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白王岑堯勤政,登基以來,都是以國事爲重,收復了被藍國奪走的領土,令得百姓還算安居樂業,了不得也就是同別國相鄰的邊境,偶爾會生出些摩擦。
這白王平時除了鳳棲殿,呆得最多的地方,自然是御書房,連自己的寢宮都很少回。
最近爲了丞相之事,就更是如此,乾脆住在了御書房中。
眼看夜深,貼身照顧白王多年的福公公,便是端了碗參茶過來,恰巧撞見了國師千尋。
“國師大人,這麼晚了,可是找王上有事?”福公公上前告了禮,
千尋微笑頷首,點了點頭,然後看着福公公手上的茶碗:“千尋恰巧有急事要向王上稟報,若這碗茶是送去給王上的,不如便讓我順手帶過去吧。”
“這時候也不早了,福公公年事已高,早些休息,少些操勞也好。”
國師平日都在伏神殿中,按規定,不可隨意離開。
今次調查雅藝軒一事,宮中已經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福公公跟在白王身邊多年,做人做事自然上道得很,現在聽這千尋如此說,就知道是那雅藝軒中有些什麼,需要秘密同王上稟報。
“哦,那便勞煩國師大人了,老奴就先回去了。”福公公說着就把茶碗給了千尋,揖了個禮便走了。
待那福公公走遠,千尋就揭開茶碗看了看,空手往上面一拂,就是有股溫潤的靈氣,落在了水裡。
“這般操勞,累壞了該如何是好。”嘆息般喃喃自語後,千尋就是往了御書房去。
想她十八歲被選作國師,進入伏神殿已經整整十年,一心爲國,一心爲君。
而白王,亦是待她不薄。
或許他待她好,多半隻是出於君臣之義,但在十年前的受封大典上,她便已然於那一眼之中,將這高高在上的俊朗男子,印在了心裡。
之後進入伏神殿,需要秘密進行某種儀式,纔可算作正真接替國師之位。
然而那儀式是何等的可怕而痛苦,是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陪她渡過了有生以來,最最難熬的時刻,之後也是常來看她,還會同她聊一些和王后有關的心裡話。
她是不可妄動情念之身,當不會奢望個什麼結果。
所以十年君臣,便是足矣。
只單純希望他與王后,夫妻和睦,白頭偕老,卻是如今……
“唉!”千尋又是悠悠一個嘆息,敲了敲御書房的門。
“王上,微臣有重要的事稟報。”
“千尋嗎?”白王淺淺一聲,“進來。”
國師地位崇高,兩人又一直相熟,何況現在又是深夜,千尋自是沒有講究太多的繁文縟節,進去就直接把茶碗端到了桌前。
“方纔正巧撞見福公公,微臣便讓他把這茶給我拿來了。”千尋邊說邊把茶碗放到白王面前,還揭開了蓋子,示意快些飲下。
“有勞你了啊。”白王說着便放下手中事物,很給面子的喝了。
在他心裡,兩人是君臣,亦是朋友。
千尋看着自己的王,把那眉眼仔細瞧過一遍,柔柔笑了笑:“我每日雖在伏神殿,但對丞相之事也有關注。”
“怕是這個月內,就能做個了結了吧?”
“算是吧,這都多少年了,今次終於剷倒了這老狐狸,孤心裡最大的
包袱,終於能放下了。”白王喃喃,朝着椅子使了個眼色。
千尋頷首點頭,也就坐下了。
“要不是那老狐狸的事忙,孤今天便親自去伏神殿找你了,吞蛇之事,雖聽蓉妃說得陰邪怪異,可孤覺得,多半也就是賢妃她們在背後搗鬼。”
“若不是看是蓉妃過來找孤,孤當真是不想麻煩你,去查這無聊之事。”
“不過現下你來找孤,確是有些意外。難道雅藝軒裡,還真的有些什麼問題?”白王放下茶碗,看向千尋。
千尋又是起身,拿出那手絹遞給白王,正色道:“微臣仔細查過,那宮女的屍首染了不少邪氣,事發處亦是如此,而且……”
“造事之人相當謹慎,專程做了手腳,試圖掩蓋邪氣的痕跡,此事背後怕是不尋常。”
“你的意思是……”白王話說一半,眯眼,千尋點頭。
“這手絹上的邪氣,同當年夏御醫從潛龍淵附近帶回的閻羅果上的,如出一轍。”千尋頓頓,表情嚴肅。
“若吞蛇的宮女,只是吃過閻羅果所制的藥物,那倒還好。就怕這宮裡,有會施展邪法之人。”
“也就是說,如果那潛龍淵下真是往魔界的入口,現在是有魔界的人從裡面出來了,還潛到了我白國的後宮中?”白王接過話頭,想了想。
“這般來講的話,只有岑夜和那小丫頭……”
“最壞的事態,無非是藍國先我白國一步,進入了潛龍淵,與所謂的魔界有了聯繫,再是於正好回國的岑夜身上,做了什麼手腳?”白王說着眼眸錚亮。
千尋卻是搖頭:“自夏御醫帶回閻羅果,王上暗中派人探尋進入潛龍淵之事也有數年,投入之人力財力甚多,都沒個結果,微臣不認爲藍國能輕易成功。”
“微臣吩咐過手下巫女,施展淨化的時候,仔細觀察周圍人的動靜,卻是世子並無不妥,只有那紅蓮,倒是受了影響般的晃了兩步。”
話音落下,白王愣了愣,似乎有些不信:“你是懷疑紅蓮是魔界之人,因淨化邪氣而腳下不穩?”
“正是。”千尋篤定般點頭,“微臣認爲,比起世子,當要好生先查查這個紅蓮。”
白王想了想,隨即話鋒一變:“你可記得孤同你說過的,那鏡國女戰神之事?”
“……?!”千尋一怔,似有喜色,“倘若真是如此,便是好了!”
“如此王上就不必再大費周章的進入潛龍淵,直接留下這紅蓮在白國,屆時向魔界求兵之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千尋一番話也正是白王心中所想,卻是這男人看上去,並不像她那麼高興。
“此事八字還沒一撇,急不得,需要慢慢調查。”
“那紅蓮同岑夜關係甚好,而孤現在,還不能信任岑夜,尤其他一回宮,便弄得雞飛狗跳,當真是……”白王沒有說完,只捏了捏眉心,似乎很煩惱。
千尋將他的神色看在眼裡,也不好多說什麼。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吞蛇事件的幕後黑手,也只能是岑夜那世子。
但如此一來,紅蓮究竟是正是邪,一時間也誰看不明白了。
到底有沒有用什麼邪法蠱惑岑夜,就更是一團迷霧。
跟在岑夜身邊的目的,也越發的難以琢磨。
加之岑夜扳倒丞相
的實力是放在那裡的。
這少年很聰明,並非隨隨便便就能試探出個什麼來。
現下除了這兩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燈,絕不能小瞧之外,白王和國師,着實再難看出些別的眉目。
只是想到對自己兒子都這般不信任,千尋心裡難免沉了下來。
要知道白王對王后一片深情,而岑夜,又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好好的一家人,何以淪落至這般進退兩難之境?
或許是想讓白王轉變心情,把注意力從兒子的事情上面移開,千尋便是換了話題。
“聽聞王上前幾日有派人去和安縣送信,可是新丞相的人選,已經有了定論?”
“嗯。”白王應了,放棄思考岑夜之後,眉頭明顯鬆了。
“當年要不是迫於那老狐狸的勢力,孤又何必出此下策,貶了人家去那和安縣做個小小的縣侯。”
“如今隱忍多年,那老狐狸死期終於到了,這白國的丞相,自當要還給最能勝任之人。”白王說着挑挑眉毛,露出一抹冷笑。
“我派人過去,命他儘快回京,到時候在刑場上,還能給那老狐狸,送上最後一程!”
當夜,白王同國師在御書房中聊到很晚,而那二皇子岑策,亦是在景陽宮裡,失眠了。
說實話,他實在是搞不懂。
之前見紅蓮那臭丫頭抓了岑夜飛走,便想着,只要她把岑夜帶到哪裡去教訓一頓,兩人之間也就能和好如初,沒他這個二皇子什麼事了。
怎料這死丫頭竟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多半是兩個人給談崩了。
可這談崩了不要緊,要緊的是,別是因爲了他才談崩了就好。
岑策也知道,自己這樣想,或許是有些自作多情,自以爲自己很重要。
說不準紅蓮回來,只是那岑夜又在盤算什麼,讓那死丫頭住到這邊來,好探點關於王后被打入冷宮的消息。
但王后之事,確實同自己額娘沒半根毛的關係。
他們娘倆行的正坐得直,那岑夜只管來查,怕就怕背後的原因還是挖牆角!
這種事可是關係到男人的面子問題,被挖的一方自然丟臉,可挖的一方,也談不上光彩呀!
何況他們兩個還是親兄弟,到時候這宮裡的流言蜚語,還不知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關鍵是那臭丫頭還要死皮賴臉,想收自己做徒弟。
甚至拿着王上的命令做文章,要正大光明的管着他。
這叫他岑策該如何是好?
該拿什麼臉面,去那南書房?
如此糾結了一個通宵,岑策只覺得自己越發的憎恨去上課了。
卻是想着如果不去,也沒法摸清岑夜和那死丫頭之間究竟怎麼樣。
本着這般矛盾的心理,岑策第二天,又是創造出七年來的第二個奇蹟。
早早的,趕在紅蓮來抓他之前,便是自己先去了南書房呆着。
怎料一整天下來,既沒見到紅蓮,也沒見過岑夜,就他真和個大慫包似的,在書堂上昏昏欲睡到了下學。
那頭上,已經不知被學士的戒尺,敲出來多少個大包。
等回了景陽宮,居然發現紅蓮正和冬兒一起,坐在院子裡嗑瓜子!
當即就是把他氣得吐血,直接衝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