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進校門內,遠遠地,我一眼就看到了江霜嶽。他和幾個同學邊聊邊從食堂裡走下來,堆起滿臉的笑紋,臉上棱角分明的,迎着午後溫暖明亮的日光這樣英俊。他心情很愉快,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姜暘首先衝他揮了揮手當是打招呼。
他先是有點驚訝,眼神轉瞬而過落到我身上,然後還是滿臉笑容地衝我們點了一下頭。很快又投入到了原本的對話中。
時間久了,我能敏銳捕捉到江霜嶽的身影,不管是在人羣中,還是遙遠之處,還是他一晃而過,都像是帶着他獨特的氣息。他越走越近,我才逐漸認出還有同班的幾個人。於虹羽笑容燦爛,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另外兩個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男生也客氣地衝我一笑。
他們怎麼在一起呢......我心裡嘀咕,不過大概是一起復習競賽吧。
“怎麼回事,你在他身邊打轉了這麼多年了,存在感還這麼低啊?”
我癟癟嘴,無可奈何。
就是嘛......今天我既沒有早起等你,也沒有和你吃飯,就不會覺得不習慣嘛......好歹我也是你多年的迷妹,看到我和別的男生一塊,你也給點反應嘛......笑這麼開心,不會覺得是解脫了吧......
在我醞釀一肚子牢騷時,姜暘忽然說:“暗戀這麼久。你真他媽沒自尊啊。”
我轉過臉,他一臉陰鬱,眼角下垂,眼神渙散,恥辱和痛苦的回憶。再一次,情緒毫無預兆地無聲崩潰了,我的眼淚一下子充滿了眼眶。
大概是姜暘的聲音大了些,走過我們數米的江霜嶽轉過身來看向我們。淚眼朦朧讓我覺得很丟臉,我漸漸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趕緊拖着姜暘的胳膊繼續走。姜暘也再未說話,任憑我一直向前。
萬事萬物都要有一個契機。這幾天很難得的,整個城市被淹沒在蒼茫的大雨裡面。
因爲覺得疲憊,一切忽然就感到並沒有那麼重不敢要了。過去的人生經歷告訴我每過一段時間生活就要低谷一次。彷彿那個晚上是一個小石子,輕輕被投入水中,卻一下子讓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意想不到的漣漪。
有了睡過不去圖書館的先例,所以變得越發疲懶,昔日迷迷糊糊也要陪太子讀書的勁兒彷彿一下子被抽取的一乾二淨。第二天我也缺席了,江霜嶽只是輕描淡寫問起,我說睡過了,他竟然只有一句知道了,我一下子氣哼哼心想再也不要早起去圖書館排隊佔座。
一連幾天都看着姜暘的臭臉吃飯,和江霜嶽待在一塊的時間也大大縮了水。
偶爾上課擡頭會看見那個讓自己心神盪漾的背影。認真,乾淨,在我憂愁的濾鏡下,是這樣的遙不可及。
千里之外的家裡這幾天絲毫不安生,據說爸生悶氣一夜沒回來。不得不接家裡人各種各樣的電話,即使再麻木,難免心裡沉悶。
我冷着臉給周圍人也造成了影響,感覺到大家的小心翼翼這讓我更加羞愧和憤恨。
北方的妖風一陣又一陣,夜裡我遲遲無法入睡,聽得到外面樹葉被吹得嘩嘩響,聽得到樓下的大鐵門在風裡嘎吱嘎吱作響,躲在被子裡,眼淚不知道爲了什麼一個勁兒往下流,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突然覺得滿滿都是委屈,咬着嘴脣生怕其他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