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書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我身後,我們靠得這樣近,他身上淡淡的油墨香味輕輕襲來。
我楞了一下看着他,首先看到的是他白皙修長的脖子,他微微低下頭漫不經心地瞥了我一眼。
我趕緊收回眼神。我爲我動不動就臉紅感到異常憤怒......
我擡起腦袋,看到一雙白皙的大手伸到我的手的上方利落地拿下了一盒狼毫的油畫筆。
他的手指很細長,骨節分明。
和我肉乎乎的手。
大手和小手放在一起。那種明明白白屬於男孩子的氣息忽然叫我心惻然。
我忽然缺心眼地想起初中裡和男同桌傻乎乎比誰的手大,於是在一節無聊的數學課上兩個人偷偷在桌子底下,雙手合在一塊兒比大小,一擡頭班主任安靜地從窗口飄過去。第二天那個男孩子就被調到了和我千里遠的角落裡。
那時候我們雙手合在一起,我只覺得感受到粗糙的質感。而此刻,我忽然,忽然間,覺得有些心動。
他迅速取下筆,安靜地轉身過去。
我聽到背後他笑着說,“同學給你,麻煩到收銀臺結賬。”
他輕笑,“你倒是業務很熟練嘛。”
我不說話站在架子前,因爲,我承認我還沒有從剛纔莫名其妙涌動的情愫裡完全恢復過來。
他輕描淡寫地說,“店裡九點下班。”
我想說我沒決定來店裡打工但是他又鑽到了裡屋。
看得出他並不沒有像我那樣大驚小怪,他直接默許我讓我心頭竟有些許感動。我嘆了一口氣,四下張望了一下,還是安靜地坐到收銀機後面。
我給陸劍打電話。
電話通了,那一頭卻不說話。
我試探地說,“江霜嶽?”
“嗯。”
“嗯......你跟陸劍說,我可能要晚點兒回去,讓她不要等我吃飯了。”
“嗯。”
“我大概九點之後才能回家。”
他立刻說,“怎麼會這麼晚?你確定那裡......”
我還沒聽清就聽到那一頭陸劍遙遠的喊聲,“沒事沒事老姐你多晚回來都沒問題!和鬱同學好好工作啊......”
雖然我知道接電話的江霜嶽,但我還是很不爽地立刻掛斷了電話。
鬱書飲抱着一個箱子從裡屋鑽出來。我有些尷尬地看着他不知道做什麼。
他可不像我這麼扭扭捏捏,他只是掃了我一眼,“過來,把東西一邊登記一邊上架。”
我趕緊小跑步過去。
接下來的時光過得異常安穩平靜,我們一個擺架子一個報數目拿筆登記。一個箱子接着一個箱子,一個架子連着另一個架子。
等他拍拍手從裡屋鑽傳出來滿意地說全部搬完了,我才發現自己早就飢腸轆轆。
他看看手錶,看看我,“差不多時間了,你餓不餓?”
我乖乖地點點頭。
“哦,對面牛肉湯還不錯,給我帶一份回來。”
“......”大哥您就不能紳士一點嘛夜裡外面都快零下了。
他一眼看破了我心底的碎碎念,不耐煩地說,“快點去,過一會兒高二留校的學生出來吃飯人又要多了不知道排隊排到什麼時候。”
我趕緊推門跑到對面店裡排隊去。
氣喘吁吁地拎着兩盒湯麪進了屋,他把桌上零散的紙筆都推到一邊。
於是我們兩個人默默無語地坐在落地窗前一邊吃麪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外面。淡黃色的燈光叫我心清澄明亮,熱乎乎的湯水讓我的身軀被暖暖的幸福包裹住,愜意地看着幾步之外的接送車燈光在薄薄的霧氣中隱約閃爍。
我喜歡這樣安靜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