尷尬的站直了身子不再說話。
不出一會兒,挽姜便被幾名仙兵帶過來,沉默的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羣,由着衆人打量好奇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一襲單薄的白衣顯得她愈發的纖痩虛弱。
“混賬!”等到挽姜在天帝面前站定,天帝直接怒氣衝衝的一巴掌甩在挽姜臉上,挽姜一個不慎直接摔在了地上。
“陛下!”舞邪塵文書仙君等人紛紛驚呼,舞邪塵正準備去扶起挽姜,天帝沉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誰都不許扶她,都給朕讓開。”
那羣仙家見天帝發怒,早已經躲得遠遠的,站在一塊望着摔倒在地的挽姜竊竊私語。
居高臨下的看着挽姜,天帝氣的胸口起伏不定:“孽障,你可認錯?”
挽姜捂住臉擡起頭眼睛溼潤的看着天帝,卻是一臉倔強:“不認,父君不由分說打了小五,連原因都不肯說,小五何錯之有?”
她在凌霄宮裡發呆,那道結界讓她哪裡都去不了,突然之間被仙兵帶到這裡,她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何事就被一巴掌打倒在地,挽姜捂着臉自嘲的笑了笑,她最近是不是犯了煞,爲何所有人都要甩她耳光,雖然只是一巴掌,可是心底還是會疼的。
被至親至愛的人打,疼的永遠不是身體,而是那顆跳動的心。
挽姜說完,天帝惡狠狠的瞪着她,臉色鐵青的將手裡的密函甩在她臉上,挽姜一懵,拿起掉落在腿上的密函,待看清楚密函上的內容時,那雙斂盡世間千萬風情純澈無比的眼眸驚惶的瞪大,嫣紅的嘴脣不可置信的微張着,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不得動彈。
“你還有什麼話說?真是朕的好女兒,竟然瞞着所有人做出此等六界不容的事,好大的膽子!”天帝冷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挽姜卻已經無暇顧及,她目光死死的釘在那封密函上,看着上面的內容,嘴脣發顫的喃喃自語:“不,不會的...不可能,不可能會這樣...這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說到最後,手裡的那個密函彷彿是灼燙了她的手,挽姜驚恐的將那封密函扔了出去,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發抖,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竟然...
那封密函滑落在舞邪塵的腳步,舞邪塵皺眉看着腳下的密函,猶豫了半晌還是將它拿了起來,上面的內容清晰的映入眼簾,折瀾文書以及隨璟紛紛湊過來看,幾個人看了密函上的內容,不約而同的渾身一震,目光震驚的看向地上的挽姜,衆人不解的看着舞邪塵幾個人,對那封密函愈發好奇起來,只是礙於天帝不敢上前看罷了。
站在一旁沒說話的西海龍王挑了挑眉,看着臉色極度難看的天帝:“看來天帝是改主意了。”
天帝冷眼掃過去,冷哼一聲:“怕是要讓龍王失望了,逆女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應當交由衆生臺處置,朕不管你爲了誰,想要冒犯仙界者,死。”
天帝說完,目光掃向隨璟:“仙界三十萬仙兵和東海十萬海族從今日起全聽你調遣,若是西海之人膽敢踏入南天門一步,天雷劈之!”
“是。”隨璟低頭,額角冒出冷汗,面色有些蒼白。
仙界的天雷,豈是這些海族之人可以承受的起的,這一道雷劈下去,絕對是灰飛煙滅。
“將五公主關進仙牢,即日起,不準任何人進去看她,違令者,永世打入畜生道。”天帝說完,不理會衆人驚嚇過度的神情,鐵青着一張臉大步離去。
仙家們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坐在地上雙目失神的挽姜,又看了看舞邪塵手裡捏的皺皺巴巴的密函,忍不住嚥了口口水,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天地悠悠,蒼茫遼闊,幾隻仙鶴端然立於南天門上風姿綽約,仙雲起起伏伏動盪不定,在衆人無聲的注視下,舞邪塵緩緩的蹲下身子,目光平視挽姜,聲音輕顫:“挽姜,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沒有...沒有...”
舞邪塵張了張口,還是說不出口,素來巧舌如簧能言善辯的冥王殿下似乎失去了巧言笑語的本事,俊逸的臉上有些慘淡的灰白,顯然是被密函上的內容打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