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裡陸劍問東問西我都是刻意擺出認真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回答,她雖然覺得不甘心也無縫可尋無話可說了。
一進門發現父母今天都回家了,路過廚房就看到媽坐在餐桌上拿着計算器和賬本一樣的東西在不停地算。
“哎,你記不記得一有個小姑媽他兒子在銀行裡專門搞這種理財的啊。”她在喊我爸。
爸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沒有反應。我知道他聽到了,因爲他臉上明顯地寫着不耐煩。
我最害怕的就是彼此之間這樣的安靜。就像是一攤表面紋絲不動的水底下暗流涌動。
“啊,你聽到沒有。”
幸好媽眼睛一直釘在手機上,而手指“噠噠噠”地敲擊着計算器。
我趕緊湊上去,“媽,你在幹嘛呢。”
她頭也不擡,“我在算這個月的理財。最近有一個特別好的項目,竟然人多到我現在等都登不上去了。”
我自然是一竅不通,無話可說。
“你說啊。”
我聽到爸鼻子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好像又是很不高興。但還是不情願地開口了,“我知道。”
“你最好能和他說說,我覺得這個理財產品蠻好的......”
爸盯着電視很明顯得想要表演出自己根本不聽媽說話的樣子。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心疼我媽,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她無人傾訴,面對她的只有是漫長的沉默。
一股熟悉的疼痛感緩緩涌上心頭,難以抑制,難以迴轉。
我裝出嬉皮笑臉地樣子衝我爸喊,“你聽到沒有啊。”
陸劍一下子倒在懶人沙發裡,也慢悠悠地幫腔,“你聽到沒有啊。”
他這才微微點點頭,“我知道了。”
我偷偷地鬆一口氣,心頭卻依舊覺得堵得很。
爸忽然轉過臉微笑着看着我,“聽陸劍說,你今天去小商店裡面試兼職了啊。”
“啊,對啊”我故意大聲地說,“特別巧,那個店就是陸劍她同學家開的,我就直接過去了。什麼活基本都沒有,也就是人家過來我給他們結結賬啊幫他們找找東西之類的,我還有挺多時間做自己的事情呢......”
我一定要做出很高興的樣子,絮絮叨叨講個沒完。
這個家有好多的沉默空白需要聲音去填補。
陸劍回房間寫作業了,我也趕緊催促爸去洗漱睡覺。他們不在同一個環境下各幹各的事情能讓我心裡不再這麼焦灼。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間,睡意全無,只穿着睡衣拿着杯牛奶靠在房間的窗口。把玻璃窗略微推開一些,讓冷風冷不丁地從領口袖口鑽進去,看着十九樓下這個黑暗到空洞的城市悄無聲息,我喜歡這樣輕微刺痛的感覺。
十九層的窗外除了黑夜什麼也沒有,放空自己吹了很久的風,再看看手機叮得彈出一個新的對話框。
竟然是江霜嶽。
我的心立刻砰砰砰得跳起來。
不管已經多久,不管計量單位是日還是年,他好像還是時不時能夠握住我的脈搏。
我迫不及待地點開來。
“幫我把幾個沒用的東西都掛上去賣了吧。”
我在閒置二手貨的網站上有一個號主要是用來把那些一時衝動剁了手的東西賣出去填補一下資金骷髏洞。
我是懷着不良用心連哄帶騙地讓江霜嶽把自己閒置不要的東西都交給我掛到網上賣掉。
雖然江霜嶽從來不像我一樣時不時陷入經濟的窘迫裡。
他的大部分東西都是經過我恬不知恥地篩選,自己留下一部分貨後再出手的,他壓根也就不關心到底是否賣掉或者有沒有賣到錢。
“好啊,你先把東西圖片拍好了發給我吧。”
叮叮叮跳出一堆圖片,我滾到牀上,慢悠悠地看。
前面是大一的各種英語小說讀本,我往下翻,《了不起的蓋茨比》《飛鳥集》《小王子》......
嗯,這個放在我們自己大學的魚塘裡應該還是挺快能出手的。
然後是他的一些零碎的工具,做模型的整套工具,看起來還挺新的一套毛筆,一本練字帖,一大塊嶄新的黑色畫板,一盒沒拆包的櫻花的簽字筆......
他平日裡會想其他男生一樣打遊戲玩籃球看雜誌,卻還依舊頑固地保持着畫國畫練毛筆的習慣。
我告訴自己,我喜歡的人他是獨一無二和難能可貴的。
眼前好像又浮現出江霜嶽冷峻清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