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屏幕上顯示提醒還有二十分鐘,我才掏出手機,一看忽的發現已經過了大門關閉的時間。我趕緊推推姜暘。
“臥槽這個時間點我們宿舍已經不給開門了,怎麼辦?”
他懶洋洋地掃了我一眼,甕聲甕氣說:“那就明早回去唄。”
“拜託,我頭一次夜不歸宿。”
他遞過來一隻話筒,眼睛一動不動盯着字幕,說:“唱完再說。”
在我惴惴不安的催促下,我們終於懶洋洋地從這個昏暗的小房間走出來。果然外面已是滿目的星辰,他向賓館的方向走。我趕緊拉住他。
“不會住賓館吧?”
他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盯着我,說:“你不是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麼吧?”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說:“屁,我當然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別人不知道啊。”
姜暘是同性戀的事我連江霜嶽和自己的父母都不曾透露世界的惡意我們已經感受到太多了。學校附近的小旅館指不定碰見認識的小情侶,一傳出去,我怕是這輩子給江霜嶽擦鞋的機會都沒有了。
姜暘一臉無語還想往前走,硬生生被我拖住。
“大姐,大半夜你不會想蹲守在門口等天明吧?”
我靈光一閃。
五分鐘後,我們被麥當勞溫暖的燈光包圍。
姜暘咬了一大口巨無霸,說:“下學期我想轉系了。”
我一口奶昔差點嗆在喉嚨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爲了許旭才唸的世界史。”
“不至於吧大兄弟,談不到戀愛書也不讀了?”
“歷史對記憶力要求太高了,我根本不適合,每天都很辛苦啊。”
“那你想讀什麼?我們學校轉系不轉院的,並不是所有想學的專業口能夠轉過去的。”
“我們也是。我還是文院,我轉戲文。”
“你想好了,不是一時衝動?”
他望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了,我怕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和你爸說過了嗎?”
“他已經不管我了。”
我低下頭,盯着半透明的包裝袋,說:“你世界史成績一直也挺不錯的。”
“我知道。”
“你已經唸了一年多了,從頭再來代價很大。”
“我的人生已經不能再糟了。”
“真的想好了?”
“對。”
我舉起奶昔,說:“好,兄弟支持你。”
屋外夜色正濃,屋內溫暖的燈光柔柔地包裹住我們疲憊的軀體。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用手指在透明玻璃上畫畫,看黑暗中披着清冷的月光的車呼嘯而過。我們就像海綿,精力被擠乾淨了,鬆弛着每一個毛孔,以不舒服的姿勢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路燈都暗了,東方的天空已經發白。姜暘好像早就醒了,裹着毯子,把臉靠在玻璃上。稀稀拉拉的有車經過,在拂曉的薄霧中,隱約閃爍。
我伸伸懶腰,腰裡酸得很,對宿舍舒服柔軟的牀充滿了渴望。
“走了?”他看向我,眼睛腫得很。
我揉揉眼睛,懶洋洋地說:“早飯不在這裡吃了?”我發現自己喉嚨都有些啞了。
他站起來,裹上大圍巾,說:“換個地兒吧。”
推開門,撲面的寒意讓我打了個寒顫,瞬間一身的睏意都凍掉了。
兜兜轉轉來到小巷子裡的早點鋪。兩碗甜豆漿,幾根油條,一籠小籠包。人聲漸起,朝陽漸明。迎着清晨燦爛的陽光,看着彼此浮腫的臉,我們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告別了姜暘,趕緊鑽回宿舍。進門時屋子裡還是昏暗,但所有人都已經起來穿衣服整理書包。
“陸簫你他媽竟然夜不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