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丹嬪所言確實不錯。當日舒貴人下毒的事情固然是她自作自受,但是難保婉嬪沒有在背後推動整件事情發展。而婉嬪也正因爲如此,被陛下擡了爲嬪。對於一個入宮才半年的女子,晉升速度如此之快,實在不得不提防。
“姐姐,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她們真的會聯合起來。你想想看,祺萱在婉嬪身邊有多久,就蟄伏了多久。她這一次不惜掉下看臺使出苦肉計博得陛下關注,必定是有所圖謀的。不行,我們可不能讓她得逞。”
芝嬪心中一跳,望着日光下丹嬪立體的面容:“妹妹,你又有什麼打算了?”
“哼,”丹嬪滿眼不忿,咬緊銀牙狠狠地道,“我們萬萬不能讓婉嬪和祺萱聯手!”
應珙從太醫的鍼灸之中漸漸甦醒過來,剛一睜眼就看見了滿臉關切的洛帝正皺着眉頭,緊張地看着自己,不禁心頭一暖。
“婉嬪,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適嗎?”
應珙溫柔地搖頭,每一天她所希望的,都是第二天醒來第一眼就看見洛帝,沒想到現在終於如願了。“嬪妾沒事,謝陛下關心。”
洛帝笑着點頭。想起自己從阮祺萱那邊過來時,應珙依然沒有醒過來,他還擔心應珙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後來太醫給出解釋說,孕婦需要更長的時間休息,他才安心。
剛剛看臺上面的事情真是讓人慌了神,瑋妃、慶貴嬪與季清環等人都跟着來看應珙,只不過誰是真正在意應珙安危的倒是不知道了。一直待在角落中的紅曼卻是心急如焚。她並不關心婉嬪,她關心的是從看臺下墜下的阮祺萱,所以才留下來打聽打聽。
一旁的太醫上前拱手對洛帝道:“陛下放心,婉嬪娘娘只是一時受驚,並無大礙,就連腹中的龍胎也是十分健康。”
洛帝聽了這話,喜上眉梢,將大手覆蓋上應珙的小腹,以慈父般的目光溫柔地看着他孩子所在的地方。
應珙沉浸在這幸福之中,突然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因爲什麼纔會暈倒。於是她問道:“陛下,剛剛祺萱從看臺上掉下去了,她怎麼樣了?”
屋子裡的人大部分都一直留在這裡,並沒有聽到外面所流傳的消息,所以也很好奇阮祺萱的傷勢如何。洛帝拍了拍應珙的手,安撫道:“你別擔心,太醫診治過,都是一些輕傷,只要好好調養就可以很快痊癒的。”
話音剛落,一陣銀鈴般的雀躍之音從門外傳來:“婉妹妹別擔心,祺萱不僅並未受重傷,就連臉上的印記也被太醫治好了呢!”
只見丹嬪攜芝嬪雙雙而至,走至洛帝面前,恭恭敬敬地拜安行禮。
應珙的眉頭輕輕一皺,沒有反應到丹嬪的意思。等她細想之後,這才明白過來,可是仍然不確定地望向洛帝,試圖求證。
洛帝本不願親口提及此事,但是既然丹嬪全部說出來了,他也不想避諱。“是啊,祺萱額上的胎記被太醫治好了。”
“何止治好了,容貌還好看着呢!真是恭喜婉妹妹啊,祺萱的皮膚又白又亮,五官也精緻地很。果然是待在婉妹妹身邊的,那美貌絲毫不輸婉妹妹呢!”言畢,丹嬪尷尬地捂住嘴,訕笑着道,“哎呀,瞧我,一高興就亂說話了。婉妹妹你可別介意。”
洛帝不喜歡聽女人們說是非,但面上也淡淡地沒有不妥。只不過他輕聲說了丹嬪幾句:“婉嬪剛醒來,你就別說那麼多話吵着她了。”
丹嬪目的達到,自然不再多嘴了,一邊打趣着自己一邊退後。偶然瞥見身後的瑋妃衆人,卻是變了神色,想必是聽了自己關於阮祺萱的話之後,都各自有了想法。
紅曼聽了之後,再也鎮定不住了。她趁着其他人不留心,偷偷地溜了出去。四處找着敷宗槿,終於在阮祺萱出事的看臺下面找到了他。
“侯爺,你怎麼在這裡啊?聽說祺萱的胎記被治好了,這事情是真的嗎?”紅曼跑近敷宗槿,沒有留意到他正對着看臺沉思,放炮仗似的問道。
敷宗槿的面容很沉靜,可是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卻告訴着紅曼他在深思着什麼。良久他纔回頭對紅曼說道:“確實是真的,等你以後看到祺萱你就知道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向看臺的階級走去。紅曼聽得了敷宗槿的證實,顯得十分地驚訝:“原來真的是啊,丹嬪娘娘說得時候我還不信呢。可是這也太離奇了吧,一塊胎記啊,這麼短的時間居然就讓太醫給治好了?”
敷宗槿無奈地笑着向看臺之上邁去。是啊,哪裡有這麼神奇的藥。那胎記不過是祺萱自己塗上去用來隱藏容貌罷了,洛帝肯定看穿了祺萱的意圖,所以剛纔才那麼鎮定。等等,紅曼說,丹嬪?
“你說丹嬪什麼?她說什麼了?”
紅曼仰起頭看着敷宗槿,不解地皺眉,看來在婉嬪屋子裡的事情他不知道
吧。“我一直在婉嬪的屋子裡面,剛剛丹嬪過來,說祺萱的胎記被太醫治好了,於是我就跑出來找侯爺你求證了。”
敷宗槿的神情有幾分凝重:“丹嬪說的?那剛纔都有誰在場?”
紅曼想了一下,剛纔在場的人可是不少的,於是一個一個地全部給說出來:“陛下、瑋妃、慶貴嬪、季妃她們都在,還有一些其他娘娘的婢女……”
她看着敷宗槿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不由得問道:“侯爺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敷宗槿擺擺手,急切地對紅曼道:“我沒事。紅曼,接下來的這幾天你替我去暗中保護祺萱,有什麼異樣就回來向我稟報。丹嬪在那麼多人面前將祺萱的事情說了出來,依照這些后妃的心思,不知道會不會對祺萱不利。”
阮祺萱墜下的事情這樣離奇,必然會被有心人顧忌萬分。加上現在祺萱的容貌暴露,再隱藏起來也是徒勞了。怕就怕那些后妃看不慣阮祺萱,要趁早打壓阮祺萱。嚴重起來,阮祺萱還可能有性命之虞。
紅曼細細回味他的話,確實在理。她也挺喜歡阮祺萱的,不管怎樣也不希望阮祺萱受到迫害。於是下定決心,對敷宗槿迴應一聲,飛身而去。
月色蒼白皎潔,瑋妃靜靜地坐在榻上,閉目養神。綠蓉站在她的身邊,輕手輕腳地爲她給香爐添上寧神的香。
在瑋妃的下首,一身黑色斗篷打扮的淨雨正跪在地上,一雙眼眸帶着明顯的忿忿不平。她將心中的不甘願壓制下來,強迫着自己給面前的高貴妃子道歉:“娘娘,此事真的與淨雨無關。祺萱的動作太快了,淨雨本來已經將婉嬪往前推,卻被祺萱生生頂了回來。娘娘,請您相信淨雨,淨雨真的盡力了。”
淨雨將頭伏得低低地,想要藉此來掩藏住自己的真實情緒。瑋妃讓自己令婉嬪失足墜下看臺,自己確實是存了私心。她想要將局面轉變成自己墜落,來惹得陛下的關注。可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早已經設想好的一切,竟然被祺萱臨時挺身而出給搶走了!
瑋妃神色如常,淡然開口,雲淡風輕卻滿懷狠意:“當初是你自己求本宮給你機會,本宮給你了,你卻沒能珍惜。如今婉嬪不但沒事,還更得陛下的寵愛了。不僅如此,你還給本宮帶來了另一個威脅,你該當何罪啊。”
淨雨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下,懇求瑋妃的諒解:“娘娘,此事確實是淨雨疏忽了。可是也是情有可原,要是淨雨能夠鬥得過祺萱,又怎麼會投靠娘娘您呢?這一切都是因爲祺萱太過卑鄙,才讓淨雨無處施展。娘娘,請您再給淨雨一次機會。這一次,淨雨不會自作主張設計一些漏洞百出的計劃了,淨雨一切但聽娘娘吩咐!”
瑋妃緩緩睜開眼睛,狹長而晶瑩的眼幽幽地瞥向淨雨,將她一切心思都看得真真切切。她默然許久,才又道:“你既知錯了,本宮便原諒你最後一次。希望真的如你所保證的,不再自作主張。”
淨雨大喜過望,立刻叩頭謝恩:“謝娘娘!淨雨定當鞠躬盡瘁,爲娘娘效力!”說着又再三叩頭。可是心中明明不是那樣的恭敬:瑋妃,今日我淨雨能夠忍辱負重,他日必將讓你跪倒在我的面前!
瑋妃不再看她,只是一面吸着香爐裡的香氣,一面揮手:“你退下吧,時機一到本宮會再召你來。”
淨雨立刻跪安,三番謝過瑋妃之後。收緊頭上的黑紗,隱藏着自己的行蹤朝應珙的住處而去。
“娘娘,這淨雨辦事這樣不力,您爲何還要留她呢?”綠蓉看着淨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後,這才問出自己的疑問。
瑋妃瞭然地點頭,面容依舊恬淡,波紋不現。“她並非辦事不力,而是存了自己的異心,纔會將本宮的吩咐辦砸。她以爲隱藏得很好,可是她對陛下有愛慕,本宮怎會不知道。”
綠蓉驚訝得長大了嘴,“她竟然覬覦着陛下?!”
瑋妃輕笑,脣齒間的線條令人遐想連篇,“這皇宮那麼大,女人就是最多的。有了湘妃和慶貴嬪在先,多得是女子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不過,淨雨只是其中最爲執着的一個罷了。”
“那娘娘既然知道淨雨的心思,爲什麼還要留她在身邊呢?”
“本來本宮還不覺得淨雨有用,可是今日之後,祺萱竟有上等美貌,本宮就不得不重用淨雨了。只要淨雨一天還在婉嬪身邊,她的用處就多着呢。”瑋妃嘴角勾起幾絲詭秘的微笑,就連眼中也是有着胸有成竹的自豪。
說話間,青葉帶着季清環走進來。瑋妃對青葉一點頭,青葉便會意退到一邊去了。
行禮過後,季清環顯得有些焦躁不安。這一次瑋妃要見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爲了上一次她求瑋妃對付祺萱的事情。好在上次之後她及時用銀子封住的幾個知情人的嘴,料想瑋妃也不會知道祺萱跟侯爺的關係的
。
“娘娘這麼晚讓臣妾過來,不知道所爲何事?”
瑋妃上前親暱地拉起季清環的雙手,嘴角彎起的那道微笑看得季清環心中一凜,“季妃,你不是想祺萱從此消失嗎?本宮這就幫你……”
阮祺萱因爲受傷,一直在一間安靜的屋子裡面休養,就連行宮中的一些活動也沒有參加。翠禾偶爾會過來看看自己,只是應珙懷着身孕,不便多聞阮祺萱屋中的藥材氣味,才遲遲沒有露面。
有時門一開一合,倒讓阮祺萱發現了門外的紅曼,心下也明白她是誰指派過來的。只是阮祺萱還沒有放下對阮湘悠的死的執着,對於紅曼在門外守候的行爲卻是不置可否,只是隨他們怎樣。
剛想要活動活動筋骨,便看見應珙推門而入。阮祺萱喜上眉梢:“珙兒,你來了!”
看到阮祺萱的臉時,應珙先是愣了愣,隨後看她坐了起來,立馬就衝過來再次扶她躺下:“你別太激動,先躺好。”
“不是說你不能聞這麼濃的藥材味道嗎,怎麼過來看我了?”應珙的舉動讓阮祺萱覺得十分溫暖,這時候也顧不上尊卑之分,任由應珙幫自己整理着被角。
應珙嘆了一口氣,想起那天的事情她還是心有餘悸的,“你在看臺墜落,我想起就覺得可怕,不親自來看看,總是不心安。你傷勢怎樣,感覺好些了嗎?”
阮祺萱笑她過分擔憂,“本來就不嚴重,休息幾天也就痊癒了。只不過,倒讓你擔心了。”
應珙以微笑迴應,眼底卻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丹嬪的話如鯁在喉,阮祺萱即便是自己的姐姐,那也是不得不防啊。自己好不容易纔能有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豈能被最親近的人給背叛了?
看着阮祺萱額頭上面爲了掩蓋而垂下的髮絲,應珙心中有種揪痛的感覺。她伸出手,輕輕弄起那髮絲,安靜地看着阮祺萱的面容,果然真的如丹嬪所描述的,阮祺萱這一張臉俏麗至極。“太醫的本事真高明,就連姐姐額上的胎記也能夠祛除。珙兒真替姐姐高興。”
阮祺萱知道這件事情上面,她也隱瞞了應珙,只不過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她訕訕笑着,抓住應珙的手,直到應珙收回目光。“是啊,太醫的醫術太好了。太醫將我治好,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他的。”
應珙微笑着,只是那笑容之中掩藏了許多苦澀。昨日慶貴嬪來提醒自己小心祺萱,真的是她多慮了嗎?但是爲何,自己會有種被說服的感覺呢?
“姐姐,我還是放心不下。這裡的條件沒有宮裡好,還是將你送回宮中休養吧。”思慮再三,應珙覺得不能夠不作爲了。趁早將阮祺萱送走,離開衆人的視線必定是對自己有好處的。
阮祺萱吃了一驚,立刻就拒絕道:“這可不好,我的傷又沒有大礙,怎麼能夠這樣勞師動衆的呢?珙兒你關心姐姐,姐姐知道。我在這裡靜養一下便好,不必麻煩了。”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更放心不下了。這裡離皇宮倒也不遠,姐姐你就聽珙兒的話,回宮去休養吧。宮裡難得清靜,對你的傷勢也有好處,痊癒的時間肯定也比在這裡早的。”你不走,我真的難以心安。這幾天,趁陛下還未發話,還是先送走你更好,應珙心裡如是想到。
“……那好吧。我就聽你的話,回宮中養傷。”
縱情玩樂過後,總算到了此次出行最重要的環節——祈福了。這天一早,靖安太后就帶着所有的女眷到泰安寺去拜佛,而另一邊的洛帝,則帶領男賓去了觀音殿去祈福。
誠心禮佛之後,洛帝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宴會。此次宴會也與平日裡的大不相同,吃的並非滿漢全席,而是美味馳名的齋菜。
洛帝望着堂下衆人,心情舒暢,用雄厚的嗓音說道:“今日這頓齋菜,只是一場家宴。大家不必太過拘謹,盡情品嚐這裡的上等齋菜吧!”
“謝陛下。”衆人起身道謝過後再次落座,期待已久的羅漢齋菜終於被呈上來。
一道道精緻的菜式由宮女捧上,全部都以蔬菜瓜果伴碟,一看就讓人生出饞意。揭碟之後,裡面的內容更是讓人大動食指。只見每一道菜式都飄溢出濃郁的香味,看上去跟山珍海味一般的形狀,嘗下去卻都是用蔬菜和香菇做成的。
衆人吃了都紛紛拍手稱讚,“這齋菜真真是好吃啊,色香味完全是肉的感覺,但是吃上去卻是素齋。難怪這些年泰安寺的素齋一直聞名全國啊!”
“可不是嘛,皇家寺院的齋菜當然是不一般的。平時單獨來這裡吃齋菜,還得排隊呢!”
“好在此次陛下讓咱們一起過來行宮,否則就不能吃到那麼好的素齋了!”
就連不輕易開口稱讚別人的靖安太后也微笑着對洛帝讚許道:“這一次的素齋似乎要比往年的好,皇帝,你做得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