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就在手中的箭離弦剎那,蕭珏的手微微晃了一下,離弦的箭便偏了一分,硬生生地從那人面前扭轉頭,從她耳邊擦過,射中其他人。
“曦兒!”赫連盛大吃一驚,皺眉看着眼前這個穿着東朝軍服的年輕小兵,一眼就認出她來。
赫連曦一把拉住赫連盛的胳膊,攔在他面前,冷眼看着蕭珏,道:“原來傳聞中的珏王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接連兩次教我撞見你做出如此齷蹉之事,我赫連曦實難心服。”
“呵!”蕭珏冷冷一笑,直直迎上赫連曦帶着怒意和嘲諷的目光,淡淡道:“兵不厭詐,勝者爲王敗者寇,我想這些道理並非你一個姑娘家所能明白。”
“囂張!”赫連曦一聲沉喝,怒目瞪着蕭珏,“你別太得意,你殺人無數,總也會有這麼一天。”
蕭珏道:“多謝錦妶郡主提醒,蕭珏早已經提着腦袋候着了。倒是郡主你,似乎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狀況,只要我一聲令下,就算所有人擋在赫連盛面前,也是沒用。”
“你……”面對蕭珏的冷言譏諷,赫連曦大爲惱怒,一時間卻又想不出話來反擊他,突然喝道:“難怪宛將軍會死不瞑目,有你這樣冷血無情的兄弟,在他遇難之時,不曾想着怎麼幫他救他,卻一心撲在戰事上,只想着自己立功立威,只想着自己揚名立萬,宛珂死不足惜也是應該!”、
話音落,只聽“呼”的一聲,蕭珏身後衆人豁然站起身來,手中羽箭齊齊瞄準赫連曦,肩頭寒光閃閃,隨時可能離弦而出。
蕭珏的臉色也沉了下去,只是很快便又恢復平靜,冷眼看着赫連曦,“把你方纔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赫連曦挑眉道:“我偏不說!”
蕭珏突然擡手一晃,身邊一人手中的箭“嗖”地射出,一箭穿過兩名東朝軍的身體,一箭雙鵰。
赫連曦大吃一驚,她沒想到蕭珏竟是連想也不想,甚至都沒多問一句,直接就出手了,看着那兩人緩緩倒地時的痛苦表情,赫連曦忍不住對着蕭珏喝道:“瘋子!”
蕭珏無動於衷,再次問道:“把你方纔說過的話,再說一遍。”
赫連曦咬了咬嘴脣,正猶豫,蕭珏的手卻已經再次緩緩舉起,嚇得她臉色一白,“慢着!”
而後她咬了咬嘴脣,道:“我見過宛珂,不過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蕭珏沉聲道:“屍首在哪兒?”
赫連曦神色有些閃爍,想了想道:“我……我把他帶回東朝了。”
蕭珏卻依舊不依不饒,又道:“那好,我便在這裡等着,你可以派人送信回東朝,讓人把他的屍首送來,只要他的屍首一到,我就立刻放你們離開。”
聞言,饒是赫連曦已經努力壓住自己暴躁的脾氣,卻依舊忍不住怒了起來,“蕭珏,你卑鄙!”
“哼!”蕭珏一聲冷笑,冷冷打量着赫連曦那變幻萬千的臉色,“我蕭珏從來就沒說過我是個正人君子,是你自己偏要把這個名頭扣在我頭上。”
赫連曦已經怒極,早已顧不得眼下自己和數萬東朝軍的性命還握在蕭珏手中,一一張臉漲得通紅,罵道:“世人道你是君子,根本就是侮辱君子這兩個字,在我眼中,你不過就是個無恥小人!你……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再殺了我爹和所有人!像你這樣的冷血無情之人,根本不值得浪費口舌!”
聞言,蕭珏驟然輕聲一笑,“你以爲你擋在前面,我便殺不了赫連盛,殺不了他們?剛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以這個距離,就算是你擋着,我若想要一箭穿體而過,射殺兩人,也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今日我不殺你,僅僅是念你這一份孝心,若非如此,即便有你阻攔,也不過是多了一條人命而已。”
“你……”赫連曦正想再開口,突然瞥見蕭珏陰沉的臉色,驟然收聲。
那種冷到骨子裡的氣息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卻是第一次被嚇到,她絕對相信,眼前這個殘冷無情的男人若狠下心來,一定會把這裡所有人屠殺殆盡,而且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他也絕對有這個能耐,儘管,他的身後不足千人!
那種讓人心驚的殺氣,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看着赫連曦咋舌不語,蕭珏垂首漠然一笑,呵!這個世上又能有幾個女人能像那個人一樣,臨於萬軍陣前而色不變?
周遭沉寂無聲,許久,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身後的小兵在蕭珏耳邊輕輕說了些什麼,只見蕭珏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笑容,太息道:“若是想要談條件,似乎他更合適,更有資格。”
說罷,他伸手一指,指向馬蹄上傳來的方向。
片刻過後,人影便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聽來,來人不過數百人,氣勢卻並不弱於蕭珏的暗營,待行近前來,有人上前看了一眼這邊的狀況,而後又折回去,繼而人羣中讓出一條路來,一人策白馬而出。
“珏王好氣魄。”赫連昱清冷一笑,不慌不忙,眸色淡然地從赫連盛一衆人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十分在意的意思,相反,他的注意力幾乎全都在蕭珏身上。
蕭珏回笑,“有氣魄的人是慕安候,領着五百親兵一直壓着未動,一直到現在纔出動你的親兵,這份忍耐,着實讓蕭某佩服。”
赫連曦與赫連盛衆人豁然一驚,擡頭向赫連昱的身後望去。
沒錯,這是赫連昱的親兵,僅憑着那氣勢就能判斷出。在東朝,沒有哪一支軍隊的氣勢能蓋得過赫連昱的五百親兵,說是五百,卻隨時可能當做五千、五萬甚至更多的人來作戰。
赫連盛暗暗吃了一驚,“他何時把親兵帶來了?”
赫連曦也驚訝了一下,繼而臉上浮現一抹失望與悲傷之色。
赫連昱不見焦躁,淡淡道:“如此,珏王是早已知曉這親兵的存在了?”
蕭珏身後的一名領將笑道:“實不相瞞,我家王爺等候慕安候的親兵,可是等了多時了,今日若非中宸王與錦妶郡主有生命危險,真不知我們何時才能見到慕安候的這些親兵。”
赫連昱道:“來日兩國交戰,戰場上自會相見。”
那領將卻似絲毫不把這挑釁的話當回事兒,嘿嘿一笑道:“那個時候打成一片,不就沒法好好看看了嘛,今天正好可以看個仔細。哎王爺,我怎麼瞧着他們好像並不高興?”
另一人道:“你若是被逼着不情願地扛着棍子迎出門,救你不願救的人,你會不會高興?”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赫連盛臉色一怒,這分明是在嘲諷他和赫連昱?
然赫連昱卻神色淡淡,倒是蕭珏沉了臉色,冷眼從衆人身上掃過,嚇得他們連忙收聲。
“不知珏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蕭珏點頭道:“有何不可?”
“殿下!”
“王爺!”
兩人身後的人都微微一驚,想要阻止,卻被兩人先擡手製止,而後赫連昱下了馬,與蕭珏一道緩緩向中間走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不過各二十步之遠,然對於各自身後的將士來說,卻像是走了很久,他們的目光不停地在兩人和彼此將士的身上來回遊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有人藉機出手。
不過顯然他們都多慮了,眼下他們彼此的領將在中間,沒有人願意去捅這個馬蜂窩。
倒是赫連盛有些待不住了,他向自己的身後看了看,悄悄招呼來了兩名弓箭手,示意他們朝着赫連昱和蕭珏射箭。
赫連曦見狀,連忙阻止,衝着赫連盛連連搖頭。
“不可!這樣會害死大哥!”
赫連盛一把把她推開,兩名弓箭手正要動手,突然只聽“嗖”“嗖”兩聲,從蕭珏的暗營和赫連昱的親兵之中各射出一箭,兩箭全都正中心窩。
赫連昱身後出手的親兵領將冷聲道:“殿下回來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動手!誰動,誰死!”
暗營這邊的人全都暗喝一聲“好氣魄”,這句話也正好說到他們的心裡去了。
走到彼此面前的蕭珏和赫連昱情緒並未見什麼變化,只聽蕭珏用彼此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看來慕安候殿下收着親兵也是有原因的,說不準什麼時候你身邊的人就會想方設法置你於死地。”
赫連昱並不否定,點頭道:“正是如此,可他要殺我,我卻不能殺他,不管怎樣,他都是我的長輩。”
蕭珏道:“長輩不好談,弗如談些好談的。”
赫連昱的眸色微微一沉,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聽聞宓寧公主身受重傷,她可好?”
蕭珏也跟着變了臉色,斷然搖搖頭道:“不好。她爲了能找出殺害他親人的真正凶手,可算是連命都搭上了。敢問慕安候,一邊求娶一邊殺人,究竟是何用意?”
赫連昱冷冷道:“人不是我殺的。”
蕭珏笑道:“我知道,宓寧公主也知道,可是,宓寧公主還知道,殺人的是東朝人,而你,就是東朝人。”
赫連昱道:“無礙,等到有一天她也變成東朝人,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蕭珏輕呵一聲,搖頭太息,“只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赫連昱道:“什麼意思?”
蕭珏道:“從今天開始,宓寧公主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