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親王府。攬月亭
莊敏雙眉緊蹵:“我只是沒用,竟會給他惹來些閒事。現在害得他連勒的爵位都被削了,我……”她捂着臉,嗚咽不止。
念語用帕爲莊敏拭淚,勸道:“若要八阿哥敢給你臉子看,我這就抓破他的臉!”
亦蕊樂了,莊敏也破涕爲笑,拉着念語的手說:“好妹妹,你八哥不但沒出言怪我,反而向我賠不是,說是皇阿瑪遷怒於我,落了壞名聲!”
念語連連點頭:“就是嘛!那天在園子裡不想納妾的又不止你一個,我還撒了謊了!”說罷,她吐吐舌頭。
亦蕊,莊敏雖已猜到當日念語扯了謊,但卻萬萬沒想到她當面承認了。亦蕊環看四周,朗聲說:“原來十三阿哥貴體受損,並非南巡時傷的,而是妾室們太……”她故作神秘,越說越低,向莊敏使了個眼色。
莊敏立刻附合道:“那妹妹你更要好好管教妾室,以免生出更多是非。”
念語有點茫然,瞪大眼睛說:“嫂嫂,你們說什麼?”
亦蕊笑着向前挪了幾寸,莊敏念語不由也靠了上來,三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突然散開,嬌笑不已。
念語猶豫再三,還是問了一個心頭懸久之疑:“八嫂,爲什麼八阿哥都沒有立側福晉呢?再怎麼說,皇上不指婚、惠妃也會指婚的,娘娘們可愛幹這些事了。”
莊敏輕輕拍了下她的手背,輕輕說:未曾盼得一心人,卻幸遇見有情郎。”
“何意?何意?”念語追問着。
亦蕊與莊敏相視一笑,好在念語也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嘻嘻鬧鬧,便糊亂過去了。
三女同用了午膳,念語聽人來報說十三阿哥回府,也鬧着要先行離去,頗有重色輕友之味。
亦蕊與莊敏將她送到門口,看這那悠悠而去了轎子,莊敏羨慕地說:“十三阿哥與念語新婚燕爾,難得難得?”
旁人聽着,定是以爲莊敏是在讚歎佳偶天成。亦蕊卻從中聽出了擔心,念語不識規矩,毫無心計,隨時可能成爲刀下亡魂。可這份純真,莊敏曾有,亦蕊曾有,現在呢?還有嗎?所以說,難得!
亦蕊說:“賢伉儷更是十年如一日,恩愛如膠。”
莊敏嘆氣道:“八阿哥對我好,我卻……想當年,惠妃欲爲他指個側福晉。平日裡,他的性子是最隨和的,可那天,他卻當面拒絕了惠妃。後來,擔心惠妃不死心,怕到女方家中,說癡心於我,絕不納妾,就算硬嫁進來,也不會看上一眼。”
亦蕊說:“嗯,女方會退卻麼?”
“自然是不會!那女方就靠這女兒成爲側福晉後,能享些皇恩榮寵,至於女兒幸福,怎麼會理得?”莊敏悻悻地說,“那女孩欽佩八阿哥癡情,尋死覓活不成,乾脆到庵裡做了姑子。”
“啊!”亦蕊聽到此,不知說什麼好。難怪八阿哥重情重義的美名,在民間如此廣博,這中間的故事,真是……
莊敏說:“他對我如此,我卻無以相報,莫非,我真是一副剋夫樣,我才應該去做姑子麼?”說到胤禩,莊敏就有點控制不住情緒,亦蕊好不容易纔勸慰住,說:“妹妹,別想那些不相干的,我新制了幾套衣裳,一起到福熙樓坐坐。”
福熙樓,凝秋笑着說:“福晉更衣時,向來不喜太多人服侍,裡面有奴婢就夠了。各位且稍待。”
亦蕊挽着莊敏進了屋,凝秋隨手取出幾件新衣,鋪就在牀上。
亦蕊語重心長地莊敏說:“妹妹,我想和你私下說幾句,你與八阿哥之間是情,而非恩,以你如此聰明之人怎麼會弄不明白?”
莊敏笑笑:“有何差別。情也罷,恩也罷,總之是我欠他的。見他成日在府中鬱鬱寡歡,對你又強顏歡笑,怎能不心疼呢?”
亦蕊長嘆一聲。
莊敏懇求道:“姐姐,你讓雍親王向皇阿瑪進言,放了八阿哥吧!我擔心他的身子,撐不住……”
“你放心!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不過……”亦蕊捉緊了她的手,放開嗓子說:“妹妹,這身湖藍緞的好看麼?”
莊敏識趣,用明媚的聲音歡快地響應道:“好看,不過那些玫瑰色的更喜慶,姐姐,你穿上試試?”
亦蕊衝她笑笑,低聲說:“皇阿瑪最近身體不適,除了成年痼疾外,更多是爲阿哥們之爭傷透了心。現在,絕對不適合提任何與繼任太子有關之事,另外,萬一有機會得見天顏,別再爲己辯解,只要回憶往事,恭孝有嘉,這纔能有機會!”
莊敏疑道:“八阿哥絕無傷害二阿哥之意,也不用解釋嗎?”
亦蕊說:“不必,越抹越黑。皇阿瑪也是凡人,喜歡膝下有子環繞,孝順聽話,合他心意,定能化險爲夷。”
莊敏越想越覺合情合理,起身謝過亦蕊。
亦蕊說:“我們快些出去吧!皇阿瑪擔心阿哥間集結黨羽,奴才中不知是否被安插了親信,你、我、念語閒話家常還可,若談論與阿哥、政事相關,能免則免,能避則避。若停留久了,恐怕要惹人生疑了。”
莊敏心中明白,與亦蕊攜手走出福熙樓,凝秋則呼喚奴才來整理福晉剛“換”下的衣裳。
莊敏說:“看來看去,姐姐還是穿身上這件衣裳最好看。”
亦蕊笑道:“也是。人道,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我偏說,衣服還是舊的好,人卻是新的好。”
莊敏隨亦蕊的眼神看去,語歆、瑤夕與幾個年輕的格格,正在花園裡打鬧着遊戲。沒多久,雍王府又將迎來一位年側福晉。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