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凍成冰塊的腳塞進熱水袋裡,再往肚子上安了個枕頭,身上漸暖,而終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竟然睡得很好,沒有夢,很乾淨,夢的深夜裡隱隱閃爍着昏暗而柔和的光亮。
醒過來,又立刻想要閉上眼,那麼平靜而令人惆悵了。
胃裡好像舒坦很多,只是覺得有些口渴。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一點兒,發現牀頭櫃上已經有藥和保溫杯了。
我伸手去夠,擰開了。
白開水,不是熱牛奶。
我有點失望,我是一天到晚不喜歡喝白開水只喜歡喝純牛奶的人。
罷了,陸劍也真是長大了,竟然還知道給我拿胃藥,作爲姐姐真是已經感到很欣慰很知足了。
喝了一口發現白開水有時候也挺乾淨挺好喝的。這一刻的寂靜,讓人愉悅。
吃了藥,我懶洋洋地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一瞧,竟然已經晚上八點了。
第一個反應,江霜嶽大概快要回去了。
第二個反應纔是,我睡了好久啊。
糾結了幾秒我還是決定埋頭在被子裡默不作聲當個鴕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好了。閉口不提,迴避思考,這樣讓我覺得安全。任何可能性都是不安定的,我覺得很疲勞了難以接受任何的不穩定。
一會兒聽到一陣嬉嬉鬧鬧的聲音,然後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很久很久了,久到已經成爲某種習慣性的舉動,我對着他就像是一直保持着某種信仰。堅持真好累,放手又捨不得。
陸劍推門進來,“老姐你醒啦。”
我點點頭。
“吶,你現在有沒有好一點啊,我給你洗了點櫻桃,想吃就吃一點。”
她把一盤乾淨的櫻桃放在牀頭櫃上。
我皺眉,“你之前沒有給江霜嶽洗點櫻桃吃嗎?他很喜歡吃櫻桃的。”
“啊,他說讓我給你洗一點吃,因爲你睡過了晚飯了。”
我只能點點頭。看着乖巧地陸劍,轉念還是要表揚一下她,“你倒是也會心疼你老姐啦,知道給我拿藥和開水了。”
她一愣,然後隨便地說,“那個應該是江霜嶽給你拿的吧,你微信過來的時候我還在做題呢,我估計他看到了吧。”
我一愣。
“姐,我去做他給我圈畫的幾道數學題啦。”
“好好學,別打瞌睡啊,也別翻書後面的答案啊。”
“你真的好煩啊,知道了知道了。”
陸劍一出門,我就軟軟地滑進被窩裡。
怎麼辦。
我們從不會爭吵。近在咫尺,卻明晃晃地清楚地告訴我難以觸碰的距離。
可是,他的不經意的一星半點兒的溫柔,都能叫我心裡立刻軟化成一灘水。
溜下牀將窗戶息開一小條縫,又飛快地鑽進溫暖的牀榻,等待偶爾吹過的涼風。戴上耳機,隨意點開聽書的軟件,聽陌生的聲音在寂寞地夜裡像水一樣平靜地流淌而過。
“她知道,結局都是一樣的。付出,然後,又回來。收到,然後,又還回去。
我們就是如此慢慢接受下來。”
未知的光陰裡會有什麼契機走到我面前,以雲淡風輕的口吻告訴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