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小胖、同樂村落、ysl1234、不飛de鳥、陌謹安、機器1翻譯,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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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昭三年三月末,風起烏壘。一支由漢朝西域都護府烏壘屯田吏士、車師交河壁戊已校尉屯田吏士,以及焉耆國、龜茲國、車師前、後部、蒲類前、後部、東、西且彌、前、後卑陸、烏丹支離、危須、尉犁、烏壘等等諸多邦國所組成的“多國部隊”約四萬人馬,從烏壘城向西進發。而更多因爲距離太遠,一時未能匯合的邦國、部落,正從漠北到西域這片廣袤土地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四月末,當這支多國部隊抵達溫宿國姑墨城時,爲了減輕後勤壓力,加快進軍速度,甘延壽與陳湯決定分兵。
二人將大軍分爲六校,沿南北兩路並進。由戊已校尉郭習將率領其中三校南下,沿蔥嶺河穿過莎車、疏勒,最後越過蔥嶺從小道到大宛,轉道烏孫。另外三校則由甘延壽、陳湯率領,從溫宿國出發,穿過伊利河谷、草原,進至烏孫。
兩支大軍的會師地點,是烏孫赤谷城。
溫宿雖然是個小國,但它東接龜茲,北連烏孫,南臨疏勒、莎車,是絲路北道一個重要樞紐,也是必經之道。以這樣的小國,很難供應一支幾萬人的大軍人吃馬嚼,所以西征大軍不能在此地久待,必須儘快進發。
入夜,漢軍軍營巡騎四出,高度戒備。而諸國人馬則按草原慣例,搭建起一頂頂氈帳,圈起牛羊,圍坐篝火。整個河谷,火光處處,好似在開一場盛大的篝火晚宴。
中軍主帳裡,陳湯與甘延壽正舉燭伏案,就着一張簡陋地形圖,研究下一步行軍方案。
這時帳外傳來通報:“張議曹派來門下史,說是請都護、校尉同去帳中,有事相商。”
陳湯與甘延壽互望一眼,放下手裡銅燭,剔了剔眉,道:“門下議曹有事,不前來稟報,反讓上官前往,在大漢怕也是頭一遭吧。”
甘延壽攤攤手,苦笑道:“人家來頭大,有什麼法子?子公,忽略掉這勞什子門下議曹吧,他就是富平侯世子——只要這樣想,你心裡就平衡了。”
嗯,沒錯,張議曹,就是張放,這是他的新職務:門下議曹史。
門下議曹史,是大漢郡府屬官,主獻謀建議,類似於參謀的角色,而且是副職,正職是門下議曹掾。張放隨軍出征,出入軍營,參與軍機,總得有個名份。而西域都護有開府徵辟之權,也就是說可以自行徵召幕僚。於是甘延壽便行使職權,給了張放這個職務——還別說,挺適合他在軍中的定位。
爲了便於新任門下議曹史開展工作,甘延壽乾脆給人給全套,也安排了張放幾個隨身扈從如韓氏兄弟、渠良、石牛等一個門下掾、史的身份。這門下掾、史其實就是打雜跑腿的,類似機關雜務人員,斗食小吏而已。但青溪衆扈從甭想多開心,再雜務,也是進“機關”了啊,哪怕是“臨時工”,好歹也是大漢官府裡的一員了。
以張放的身份,請陳湯、甘延壽上門,倒也不算託大,但行軍途中,一切以軍職爲大,他這個門下議曹史的態度,難免令陳湯有些不滿。因此陳湯並未掀帳而出,而是坐下,淡淡道:“有說是何事麼?”
“未細說,只道是有關加快行軍之事。”
“加快行軍?”
“是,說是張議曹想出一策,可使行軍速度加快。”
“哦?!”陳湯與甘延壽訝然對視,想起從這位少年公子手裡流出的種種軍事利器,頓時坐不住了,“走,去看看。”
不過等陳、甘二位隨韓重來到張放帳外時,在帳前守衛的韓駿走過來向二人恭敬行禮:“公子知二位軍務繁忙,末想到來得如此之快。請稍等,公子正在訓誡,很快就好。”
訓誡?陳湯與甘延壽麪面相覷,這位神秘公子又在搞什麼名堂?
過了一會,就見帳簾一掀,一羣人陸續走出,先是向帳內再拜,再向甘、陳二人施禮之後退下。陳湯與甘延壽都認得,這些人全是張公子的扈從,那韓駿沒說錯,還真是訓誡。
張放略帶一絲疲乏的聲音從帳內傳出:“門下議曹史張放,恭迎甘都護、陳校尉。”
說是恭迎,但甘延壽和陳湯直到走進氈帳,也沒見張放真個出來迎接。甘延壽心裡早有定位,渾不在意,陳湯也不動聲色。不過等他們見到帳子裡的張放時,才明白這是有原因的。
氈帳大小如房,兩盞酥油燈光度還算明亮,短案後的張放,臉色有點發白,眼睛偶爾有精光一閃,但稍縱即逝。一向筆挺的跪坐身姿,看上去也有點發軟,顯示出一種疲態。
這訓誡要很久?還是行軍疲憊?甘、陳二人還沒來得及張口,四道目光就被短案上兩件事物吸引住了。
一個是一枚“幾”字形的鐵圈,看上去平平無奇;另一個,則是一條被砍下的馬蹄。這兩樣東西,如果扔在帳外,甘、陳二人甚至都不會多看一眼,但如此鄭而重之的擺在案上,必有其意。
張放露出一抹笑意:“二位都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我就不賣關子,開門見山了。如二位所見,這就是加快行軍速度的東西。”
見二人臉上露出迷惑之意,張放一手拿鐵圈,一手握馬蹄,然後將鐵圈往馬蹄一壓,然後提起馬蹄,往案面重砸幾下,確認砸實了,這才笑着遞給二人。
陳湯和甘延壽初時不明其意,但當他們拿在手上,仔細察看時,豁然開朗。
自行軍以來,在後勤方面,除了糧秣這個大頭之外,最令兩位統師傷腦筋的,就是戰馬非戰鬥損耗。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損傷,就是馬蹄受損。西域地形複雜,有亂石難、有戈壁、有峽谷,有草原。在通過質地較硬的地形時,馬蹄最易受損。而一匹好好的馬,一旦跛蹄,就算廢了。近一個月行軍以來,因爲傷蹄而“報廢”的戰馬,已多達二千多匹。萬幸這是在西域,而且一路上有諸多邦國部落可以購置補充,還不至於影響行軍作戰,若是在漢境,實在不敢想像。
也正因近段時間以來兩位統帥沒少糾結這個難題,因此一眼看到這東西,就明白它的用途。
甘延壽用力一拔,將鐵圈與馬蹄分離,這才發現馬蹄已經做過處理,馬掌削薄,且事先打好洞眼,正對應鐵圈上的突釘,難怪一敲就可以貼合得這樣緊。
陳湯目光閃動:“此物或許有用。”
張放靜靜道:“有用。我事先讓鐵匠打造了好幾套,再讓老馬伕嘗試削馬掌,釘蹄鐵,試驗了好幾天,弄傷了幾匹馬,最終結果令人滿意。有了這個,我們可以加快行軍,而且在無須更換戰馬的情況下,長途奔襲也就成爲可能。”
“果真如此,那就太好了!”甘延壽喜得嘴巴快咧到耳根,“有了此物,咱們這次遠途奔襲更有把握了。”
陳湯按捺心中的激動:“此物何名?”
張放聳聳肩:“馬蹄鐵。”
馬鞍、馬鐙、馬蹄鐵,這是真正騎士的三件套。有了這三樣,纔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弓騎兵、遊騎兵、甚至重騎兵的誕生。匈奴人不是靠騎兵稱雄一時麼?那就來看看大漢的騎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