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穆公之後,秦國的發展又進入了相對沉寂的時期,隨着晉國的強盛,秦國東線壓力日趨顯現,再難兵出河洛,逐鹿中原。天下形勢又回到了晉楚爭雄的格局,秦國對於中原的影響驟減,甚至一度銷聲匿跡。春秋中後期,晉、楚、齊、秦、宋、魯等十四國於宋地舉行了著名的“弭兵之會”,共立晉、楚兩國爲盟主,各國共訂盟約,不再相互攻伐,此刻秦國已淪爲次於晉、楚的二流強國,穆公時期的輝煌已很難再被看到了。後來隨着吳國攻陷楚都,秦國出兵破吳,才使得秦國的地位有所提升。春秋的兩個大國中,楚國雖在與吳國的長期拉鋸戰中,國力大爲消減,但晉國的持續強盛終究是秦國圖霸道路上無法逾越的大山。不知是上天眷顧秦人的執着,還是歷史發展的需要,一件地裂天驚的事件在中原大地上爆發了——世爲霸主的晉國卻因激烈的內部鬥爭而一分爲三,最終被趙、韓、魏三國所取代。
原來晉國自西周初年“叔虞封唐”興國以來,宗室之間的鬥爭過於殘酷,先是小宗取代大宗的“曲沃代翼”事件的出現,後又有晉獻公爲鞏固自身地位而大諸公族,致使晉國公族勢力受到致命打擊,形成了“公子不爲卿,故卿多異姓”的局面。一些臣子借擁立之機,攫取權力,發展自身勢力。獻公死後,裡克兩弒其君,致使公子重耳不敢回國,就充分證實了當時晉國的權臣實力異常強大,君權業已受到巨大的挑戰。到了晉平公時期,晉國政權實際上已落入趙、韓、魏、範、中行、智氏六卿之手,國君形同虛設,完全喪失了對卿大夫的制約力,六卿聯合專政,國君基本上名存實亡了。由於激烈的利益衝突,範、中行氏又爲趙、智、韓、魏氏所滅。至晉哀公四年,智氏聯合韓、魏發起了這對趙氏的兼併戰爭,戰爭進行的十分慘烈,雙方在晉陽相持一年之久,後趙襄子遣使向韓、魏曉以“脣亡齒寒”之理,韓、魏本也懼怕智氏的兼併,故三家合力攻滅智氏,並分割晉國爲趙、韓、魏三個獨立諸侯國以求均勢。晉國這一次次的內部鬥爭,大大地消減了其固有勢力,而韓、趙、魏三家從任何角度上講均不可與春秋霸主晉國同日而語了,客觀上爲秦國徹底消除了一個無法逾越的對手,同時也改變了中原的政治格局,中國歷史也由此步入戰國時代,齊、楚、燕、韓、趙、魏、秦等七雄巍然屹立,並將展開新一輪的爭霸戰爭。
自古以來,賢明的君主指導、駕馭羣臣的手段主要就是刑、德兩種,刑就是處罰殺戮,而德就是賞賜獎勵。懼怕殺罰而追逐獎賞是人之常情,因此君主若能善用刑、德二法,定會在羣臣中樹立威信,藉以掌控政局。但如果有權臣存於君側,對於厭惡的人,其能從君主那裡得到懲罰的權力而加以處罰;對於喜歡的人,其可從君主那裡得到獎賞的權力而加以賞賜,如此臣民們就會敬畏實行賞罰的權臣,而輕視自己的君王。此時,君權就會受到極大的衝擊,君主反被臣子所控制,春秋末年晉國的滅亡不在於外患,而在於內憂。權臣衆多,又分數黨,長年爭鬥,致使君權旁落,是晉國滅亡的主要原因。春秋時,秦國實力雖然弱小,但君權強大,其強在於內;晉國實力雖然雄厚,但君權闇弱,其強現於表,時至戰國,秦國最終通過商鞅變法一舉確立霸主地位,而晉國卻因爲激烈的內部鬥爭而一分爲三,常爲秦、齊、楚所欺凌,故治國之道,君權不可不固,國家不可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