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
他一直靜靜聽着我說話,待我說罷之時,忽然笑了起來:“你也不必和朕說這些虛話,此時你只說去刺殺熊將軍,待出了這宮門,怕就要將朕忘在腦後,從此不再踏入京中一步了。.
我抄手靠在車廂上,頂着等級威壓與他平平對視,盡力平穩地說道:“陛下也知道我是個江湖野人,早晚不能在這宮中久待。我替你解決熊大將軍一家,並勸秋嵐緒不再插手你宮闈中事,你另尋人攪亂後宮中這些劇情如何?”
他斜靠在車身上悠然笑道:“百里愛妃倒真是會用人,方纔用朕激走秋先生,如今又拿他威脅朕放你走。可你已是朕後宮嬪妃,朕今日放了你,來日只怕就要被天下所笑,朕憑什麼捨己爲你呢?”
我默不言聲地聽他說完,擡起頭來正色答道:“因爲陛下欲作明君。宮中影衛雖多,但本領大多一般。熊大將軍反叛,定然手下早糾集了人馬,欲殺他並不容易,影衛若不能一次得手,反給了他家謀反的理由。我本是作者作爲攻四設定的,武力值和rp值都比他們強得多,若行此舉,必定能一次成功。”
他雙目微垂,手指在坐上輕輕敲着,卻不答話。直到御車穩穩停在了養心殿前,他才拉着我步入殿中,斥退了四周侍從。
我心中忐忑,不知方纔那席話是打動了他還是觸怒了他,站在殿門不遠處不敢再往裡走。他回頭來看了一眼,輕笑一聲:“現在倒知道怕了麼?朕答應了不碰你,便不會用強,只是你也實在放肆,竟敢和朕一再討價還價……”
他幾步走到我近前,一手將我攬到懷中,扳起我的下巴盯視過來:“朕早晚要遣散後宮,到時你再離開,朕可視你的功勞加以封賞,豈不是兩下歡喜?更何況秋先生就在京中,你離了皇宮,難道不怕他硬要帶你回去?朕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出你們之間暗潮,不類應有之情?”
他伸指在我下脣上輕輕撫弄,手指碰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刺痛,臉龐也漸漸低了下來:“愛妃回來時雙脣豐潤,面橫春色,卻是何人的功勞?”
我沒想到他竟能看出來……這幾句話他說來輕描淡寫,我聽在耳中卻如遭雷殛,連步子也挪不動,任他欺下來親吻。直到後來呼吸不暢、眼前一陣陣發黑,纔想起要反抗來。
只是我方纔剛泄過一次身,先前受傷之處又一直不曾處理,體力多少有些不足,雖是推開了他,自己也倒退幾步,撞到了大門上。若非那門是關着的,現在就要坐倒在門坎上了。
我掩住嘴脣靠在門上,中午喝下的酒彷彿還未全數消解,化作一股熱流傳遍全身,最終落在小腹上。然而在擡起頭看到站在對面的龍笏君時,那一股熱流又都化作冷汗流了下來。
我險些就要在這個正牌攻面前做出醜態,叫他看笑話了。.我擡起眼緊盯着,啞聲問道:“陛下可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怎麼不記得。天底下哪還有朕這樣的皇帝,只能眼看着妃子與人偷情,自己卻連碰都碰不得。”
我頓時沉下了臉,低頭掩飾神色,凝神答道:“此事只是,皇上不必多提。今晚我便去熊將軍府中刺殺他父子。”
龍笏君便踏上兩步,伸手抹上我臂上被嵐颺宮弟子割傷之處。我驟然一痛,皺眉悶哼了一聲,又咬緊牙關把剩下的痛呼嚥了回去。他這才放開手指,又似不經意地擦過別處傷口,地說道:“你身上這樣多的傷口,又怎能便去殺人?朕總要替你處置好傷口才是。”
我別過臉答道:“些許小傷,我自行包紮即可。”他已伸手到我腰間,將玉帶一把扯下,層層解開裡頭衣裳,細看着胸前頸間各處,忽地幽幽嘆道:“朕還以爲……倒是朕冤枉愛妃了。”
也不算太冤枉……我不由得又想起了白天之事,默然低下頭,伸手去歸攏衣襟,卻叫他抱了起來,直帶到一旁寢殿之中。我一路上緊握着他的胳膊,卻不再開口拒絕——已是說過多少遍的事,他若執意不肯守約,我又能如何?
而且此事於我……只當是治病罷了,玉嵐煙的藥還未到手,這孩子在我腹內一日,便要損傷我的身體,若真做了,倒也算是養生。後背接觸到牀褥之時,我已閉上雙眼,盡力放鬆身心,什麼也不去想了。
身上衣物一件件被人剝下,龍笏君的手帶着微涼的藥膏在我身上滑過,將傷口一一抹過。那藥膏卻是治傷聖品,所到之處,灼痛感立時消失殆盡,只餘一片清涼。
待傷口全數處理好,他的手便抽離開來。我還有些訝異,睜眼看向他,卻見他正用手巾擦着手,倚在牀頭笑道:“怎地朕不碰你,愛妃卻不高興了麼?看來男人說話也是口不由心,那朕便遂你之意如何?”
我臉上驟然一熱,立時蜷起身子,扯過衣服擋住腰下地方。他猛然大笑起來,俯下v身狠狠吻住了我,脣齒廝磨之間,既是得意又有些遺憾地說道:“若非今日你還要去熊府,朕定然要做些什麼。”
他擡起身來,我才鬆了口氣,撫着胸口等心跳慢慢平復。他似乎十分滿意,攬着我坐在牀邊,在未着傷之處細細撫摸吮吻,輕輕笑道:“就算此事不成,愛妃也只管回來,朕依舊待你如初,不會計較你和秋先生之情——朕連玉卿在外留情都忍了,何況你還不是作者寫給朕的官配呢。”
我被他摩弄得渾身發軟,咬着脣強自抑制身上反應,忍了許久,他終於覺着盡興,才叫人送了套衣衫過來,站在一旁看着我換上。
雖不肯放我離去,但至少肯不碰我便已算好的了。只是將來……我心下默默嘆息,隨他走到書桌旁,看着他從身後櫃中抽出了一張地圖,指給我方向:“熊府便在延壽巷中,府第佔了半條巷子,你到那處極容易辨認。只是裡頭怕還有別的佈防,你進去後倒要多加小心。”
待到夕陽西落,我便自朱雀門出去,向西南方尋找延壽巷。到得那裡認準了熊府大門,便換了夜行衣,叫一個與我同來的影衛在外接應,自己便躲在鄰坊民居之中,待到夜半子時方纔自屋頂飛掠入府。
那熊府中巡衛之人看着皆是身形高大、有素之輩,不似尋常人家的小廝,倒像是軍中士卒。我腳下越發小心,穿過幾重院落,奔着一座燈火通明的主屋縱躍過去,雙腳倒掛在屋脊上,使了個珍珠倒捲簾,拿手指戳破一點窗紙向裡看去。
那屋中上首果然坐着個飽經風霜的大將,形容狀貌卻不大像熊才人,更斯文溫雅得多。右手坐着個年輕人,身形削瘦,面容清俊,聽着分明是那將軍的兒子。莫非我是走錯人家了?可這家門上的確是掛着熊府的匾額……
耳中忽傳來個極熟悉的聲音,我忙將耳朵讓開,自孔中仔細看去,竟是越王的軍師!他造了一次反不成,又跑這兒過癮來了?這些日子倒真該問問越王的下落,倒黴成這樣的反賊也是不多見,真是值得同情。
我又細聽了兩句,那軍師和熊家父子說的,卻是去劫牢救越王之事。那位將軍道:“我家造反肯定也是成不了功的,到時候我們在朱雀門牽制羽林軍,至於營救越王之事,還要靠先生自行籌謀。”
軍師便道:“這是自然,學生也不敢多勞將軍與公子,只要救出越王,我等便在京中放一把大火,助將軍和公子將這場戲多拖兩章。”
越王能造起反來,怕都是這個軍師的本事吧?到現在沒有戲份了還營營汲汲地四處救助,爲的就是把他救出刑部,當真是好忠心的下屬。
只可惜這個忠心的下屬從今以後便不能再爲他謀劃了。我雖也同情這幾個註定造反不成的,卻是不能容他們真的起兵。我將腳尖一勾,重翻到了屋頂上,將瓦片掀起幾片,落到了屋內大梁之上。
屋中果然只有這三人在,我輕輕抽出腰間長劍,身子一翻便直撲向座位當中的熊大將軍。那人不愧是行伍出身,我這般神鬼莫測地跳出來,他竟還能及時側身,讓開了要害之處。
我倒是低估了此人剽悍的程度,寶劍直沒入他左肺之中,他竟能擰動身子,拿肋骨夾住寶劍,呼喝道:“來者何人?”
他兒子雖然長得像小白臉,反應卻是不弱,一掌便擊向我背後。那劍被他夾得太緊,我拉了兩下只能拉出一半來,熊才人他哥的掌氣卻已到了背後,只得放開寶劍撤出幾步,回身對上大公子的掌。
院外此時也有侍衛被驚動,在外頭問將軍出了何事,院落之中不一時便是一片燈火通明。若叫他們進來,我便是殺得了這三人,卻也不易闖出去了。
我心中焦急,動手比方纔更快,那位熊將軍此時也拔出劍來,滿身是血地橫劍劈向我,並高聲喝問:“你是何人,爲何要來行刺本將軍?”
那軍師忽然在角落中叫道:“他就是當初擒了越王的人,他定是皇上派來……”他竟還認得我?我心神乍分,幾乎被那長劍劈中,連忙避開幾步,一腳踢到熊公子膻中穴上,提起他來攔在熊大將軍劍前,逼得他撤回劍招。
熊大將軍臨時回劍,身上傷口卻又掙裂了幾分,血流滿身,面色慘白,對門外人喊道:“有刺客,吩咐將士排陣,不可輕放走此人!”
外頭猛地火光四起,夾雜着許多士兵的呼喝:“有奸細,抓姦細……”“營救大將軍……”
“走水了……”
看來那些影衛也能幹點實事,我這裡也得加快,不能叫他們看低了去。我一手鎖在熊公子喉間,微微用力,手下的身子登即軟了下去。熊將軍悲憤得口噴鮮血,怒極道:“那昏君將我幼子強搶入宮,又害他仰藥而死,如今又派你殺了我大兒……”
“他沒死!”我冷冷打斷了他悲情的訴說。雖說我這個魔教教主殺人一向不必給理由,但是也不願被人這麼說成皇帝的走狗:“但你既造反,便該想到會有今日。”
我將熊公子屍身迎面向他扔去,腳下一輕便隨着撲了上去。趁着他手忙腳亂地接兒子屍身,左手二指夾向劍尖,右手運上內力便向他頭頂拍去。
正在此時,我右腰處忽覺微微一麻,半個身子便都有些運轉不便,前縱之勢也頓時被他打斷。我盡力轉身,左手變指爲爪將劍身用力拗斷,撒手便將斷劍刺入熊大將軍心口;身子同時落到地面,眼角餘光已掃到越王那軍師,只見他面色蒼白,目光雪亮,手中執着個圓筒——方纔我所中的暗器自是從此處飛出了。
真不該小看讀書人,這一場栽的……全怪我自己。我右半個身子已全不能動,左手凝功在要穴上連點,阻止毒素擴散,卻見那位軍師已從牆上抽出把長劍,雙手捧着向我刺來。
我伸手自頭上摘下發簪,欲作暗器打出,眼前所見卻都已成雙,我閉了閉目,聽着那劍風來勢,直到它已到面前,才終於確定了來人位置,將髮簪甩了出去。
預想中的慘叫聲並非響起,可分明又有尖銳之器入肉的聲音……我睜開雙眼看去,只覺眼前一片鮮紅,一隻微涼的手狠狠打到了我臉頰上。我腳下虛浮,禁不得如此力道,身子猛地一偏,卻被人接住,整個人埋入一片鮮紅之中。
我聽得頭上冷冷響起一個聲音,說的什麼聽不大清楚,但那人真氣在我體內流轉,卻是極溫暖而熟悉。我伸出左手緊緊拉着那片紅衣,不知爲何竟爾心安起來,方纔的死生之念全數化作烏有,低低叫了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