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濛鴻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瑋貴妃與青葉一前一後並立着。看着濛鴻跳着步往回走,瑋貴妃的眼眸中幽幽地閃着冷冽。
“娘娘,都準備好了。”青葉低聲對瑋貴妃道,此刻只要對方一聲令下,她馬上就可以傳信出去讓人行事。
瑋貴妃饒有趣味地看着濛鴻蹦蹦跳跳的身影,越想越覺得有趣,若是能親眼看到沈君芙抓狂的樣子那就更好了。可這都是後話了,眼前這個機會她要先抓緊。“準備好那就開始吧,可別讓大皇子錯過了什麼!”
一路上,濛鴻唱着歡快的小調,走了一條相對於比較少人的捷徑回祥雲宮去。就在他走到祥雲宮邊沿的一條宮道上,他忽然聽到了兩個宮婢在竊竊私語。本來他對於這些還毫不在意,奴才們無聊了說說是非罷了。直到他聽到了皇貴妃與皇后兩個字眼,他纔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你看咱們皇貴妃,與世無爭地,即便皇后娘娘擺明了要害她,她也不會怎樣啊!”
“那也是啊,按照皇貴妃的性子,被人打了巴掌,怕是隻會生受着呢!說起來皇貴妃也沒有什麼過錯呀!當年是皇后自己離開了皇宮,這才讓大皇子無依無靠。要不是咱們皇貴妃好心,養育大皇子,怕是皇后回來,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了!”
“可不是嘛,現在大皇子與皇貴妃感情這麼好,任誰也不想拆散哪。不過大皇子終究是皇后的兒子,皇后開口了,皇貴妃再捨不得又能怎樣呢!”
“話是這麼說,可大皇子都懂事了,若是大皇子不願意回到皇后身邊,皇后也不能說什麼!但若是皇貴妃不在了,大皇子不就回到皇后膝下了嗎?”
“呀!你這是什麼話!小心別被人聽見了!”
“我也就是這麼想罷了。現在皇貴妃可是皇后與大皇子之間的阻礙,換做是我,我也想這個世上沒了這個人,妨礙着我和我的孩子在一起啊!”
“你覺得皇后真的會這麼做嗎?”
“那可不一定了。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大皇子只會認爲皇貴妃死於意外,又怎麼會想到是皇后害了皇貴妃呀!”
“……”
兩個宮婢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可濛鴻早就聽不進去了。小小的年紀不夠警惕,還不能察覺到,這或許是別人有意讓自己聽到的話。兩個宮婢的話讓濛鴻生出了許多擔憂,皇后會不會真的像宮婢所說的那樣,爲了讓自己回到她的身邊而對皇貴妃下毒手?
思及此處,濛鴻走往祥雲宮的腳步又加快了許多,神情也從方纔的輕鬆變爲了輕微的凝重。
“母妃!”濛鴻急急地回到祥雲宮中,直奔寢殿去找皇貴妃,可是四處環顧卻沒有看到皇貴妃的身影。濛鴻一下子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慌張地正想大叫,卻看見凌波從外面走來。
凌波有些驚訝今日的大皇子這麼早就回來,便問道:“大皇子,你怎麼回來了?這個時辰你不是應該在書院嗎?”
濛鴻對凌波道:“今日太傅告假了,鴻兒便提早了回來。凌波姑姑,母妃在哪兒呀?”
他稚嫩的聲音之中傳來了陣陣焦急,凌波不明所以,只是指了指寢殿裡面,說道:“娘娘在側殿呢。”
“側殿?”濛鴻疑惑地道,“母妃在側殿,爲何不應鴻兒呢?鴻兒剛纔喊得那樣大聲!”
凌波意味深長地看了寢殿一眼,“這個時候,娘娘想必是在看那張畫像吧。每次娘娘一見到那畫像,都必定出神,也許就聽不見大皇子的喊聲了。”
濛鴻想了想,告別凌波後便走進了寢殿。直到他走到側殿,看到那一抹恬淡的身影才漸漸安下心來。此刻皇貴妃正擡頭看着牆上那副美人圖,神情專注,眼眸之中卻飽含神傷,就連濛鴻已經走到她的身後她也絲毫沒有察覺。
濛鴻跟着皇貴妃的視線看向那副美人圖。這副美人圖從自己第一次來祥雲宮就有了,圖上畫的是與皇貴妃一模一樣的女子。可是畫中人身着亮色裙衫,笑容天真燦爛,儼然一副少女的活潑姿態,與平淡沉穩的皇貴妃就像是兩個人。
記得小時候,皇貴妃也是這樣,每日都要在這副圖前看上一兩個時辰。濛鴻曾經問過皇貴妃,這副畫究竟有什麼樣的來源,但皇貴妃只是無奈地笑了一下,說自己年紀還小,說了也不會懂得。
後來他聽一些宮人猜測,畫中女子與皇貴妃正是同一個人,但是爲何兩個人的性情差別這樣的大,倒是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了。
皇貴妃的背影突然頓了頓,手臂向上擡了一下,像是在抹淚。濛鴻對皇貴妃關心則亂,便對皇貴妃的背影問道:“母妃,你哭了嗎?你怎麼哭了?”
皇貴妃這才知道濛鴻就在她的身後,她慌亂地擦去眼角的淚珠,轉過身微笑着對濛鴻道:“母妃只是眼睛有些乾澀罷了,不是哭。鴻兒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濛鴻不信她是眼睛乾澀,但沒
有說什麼,只是道:“太傅告假了,鴻兒寫完文章就回來看母妃了。”
皇貴妃語氣之中有些歡喜,“可是昨日母妃讓你寫的文賦?來,讓母妃瞧瞧。”
濛鴻點了點頭,讓皇貴妃拉着自己到桌椅旁。他正想翻開自己寫的文章,柏公公就端着托盤走了進來。
皇貴妃的心思都在濛鴻寫的文章之上,並沒有留意,倒是濛鴻看着柏公公有些疑惑。“柏公公,今日怎麼是你來了?以往侍茶的安公公呢?”
濛鴻故意看了皇貴妃一眼,只見她在認真地閱讀着濛鴻的文章,對於柏公公的到來並不多心,心裡又想起了那兩個宮婢的話。
“若是皇貴妃不在了,大皇子不就回到皇后膝下了嗎……”
柏公公見小主子眉頭緊皺,便對他解釋道:“回大皇子,小安子今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什麼,這不,拉肚子了。娘娘見他站都站不起來,便放了他一天假,讓奴才先頂上。”
“拉肚子?!”濛鴻驚呼起來,一下子匯聚了皇貴妃與凌波、柏公公的目光。小安子向來貪吃,被自己發現偷吃廚房的食物已經許多次了。現在小安子突然吃壞了東西,難道是廚房裡面的食物有問題?
“鴻兒,你怎麼了?大呼小叫的,剛想誇獎你,你便忘記規矩了。”皇貴妃眉頭微皺,對濛鴻輕輕搖頭。她素來不喜歡別人對下人呼呼喝喝,其他人她管不着,可是濛鴻可是她親手教育的孩子,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
濛鴻意識到自己的不對,立刻就向皇貴妃道歉:“母妃,鴻兒錯了。鴻兒只是一時擔心安公公的身體。”
廚房食物可能有問題一事一定不能讓母妃知道,自己長大了,是時候要保護母妃。他是男子漢,該擔起的責任他必須得擔起。皇后竟對母妃存了壞心思,他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皇貴妃聽了濛鴻的道歉,微皺的眉頭才漸漸舒展。她低下頭,又重新閱讀起濛鴻的文章來,閱讀到動人處,那嘴角還微微地揚起一個弧度。
但就在她對面的濛鴻卻無法心安,皇后統領六宮,幾乎是隻手遮天,他要怎樣做纔可以護母妃周全呢?
入夜,阮祺萱換上了睡衣正等着彩菁將珍珠散拿過來。自她從行宮回來之後,每日睡前服用珍珠散便成爲了她的習慣。洛帝也知道她這個習性,所以珍珠散總是會提前發放到瑨華宮中。
阮祺萱一個人在寢殿中坐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痛。正好彩菁拿着珍珠散推門而入,見阮祺萱揉着太陽穴,便快步走近,關切地問道:“祺萱,你又頭疼了嗎?”
阮祺萱輕輕嘆了一口氣,揉着太陽穴的手仍未放下。“是啊,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總是覺得渾身沒力氣。慶妃好不容易發現了一些線索,我都沒能仔細去想。”
“這幾天你的睡眠已經很足了,可臉色還是那樣差。你吃的用的都像往常一樣的呀,你是不是病了呀?”
“昨日太醫纔過來問過診,說我這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阮祺萱道,雖然太醫都這樣說,但是她自己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十分不對勁的。
“既然沒生病,那怎麼……”彩菁臉上的擔憂驟然消失,換上嚴厲的責怪,“肯定是你每天思慮的事情太多了,把腦子給累着了!你呀,該歇息的時候就什麼都別想,這不是還有我和紅曼,還有侯爺嗎?你小心將自己憋出內傷!”
阮祺萱搖搖頭,她哪裡放得下。“現在我們手上掌握的證據已經漸漸連成線了,我怎麼能不操心呢!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若因爲我的原因不能一次性扳倒瑋貴妃,我不就更不好受了嗎?”
彩菁沒好氣地說:“你就死撐吧!自己的身子都不去愛護,我現在就出去跟紅曼說,讓她這個話嘮子來嘮叨你!”說着就有起身往外走的打算。
阮祺萱聽了便急忙拉着彩菁,好意地道:“誒!好彩菁!你可別對紅曼說!紅曼知道了,敷宗槿又該知道了。到時候敷宗槿天天來這兒,你這大白天關上門的藉口就要準備多幾十個了!”
這番話果然起了作用,彩菁本想邁開的腿霎時頓住了。她說道:“哎喲……你真是的……好啦,只要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對他們說了。快將珍珠散服下去睡一覺吧!”
這些日子殿外的宮婢常常好奇地追問彩菁,爲何阮祺萱的寢殿總是大門緊閉的。那還用說嗎,要不是敷宗槿翻窗戶來了,彩菁哪裡需要關上門呢。
阮祺萱見自己目的達到了,便笑道:“那你可真的要答應我,不能對他們說啊!”
彩菁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阮祺萱的話,道:“知道啦,侯爺若是一天來個四五次,那折騰的還不是我自己啊!”
第二日一早,彩菁如往常一樣打好熱水去給阮祺萱洗漱。誰知道剛一開門,便看見阮祺萱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裡衣,在寢殿裡面急躁地走來走去。
彩菁趕緊將門關上,
防止門外吹進的寒風吹病了阮祺萱。現在雖是初春了,可這天氣也還是冷的啊。屋裡麪點着暖爐,可是阮祺萱也不至於熱成這個樣子吧!
她放下手中的水盆,急急地朝阮祺萱走去。她伸手想去拉住阮祺萱的手臂,卻發現對方的手臂上傳來一陣滾燙的溫度,不禁詫異道:“祺萱你怎麼了?手怎麼燙成這個樣子了?!”
彩菁拉着阮祺萱坐下,可阮祺萱剛一坐下馬上就又跳了起來。她臉色通紅,可眉間那份痛苦卻不容忽視。她對彩菁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醒來便覺得很熱很熱,頭還暈暈地。唯有像這樣走來走去,我才覺得舒服一些……”
彩菁馬上說道:“那我這就去找太醫,你別出去吹風,免得着涼了。我去把紅曼找來看顧你。”
她正要出門,卻被阮祺萱一下子拉住,那份溫度再次傳入彩菁的手中。只聽阮祺萱說道:“不要……不要去找太醫……我總覺得這事情不簡單……將唐磊大人找來比較好些……”
話音剛落,窗口的位置便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
“祺萱……”敷宗槿繞過屏風朝寢殿前的桌椅走去,卻看見阮祺萱和彩菁驚訝地看着自己。阮祺萱還是臉泛潮紅,只穿着一件寬鬆的裡衣,纖細高挑的身體曲線變得若隱若現。
敷宗槿頓時覺得十分尷尬,難道自己今日記錯時間所以來早了?以往這個時候,阮祺萱都已經穿戴整齊了不是嗎?
但是這個樣子的阮祺萱,比平日裡繁華豔麗的她更加誘人,就像是一位妻子剛剛從寢室起牀時的慵懶。啊,天啊,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侯爺!”彩菁氣急敗壞地喊道,侯爺怎麼可以這個時候來呢!
“啊……咳……不好意思……我……”敷宗槿尷尬地假裝咳嗽,本想解釋,卻發現阮祺萱臉上的紅暈不同尋常,就像是生重病一般。他跳過了解釋,也不顧阮祺萱衣衫不整就上前急問:“祺萱,你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阮祺萱不過是站定了一小會兒,便已經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那股熱浪正在燃燒,這份難受讓她的心跳十分地亂。她顧不得敷宗槿的目光,徑自開始在寢殿快步走着。
敷宗槿的眼中既又不解,也又強烈的擔心。彩菁此時開口說道:“侯爺,祺萱許是病了。我說去請太醫,但祺萱卻說要請唐大人!”
唐磊是巫醫,只聽陛下的差遣。若是沒有陛下的旨意,唐磊是不可能給別人看症的。但阮祺萱堅持要讓唐磊看症,是不是因爲她懷疑,她犯得並不是普通的病症?
“祺萱,我這就去找陛下,讓唐磊來看診。”敷宗槿對阮祺萱說道。
可是彩菁卻皺起了眉,“可唐大人一來,整個宮中就都會懷疑祺萱有什麼疑症了……”
敷宗槿看着阮祺萱越來越難受,頓時就氣急地對彩菁說道:“她都這樣難受了,還顧得上那些嬪妃怎麼看嗎?”
“不行……不能去找陛下……”阮祺萱一邊疾走一邊喘着氣說道,“我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樣奇怪的病症……許是有人故意設計我……我要自己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敷宗槿痛心地看着她,卻又不想違揹她的意願,於是左右思考,倒是想出了一個法子。“好吧,我這就出門去。你放心,我不去找陛下,我這就將唐磊帶過來。”
唐磊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與阮祺萱再次見面,竟是因爲阮祺萱得了如此怪異的急症。
半個時辰前,當敷宗槿身形一閃,出現在太醫院典籍室內室時,他從唐磊的眼眸之中感覺到了明顯的仇恨。這時敷宗槿才猛地想起來,就因爲祺萱的娘,自己也算是唐磊的半個仇人了。
唐磊對於敷宗槿的到來十分警惕,甚至都已經暗暗握起了匕首想要傷敷宗槿。可是當敷宗槿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他便眸子一緊,也顧不得自己與敷宗槿的恩怨,任由他將自己秘密帶過去瑨華宮。
等到敷宗槿將唐磊帶到寢殿,二人剛一進門,便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阮祺萱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雙手被繩子綁住,臉上冒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唐磊湊到阮祺萱面前,一臉嚴肅地打開自己的藥箱給阮祺萱看症。
敷宗槿也茫然了,出來前阮祺萱還亂跑亂跳的,怎麼回來就……他立刻轉過頭,朝紅曼與彩菁投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她們兩個心裡也是十分不好受,眉頭皺得緊緊地。彩菁說道:“方纔侯爺你離開不久,祺萱就突然變得十分狂躁,還開始砸殿裡面的東西……”
“動靜惹來了屋外奴才的關注,我意識到不妥,便隨便找了個藉口將他們打發了。後來進門一看才知道出事。那時祺萱已經恢復了一些神智,知道自己做出了怪異的行爲,便讓我們找來蒙汗藥,並將她綁起來,免得再做出些什麼舉動。還說是要等你回來再做打算。”紅曼接過彩菁的話,儘量簡要地給敷宗槿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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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