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傾微冷的眉,蕭珏淺笑,“放心,從珏王府出來的人,容不得別人欺負了去。”
楚傾不由回身,淡淡瞥了他一眼,蕭珏道:“你不相信我?”
楚傾沒有回答,向宋盈看去,只見宋盈衝着她用力點了點頭,而後抿了抿嘴脣,看着蕭珏道:“宋盈相信王爺,相信王爺可以保護好所有人,也可以保護好姑娘。”
聞言,蕭珏的眼底驟然劃過一抹淒厲之色,只是轉而便又消失不見,“可惜我卻保護不了我最重要的人。”
“王爺你說什麼?”聽他低聲兀自呢喃的一句,宋盈聽得不清楚,還以爲是在回答她的話。
蕭珏只淡笑着搖頭道:“無礙。”復又看了垂首的楚傾一眼,“時辰不早了,儘快給你家姑娘換好衣服,本王在外面等你們,今晚的凌波殿晚宴會有不少人前去,切不可遲了。”
楚傾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走向裡屋。
宋盈卻忍不住問道:“王爺,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太后娘娘爲何會在今晚設宴,而且請了這麼多人?聽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子殿下和良娣也會去,那……其他幾位王爺也會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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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珏道:“今夜十月十五,又逢大雪,在我南璃,今天便是佳元節。”
常林掰了掰手指,道:“那……如果十月十五那日沒有下大雪,是不是那一年就沒有這個節了?”
蕭珏點頭道:“沒錯。所以這佳元節十分難得,正也因此,佳元節之宴素來隆重,即便只有自家人聚在一起,卻要牽涉很多人。也因此……”
他突然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簾幕後,“今天的晚宴不能出任何差錯。”
楚傾心中自然明白這一層,“你放心,我都明白。”
蕭珏便點了點頭,復又察覺她根本看不到,便領着常林出了門去,順手掩上了門。宋盈看了看門外的身影,小聲道:“姑娘是不是有心事?”
楚傾搖搖頭,不答。
有些事根本就說不清楚,所以也無需再多言。只是蕭珏的那句話卻在耳邊不停的迴響,他說:可惜我卻保護不了我最重要的人。
楚傾自然明白,他說的楚傾。
那一刻,他的臉上、眼底、語氣之中,都有深深的愧疚與自責,看得楚傾隱隱心疼。若是可以,她很想能告訴他,她還活着。
只可惜……
宋盈道:“姑娘,從伯陽府回來之後,你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楚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沒事。”說着從銅鏡裡看到宋盈還有些紅腫的臉,不由得擡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好好的一張臉,教她撒潑弄成了這樣,對不起,宋盈。”
“姑娘!”宋盈豁然一驚,連忙搖頭道:“這事怪不得姑娘,是宋盈自己愚笨……”
“宋盈。”楚傾輕嘆一聲,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你放心,你既然聽我信我,我就一定會想辦法保你穩妥。”
宋盈忍不住長長一嘆,反手緊緊抓住楚傾,“若非是王爺和姑娘,宋盈現在還過着那種暗無天日、沒有未來、沒有盡頭的渾渾噩噩的日子,是你們給了我重生的機會,是我宋盈的再世父母,所以姑娘日後不要再說這些見外的話,宋盈的命是姑娘的。”
楚傾搖頭,“記住,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我……”
“我聽常林說過,你隨軍多時,對行軍打仗很有興趣,甚至想過將來能成爲一名女將軍。”楚傾說着擡頭看了看宋盈,“現在你告訴我,你還想嗎?”
宋盈有些訕然地咬了咬嘴脣,而後用力點了點頭。
楚傾淡淡笑開,“你放心,這件事我自會幫你想到辦法。”
“可是……”
“別想太多了。”楚傾起身,將宋盈按着坐着凳子上,拿起自己的髮飾替她仔細梳理了一番,“安安心心地待着,該屬於你的,跑不了。”
宋盈心下狠狠一動,看着楚傾笑容之中隱隱寒帶的堅韌,用力點點頭,“好,我聽姑娘的。”
冬日晝短夜長,酉時三刻還未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東宮門內,一抹玄黃身影冷冷站立,睨了眼前的人一眼,對於她哀求、楚楚可憐的眼神視如無睹。
半晌,孟馨終於忍不住嘟着嘴出聲:“殿下,你聽妾身解釋……”
“不用了。”蕭珩淡淡應着,擡頭看了看天色,“時辰快到了,本宮該去凌波殿了,至於你,外面天冷,你就在東宮好好休息。”
“殿下!”孟馨大吃一驚,未曾料想蕭珩竟是讓她留在東宮,不讓她隨行,“皇祖母說了,說是……說是讓妾身跟着去幫忙……”
“已經這個時候,該忙的都已經忙完了。”蕭珩面無表情,瞥了她一眼,“再說,良娣身體多有不適,就算不去幫忙,皇祖母也不會說什麼,本宮會代爲轉達。”
“可是……”孟馨急得皺緊雋眉,雖是花容失色卻也更加惹人憐愛,偏偏她面前的這個男子有一副冷硬心腸,並不放在眼中,“殿下,這佳元節難得一次,妾身進宮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您……”
“既知難得,就不該做出這般愚蠢之事!”蕭珩驟然一聲輕呵,讓孟馨豁然怔住,不敢多言。
蕭珩回過身,冷冷地看着她,“孟馨,你該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該屬於你的,最好不要強求。當初,本宮能容你成爲太子良娣,成爲這東宮之內的女主人,便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孟馨的所有聲音全都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夫,亦是她的天。
從她嫁入東宮到現在,已近三年,他從未這般與她說過話,以前,即便她任性地鬧鬧脾氣,他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是寬容,實則是無心理會。饒是如此,她也會偷着樂,至少,每次鬧完脾氣,他都會對她好一點。
而今,她不過是去看了那個傅寧一回,就得到他如此呵斥,惹得他發了這麼大的火,倒是讓她不知所措了。
“殿下,我……”
“孟馨,你記住,這世上有兩個人你這輩子都別妄想去招惹,其中一個便是傅寧。”蕭珩臉色冷到極致,說罷轉身欲要離去。
卻聽孟馨突然喝道:“另外一個是宛珺,是嗎?”
蕭珩身形驟然停下,見狀,孟馨心中更加惱火,宛珺倒是罷了,她畢竟是蕭璉欽點的太子妃,可是這個傅寧算什麼?
“殿下,妾身知道你還惦念着宛珺,可是宛珺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那個傅寧,她就算與宛珺再怎麼相像,也終究不是,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她不是宛珺,不是!”
“住口!”蕭珩霍地回身,揚手捏住孟馨的喉嚨,俊眉擰成一簇,眼底怒火中燒,殺意凜凜,似乎隨時都會輕輕用力,捏斷她的咽喉。
他微微眯起眼中,低頭看着手中早已嚇得臉色蒼白、說不出一個字的孟馨,“本宮有沒有告訴過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在本宮面前提到這個人的名字?”
“殿下!”宋一遠遠地看到這一幕,嚇得吃了一驚,顧不得身後的兄弟的三人,一個飛身掠上前來,握住蕭珩的手腕,“殿下使不得!”
說話間,其他三人也已經趕了過來,不由得被蕭珩的嗜血眼神怔住,怵怵地躲在一旁,朝着宋一使眼色。
宋一又試探性地喊了聲:“殿下……”
良久,蕭珩身上的戾氣稍稍散去,神色卻依舊冷冽如冰,“傅寧是傅寧,她是她!從今往後,本宮不容你再多提一個字!”
說着鬆了手,孟馨就像是被抽了骨頭一般,險些摔倒在地,好在覃二幾人眼疾手快,將她扶住,而後招來兩個宮人扶住她,“送良娣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宮人不敢不從,連忙低着頭扶着孟馨離去,走了兩步,孟馨掙扎着停了下來,回身看了一眼蕭珩離開的背影,總覺得自己的心底一片冰冷。
直到今天,她才認識到這個男人的可怕之處,比魔鬼還可怕。他根本就沒有感情,更沒有心。
早在宛珺死去的那天,他的靈魂就已經被一併帶走了……
“孟姐姐!”一聲驚呼喚回孟馨的思緒,擡眼一眼,卻是璠王妃鄧竹音,只見她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拉住孟馨冰冷的手放到嘴邊呵了呵氣,“姐姐怎麼會一個人站在這?凌波殿的晚宴快開始了,姐姐快隨我一道去。”
“呵!”孟馨一聲悽笑,反手抓住鄧竹音,“你自己去吧,本宮……”她哽咽了一下,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兩眼泛紅。
見狀,鄧竹音揮揮手屏退宮人,而後扶着孟馨到亭子裡坐下,道:“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孟馨哽咽道:“殿下他……他竟是因爲我到沉香殿去見了傅寧,就……”
不用多說,鄧竹音已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對不起孟姐姐,若不是我告訴你那些事情,你也就不會被太子殿下責罰了。”
孟馨搖了搖頭,“此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我自己沒本事,爭不過活人也就罷了,現在連一個死人、甚至是一個影子我都鬥不過……”
“姐姐萬不能自暴自棄!”鄧竹音突然緊緊抓住孟馨的手,用力握着,“如果連你都放棄,那這個傅寧就真的要在王宮裡鬧翻了天了!若是她得了太子殿下的歡心,成了太子妃,日後,可就再也沒有姐姐的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