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說好了嶽哥請的,大家都別跟他客氣啊。”
我看向他,“爲什麼?”
他一臉鬱悶,“上午我睡到十一點,結果醒過來宿舍都沒有聲音,喊了幾聲發現他們也在睡覺。然後我上鋪的這隻豬就說——”
對面一個戴眼鏡的小哥哥笑起來,“我說,你不行啊,憋不住了啊。”
“我想誰怕誰啊,就又躺下了。結果到下午兩點六個人人還沒有一個動的。”
“說到底是你老嶽腎不行啊,就幾個小時就憋不住尿了。”
“腎不行......”
“嶽哥,腎寶片瞭解一下。”
江霜嶽一拍桌子作勢要起來和他單挑。幾個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眼鏡男舉起杯子碰碰我的可樂:“小同桌有男朋友沒有?”
“沒有呢。”
“有喜歡的人?”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嗯。”
“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擡起頭看我。
“逃課,抽菸,酗酒,打架,鬥地主,每天穿得紅配綠,頭髮好幾天都不洗都可以不打摩絲豎起來......”
“你還是吃飯吧。”江霜嶽一臉無語地敲敲我的盤子。
眼鏡男猥瑣一笑:“那你呢,嶽哥?也沒有女朋友?”
“沒有。”
意料之中嘛,我灌下一大口可樂。
“有喜歡的女生?”
江霜嶽猶豫了一下。我心裡咯噔一下。
還沒等他給出明確的回答,另外一個戴眼鏡的女生一臉惡趣味地湊過來:“那有喜歡的男生?”
“沒有。”
這次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我扯扯嘴角,情敵少一半了,但是,怎麼高興不起來呢。
鑑於江霜嶽總是給人一種不是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印象,眼鏡組合很快就轉移了對象。八卦是天下人共同的愛好,你一句我一句,餐桌上的氣氛明顯高漲起來。我的腦子卻稀裡糊塗地好像不動了。是我太敏感了嗎?沒有人再會像我一樣這麼細微地體察着他的情緒。
江霜嶽小聲打斷了我的放空:“明天早上......”
我開始有些懵地望着他,繼而醒悟過來,英語競賽今天結束了,明天我爲複習而準備的營養粥就沒有理由再準備了。
我知道他不反感我給他帶粥喝,但是我很敏感地被他剛剛的反應刺痛了,沒來由得感到心酸和委屈,於是很生硬地說:“考完了,不帶了。”
“隨你。”
另一個男生湊過來和他碰杯。男生們又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剛剛的比賽,一個打賭輸的男生半推半就喝了幾杯黑啤,已經開始有點暈乎乎,大家就慫恿他和女朋友親一個。
我靠在牆上,默默啜這汽水,我在角落裡自憐自哀。恰好店裡很應景地響起老歌。
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
負面的情緒徹底崩盤了。真是越想越覺得委屈。人矯情起來每一句說的都是自己。 щщщ ▪тт kan ▪¢O
爲什麼要問起明天送不送,彼此裝作不知道,歡天喜地多好。
爲什麼不隱藏起你的心思,讓我錯以爲能一直跟着你,就這樣不變多好。
思維就這樣像失控的車,往消極的方向衝刺。我真是越想越傷心,恨恨地往嘴裡塞了個湯包,沒成想,一口咬下去,汁水比我思維還失控地飛出去了。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不大不小,一滴明亮的汁水在對面江霜嶽的眼鏡上停住了。
江霜嶽平時戴着一副細黑邊框的眼鏡,頗有斯文敗類的直視感,但他不喜歡在人前摘下眼鏡,只有吃麪的時候才取下來。其實,我更喜歡他不戴眼鏡的時候,眼神明亮,涉世未深帶着小孩兒似的那種衝勁和倔強,因爲看不太清,又帶着淡淡的無辜天真和憂傷。
我不敢和他眼神直接對視,只能是手忙腳亂去擦,結果因爲是幹紙巾,越擦越顯得油膩。我爲自己的笨手笨腳感到異常的憤怒,甚至眼淚都暗自涌動了。
沒有人在意到我。很快吃完了晚飯,大家吵吵嚷嚷又要去唱歌。我很少有像今晚情緒無法控制。想到他因爲沒辦法戴眼鏡而極爲不舒服,焦灼着,我一刻都不想停留。
我勉強擺擺手,你們去唱歌吧我就不去了。
江霜嶽說,你怎麼了。
我說,沒事。
他就被哥們兒催促着走了。我心想,你怎麼說走就走啊,雖然你十有八九都沒在意到我心情不好。
我在小道里慢慢朝宿舍走,樹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