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也不看我挑了多少零食飲料,姜暘心不在焉非常豪氣地就刷卡了。服務生一臉搞事情地不斷勸他買酒。失戀真叫人貧窮。
窩在昏暗的房間裡,我的心情感到異常的舒暢,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無數次,我一個人躲在這樣的小房間裡高興地慶祝生日還有各種節日。姜暘一下子點了一堆動感十足的歌曲,於是五音不全的兩個人一人一個話筒,又是破音又是瞎唱,又唱又跳。
我一失手把汽水潑在了自己大腿上,趕緊衝他示意一下去衛生間。
當我回來時,他靠在沙發上在唱那首《關於鄭州的記憶》。淡黃色的燈光一遍又一遍從身上掠過,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有聲音乾澀地在房間裡迴盪。我默默坐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背。
一定是一首帶着好多回憶的歌。
“想來想去都是懺悔和委屈......”他的聲音越發哽咽。
“愛到最後我們都......”他忽然把話筒一扔,用手捂住自己的臉。
感同身受這個詞多麼虛僞,怎麼會有人能分享相同重量的疼痛呢。近在咫尺,我卻沒法發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只能輕輕拍着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兩個人面對面地注視着,突然喪失掉了語言。光在一遍接一遍地掠過,伴奏在一首接一首地繼續,只有我們是靜止在心緒的深淵裡。我知道我們的靈魂是相通的,一樣的脆弱和倔強。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乎緩解了一些,吸着鼻涕,又拿起一旁的話筒大聲吼起來。
“許旭你個傻逼——”
“我爲了你才選了世界史。”
“我因爲你被我爸打。”
“我這幾天做夢都哭醒過來枕頭都是溼的。”
“我說我們是兄弟,誰他媽表白了還能做兄弟。”
“我再喜歡你我就是傻逼。”
他忽然歇斯底里讓人的心惻然。這個世界還沒有那麼寬容,但是姜暘一直嬉皮笑臉什麼也不說。如果一個人的內心是有力量的。他就可以承擔和感受到比一般人更多的東西。他時常用的一種非常漫不經心的平淡的方式表達他的不滿。
眼前浮現出許西梓的臉,徐衎的臉。
把生活的喜怒哀樂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是多麼得寂寞。
暗戀這種事,願賭服輸。人來人往,什麼都沒辦法改變。像在一場噩夢裡輾轉,雖然痛了,但也醒了。認清了,才能不讓自己再不明不白地受委屈下去。
還有江霜嶽。
我恨恨地想,江霜嶽你個王八蛋。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每天不去底樓最近的食堂非要爬到五樓上,爲什麼我總是傻呵呵給你你旁邊的女孩子送零食,爲什麼總是穿着棕色的羽絨服,爲什麼要從我文學社裡退出去參加我根本不擅長的羽毛球競技。
我討厭騎虎難下,我討厭永無止境的渾濁不清。
你知不知道,我爸也是永遠這麼冷淡地對我媽。
姜暘轉過來,流着眼淚笑着罵我,你是豬啊,我失戀你哭個屁啊。
我哭着打他,對啊,我就是豬怎麼樣啊。
我們兩個又哭又笑,胡亂咒罵,哭餓了,我們一下子撕開很多包薯片,拉開所有的汽水罐頭,躺着坐着跳着,吃得碎屑到處都是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