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看了幾個小時,看累了就看看窗外,看着世界漸漸從混沌的黑暗中緩緩醒過來。上一次醒着坐等天明是還是幾個月前來時的火車,這種感覺真好。曾經我們一家人就坐在黑暗裡等天亮,他們各自沉默地靠在一面牆上我看不清他們的臉,我坐在沙發上心想這個夜晚怎麼會這麼長這麼難熬,好像世界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
自從離開了家的兩年裡我的睡眠就好像是疼痛的傷口漸漸彌補了,漸漸安穩像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雖然偶爾還會在夢中驚醒。
想到要回家,我就麻木並且走神,等待一場隱隱有預感卻不願面對的意外。我下意識地不想再去多想。
外面漸漸明亮起來,江霜嶽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不安地動了動腦袋。這一夜他睡得很淺。
我摸出手機,屏幕上立刻蹦出卡妹還有巖巖發來問候的消息。
我心裡覺得溫暖告訴她們我快到了不用擔心。
喇叭裡響起通知,已經目的地還只有兩站了。我們縮在同一條毯子下面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可能是因爲嘴裡有巧克力的緣故,我有一種迷迷糊糊的很幸福的錯覺。
乘務員推着小車來來回回,整個車廂又開始煥發活力,各種聲音漸漸沸騰起來。處處是鄉音,我心安慰。我們向乘務買了早餐,肉包子的香味裹着淡淡的白色蒸汽裡撲面而來,久違的熱氣騰騰讓我滿心歡喜。江霜嶽對面的老大爺也買了茶葉蛋,我就隨意地從書包裡再摸出一個黑色的垃圾袋遞給他。
老大爺看我更是親切。我們一邊吃一邊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
他說,你們也是XX人啊。
我說,對啊,我們現在放假了要回家過年了。
他說,你們在哪裡工作啊。
我說,叔,我們還在大學裡讀書呢。
他說,在外讀書不容易啊。
我對面的年輕人也時不時插進話,問問我們在哪個學校讀書之類的,問問我們老傢俱體是哪裡的。
我敏感疑心的毛病犯了,總不喜歡他有意無意的打探,打馬虎眼兒過去或者裝作吃東西沒聽到忽略過去。
老大爺笑呵呵地說,你們兩個男女朋友吧。
江霜嶽看了我一眼。因爲對面年輕人給我帶來的不安,我還在猶豫該怎麼委婉又準確的表明自己的身份。
然後江霜嶽輕描淡寫地說,對啊。
然後慢悠悠地剝了一個茶葉蛋遞給我。
我看向他,看着他小心翼翼隱藏着的傲嬌的邀功的表情。
他很明白我的心思。我內心被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想法給鼓舞了。
他把茶葉蛋整個塞到嘴裡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我撕開養樂多的膜遞給他怕他噎着了。
老大爺說,你們還能老家一起考到外地真的不容易啊,要好好珍惜啊。
我知道他是因爲出門在外人多眼雜出於紳士想要保護我,但是我還是覺得滿心歡喜。就像電視劇裡說的,陷入在幸福的錯覺裡沒必要急忙地說出真相,偶爾錯覺反而讓人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