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坐着躺着還是蜷縮着,疼痛的感覺時時刻刻地敲打着我的神經,叫我無法安然入睡。我只能直挺挺地躺着,胡思亂想來減緩一下。這樣的感覺忽的讓我想起來高考的日子。
高考前百日誓師大會上我小心翼翼地問江霜嶽,你要考什麼學校。
他從偷偷帶出來的物理筆記裡冒出頭,毫不猶豫地報出來一個離我們相距千里的大學。我有點意外,看了一眼前面熱血沸騰表達志向的同學老師,因爲所有人都會理所應當地把自己省裡的重點大學放在首選位置。
我說,好遠啊。
他笑着說,不遠,一起啊。
他說一起,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跳漏了一拍。我心裡說好。
我看向他,陽光透過高大的樹暖暖地灑下來,他又低頭琢磨奧賽題,那時候總覺得有兩個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在他身邊打着轉,金光閃閃的。
越是緊張越是神經敏感。從他第一次和我說要一起,我開始了沒完沒了的幻想還有自言自語。
高三真的好辛苦。相似卻無法解答出的數學題一次次地把我逼停,我強迫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刷題,心酸到會趁其他人課間跑步的時候躲到廢棄的廁所裡大哭一場。凌晨一點我望着窗外一片漆黑,安靜得只能聽到窗口放的鬧鐘在滴答滴答,然後我又不爭氣地會想到他,想到我做着和他在一起的夢。
我每次來大姨媽都會疼得死去活來,二模考試時多半也是心理因素的干擾,我疼得掉眼淚,直接摔筆交卷。我媽就去了藥房買了一盒避孕藥要我吃。一個人究竟能夠有多倒黴,避孕藥向後拖着我的生理期,竟然正正好好拖到高考的日子。
做完語文,我心裡咯噔一下。走出考場回到候考教室裡,攤開了複習資料,卻忍不住地委屈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心想這次是老天爺叫我放棄所有。
江霜嶽說,你沒事吧。
我忍住不出聲,只是搖搖頭。
他順理成章地理解爲我高考太緊張了才肚子疼掉眼淚。
他掏出他媽媽去廟裡求得的符,塞到我手裡,認真地說,喏,這個是菩薩保佑過的。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個人絕望的時候唯有緊緊地抓住眼前唯一一絲光明。我告訴自己,要相信眼前這個人,一定要相信眼前這個人。
大概是這個符真的沾着求來的福氣,後面幾場我竟然沒有體驗到想象中的痛苦,越做越放鬆。
甚至那一年高考的數學都並不太困難,比我們考前做的模擬題簡單許多。考完出來,數學老師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我鬆了一口的同時又爲江霜嶽擔心害怕他失去理科的優勢。
我說,符給我了,你怎麼辦啊。
他一臉哭笑不得,拜託,小爺我不靠這玩意兒一樣上想上的大學。
想上的大學。和我一起。
我說對啊,你最厲害了。
考完媽幫我整理書包感嘆真是苦日子到了頭,從裡面翻出兩個開過光的符。
她說,你怎麼兩個符啊。
我說,啊,我同桌借放在我那裡,讓我保管的。
我媽說,這個東西怎麼能叫人保管啊,這不是把福氣都送給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