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到八點,會議室裡人擠人。我連早飯也顧不上匆匆前來佔座,江霜嶽卻遲遲沒有露面。
主席清了清嗓子。在明顯狼多肉少的環境下守着一張空座位,我神經質得覺得要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了。
漸漸地人聲息了下去,我越發慌張。在主席表達完對在場各位的感謝後,終於他一臉不耐煩地從後門跑進來,跳進人海里慌慌張張尋找。我鬆了一口氣,趕緊衝他揮揮手。
他看到了我,在猶豫了幾秒後,果斷伸出長腿跨過了桌子,利落地坐在了我身旁。我被這波操作打敗,又驚又羨。
我正準備好好和他算算讓我苦等以及餓肚子的帳。還沒等我開口,他環顧四周,扣上毛絨絨的帽子,頭一歪。
我懵了,試探地拉拉他的衣角。竟然安然會周公去了。
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我心想這次開完大會我非要他請我吃一頓,感謝我給他佔了一塊睡覺都沒人會發現的風水寶地。
會議又是老生常談,手機也在沒電死機的邊緣試探,我嘆了一口氣,看見窗外的操場漸漸被大霧瀰漫。百無聊賴。
又有暖氣又安靜,睡得真是好。這樣毛絨絨的大腦袋離手這樣近,看得我心裡直癢癢。隱隱約約可以聽得到像幼童一樣酣暢輕微的呼吸聲,就像是森林裡小小的野獸。瞬間竟然想到了暮光之城裡的雅各布,被懷裡柔軟的孩子一個眼神烙印了。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突然很想很想,守護好一隻毛絨絨的大熊。
這樣橫空出世地來了,然後就旁若無人地睡到了心裡。這句話突然在我的腦子裡閃現,忍不住笑了,什麼東西,睡到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好像在腦子裡設置了一個鬧鐘,熊同學神奇地在大會即將結束時醒來。他深吸一口氣,帶着剛睡醒重厚的氣息,扯下兜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椅子靠背,一貫的懶散和頹敗的表情,很明顯還沒有睡醒。
我剛想開口,散會的掌聲淹沒了我。
大熊同學酷酷地站起身,又一腳跨過了桌子,瀟灑地只留下來個背影。
“喂,江霜嶽,你等等我。”
他站住,面無表情地轉過身。
“你現在去做什麼?”在一種莫名其妙嚴肅的氣氛中我下意識賠笑,“反正我沒事,我陪你一起唄。”
“睡覺。”
像我這樣專業的江式迷妹,江同學這兩日的明顯缺覺當然引起了我的警覺。我決定從側面瞭解一下。回到宿舍,我直奔主題,纏着舍友路姣姣問男生宿舍的事情。
“我們家坤坤好像也沒說最近宿舍發生什麼啊,就和以往一樣。”
“不可能。那怎麼我們江江最近突然變得很缺覺?”
“小姑奶奶,你會不會管的太寬了。”上鋪的卡妹伸出腦袋,忽然笑得一臉猥瑣,“男生嘛——白天困,說明晚上肯定在忙什麼囉。”
“不可能!我們江同學比我還要純潔呢!休想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哦,那肯定也很猥瑣了。”
我把她的拖鞋往外一踢,“你別下來了。”
“......我只有在上鋪衷心祝福江霜嶽被他們宿舍那個彎彎給收了。”
“啥!”入腐圈多年的我一下子來精神了。
“你不知道嗎,他隔壁宿舍有個男生啊,是喜歡男生的。”
“哪個啊?”
“韓宇。日語班的不就只有那幾個男生嘛。”
咦,昨天和我們一桌吃飯的小男生?瘦瘦小小的,還算是眉清目秀。
“你消息真的假的?”
“我上次有看到他男朋友啊,大概和你家江霜嶽差不多一個類型的。”卡妹得意洋洋。
“瞎說,我家江江是寧折不彎的。”
“那我來問你,江霜嶽和哪個女生一直待在一起?”
“就我啊。”
“江霜嶽會和哪個女生打電話聊微信?”
“這我哪知道啊,反正只有我發微信打電話給他的份,他好像就沒主動過。”
“你看到江霜嶽和哪個女生一起吃過飯?”
“我每天那麼積極在他身邊打轉,哪有女生有機會和他吃飯啊。”
“江霜嶽有喜歡過的女生嗎?”
“沒聽說過。”
“你們同學這麼多年,真的從來沒有過緋聞?”
“和我的算不算?”
“你想得美,那是你纏着人家降低了人家的品味和檔次。”
“那不就得了。”卡老師下了結論,“和他混的最近的女生也就你了。他又不喜歡你。二十歲的人了,你別和我說他還晚熟。不是彎的是什麼?”
這麼一說,好像挺有道理。難怪我這麼些年在他身邊轉悠,鐵杵都快磨成針了,我都快愛上我自己了,依舊是風雨不動安如山。
對於沒有結識過同性戀者的人而言,這是很難想象的事情。可是一入腐圈深似海,我早就已經學會了游泳,自得其樂。我死黨姜暘就和我性別不同、愛好相同。軍訓時我們在偷看加強連小帥哥練踢腿時認識,當時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你看他簡直潔癖,又白又瘦,說不定是小受。”卡妹不懷好意乘勝追擊。
我默默起身把她梯子下的凳子搬走,“好了,你現在別想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