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毛小虎帶着浩浩蕩蕩的車隊趁着天亮之前出了城。守城的衛士是京兆府管轄,卻提早開了城門讓他出行,顯然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爲他破了例,提早開了城門。
京城有宵禁,清早一支車隊從南門出去,瞞得過普通的百姓,卻瞞不過有心之人的眼睛。
一時間,京中暗潮涌動,氣氛詭秘,顯然都是對毛小虎帶出京的東西抱有極大的興趣。
另一邊,因爲元月十五上元節登樓之事,京中各部也在紛紛忙碌着。
上元節,又稱天官賜福祭,是代國十分重要的一個節日,不亞於除夕。高祖信道,上元節在代國有着特殊的意義,這一天,不但是全家團圓的日子,還是一年中少男少女們能名正言順走上街頭的日子。
從元月十日起,各家各戶就要開始忙着懸掛和測試各家的花燈,即使是最窮苦的人家,也會在門前掛一盞燈籠。
有錢人家的花樣更多,有所謂“斗燈”的傳統,即使是同一條街上的人家,掛出去的燈也不盡相同,就爲了讓能多的人能駐足在自家門口。
對於商家來說,上元節的燈會是最容易賺錢的日子。由於賞燈的多半是拖家帶口一家老小都出行,這一天集市上人羣熙熙攘攘,邊走邊玩邊買的比比皆是,而且很多達官貴人見慣了好東西,對這些新鮮玩意兒反倒比珍奇異寶更好奇,往往那些討巧的手藝人都能賺個盆滿鉢滿。
而對於一些想要在上元節有豔遇的男男女女來說,這個日子又是最讓人雀躍而期待的日子。每年上元節之夜,大街小巷都是人,大家聚在一起遊戲玩耍,敲鑼打鼓,響聲震天,火把、燈籠照亮各方。
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上元節的燈會,年輕男女大多帶着面具,甚至還有女扮男裝的大家閨秀和跳舞唱歌的歌伎戲子、雜耍子弟一起戲耍,卻絲毫不會被人詬病。
正因爲這一天是代國人可以名正言順放浪形骸、驚世駭俗的日子,上元節就成了京中乃至全國最熱鬧的節慶,每年上元節皇帝都會出來“與民同歡”,也就不足以爲奇了。
畢竟這一天京城四處鑼鼓熏天,又有燈火耀京城,即使是皇帝也不願意苦守在宮中,聽着宮外熱鬧喧囂,自己宮中冷冷清清不是?
“登樓觀燈”正因爲如此,應運而生。
你若問代國其他地方的百姓,皇帝是什麼樣子,大抵是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的,但京中和別處不一樣,每年皇帝和皇后或貴妃都會登高觀燈,還會親自在城樓上點一盞燈,爲百姓祈福,雖說站的那麼高也看不見皇帝長什麼樣,但至少見過了皇帝的真顏。
幾代皇帝都熱衷於上元節的登高,只有平帝時期因爲帝后不和,曾經斷了幾年上元節的“登高”,但在劉未身上,是從未缺過一次的。
正如景帝所言,皇帝想要知道宮外的事情實在是太難太難了,只能從細微處推算百姓的民生。就拿燈節來說,城中掛的燈多不多、品種如何、歌舞伎班子夠不夠宏大,都能看得出民間的生計如何。
而那一天來“參拜君王”的百姓有多少,就直接關係到皇帝的人望如何。
皇帝出巡,在內城是看不到什麼的,這登高的樓,是在內城和外城的交接之處,名曰“定安樓”。
此樓本身只有三四丈高,但到了上元節前夕,宮中將作監和工部會在這座城樓上搭起高高的“綵樓”,四周立有旗杆和梁木,其上綴滿巧奪天工的宮燈,遠遠看去,火樹銀花,璀璨如天界宮闕,是京中四絕之一。
經過精心搭建之後,登高的樓能從三四丈直達六七丈,而且十分結實,所用的木材俱是宮中修建宮殿所用的木頭,這些木頭從恵帝時期就開始用起,年年拆拆搭搭,僅費些人工罷了。
“燈樓”搭好後,每一層階梯踩上去如履平地,直達樓頂,皇帝和皇后在這一天會登上樓頂,親自點亮最亮的兩盞龍鳳燈,然後和京中的百姓一起觀燈、欣賞外城的歌舞伎班在安定門外的表演,直到亥時纔回宮中。
等到上元節過後,燈樓上的宮燈會被悉數拆下,賜給京中大小官員,嘉獎他們一年來的辛苦,這些宮燈皆是內造,算是一件稀罕玩意兒,即使是朝廷大臣,也皆以得到燈樓上的宮燈爲榮,競相攀比自己得到的宮燈如何。
這樣一件熱鬧的事情,對於京兆府來說卻是一場噩夢。
每年上元節都有失火的事情,從臘月開始,京兆府就要走遍所有的大街小巷,在巷口擺上大缸,督促坊裡時時放滿可以用來滅火的水,到了上元節那天,因爲出行的人太多,各種摩擦不斷,京兆府往往要向軍中請求調派人手支援才堪堪足夠維持安寧。
除此之外,勾搭成奸的、拐賣兒童的、走丟了自家孩子的更是層出不窮,上元節的燈會,年輕人向來有戴面具的習慣,這就給許多有心之人可趁之機,往往在上元節發生的案子,到後來都成了無頭公案。
譬如這家小姐在上元節被人擄走,那家公子在上元節被人捅死,也不是沒有。
尤其到了帝后出行的時候,京兆府和禁中十二萬分精神都在帝后身上,更是容易出事。
今年宮中的年節過的特別冷清,劉未並未在麟德殿舉辦宮宴,只按例宴請了朝中官員,劉祁和劉凌兩兄弟去給父皇請了安,除夕守歲都是東宮裡過的。
別人都可以休沐,這兩兄弟過年還要做功課,給禮部和兵部的官員寫謝帖,忙的焦頭爛額。
忽一日,岱山領着紫宸殿的人送來了劉未用的大氅和裘衣,又有宮尚服局來量體裁衣,兩人這纔想起來,馬上要到上元節了。
今年的上元節因爲皇帝明確確定了不會去,只派了劉凌“代天子同樂”,所以預計去燈樓的百姓不會太多。不過這已經成了京中一道景緻,也是彰顯國力的時候,宮中和京兆府都不敢疏忽,不但劉凌的衣冠鞋帽並渾身配飾都是皇帝親自過目的,京兆尹更是幾次入宮,親自給劉凌講解上元節那天的行程和安排。
“登樓觀燈”每年都來一次,無論是宮中還是百姓都已經習慣了,氣氛倒是不太緊張,只是對劉凌來說,第一次被委以重任,還是在這麼多百姓面前,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劉祁對於劉凌的差事並沒有太多情緒,就如劉凌對劉祁主祭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妥一般,但實際上心中在想什麼,誰也不得而知。
就這樣既興奮又緊張的到了元月十五那天傍晚,劉凌在宮中侍衛、宮人以及禮部官員浩浩蕩蕩地簇擁下,向着安定門上的“燈樓”而去。
***
安定樓外。
已經早早到了安定門前佔好位置、等着內城門打開的百姓們人山人海,直擠的維護秩序的京中侍衛們臉都綠了。
爲了保護皇子的安全,清出足夠的空場,劉未調派了三千兵馬駐守在安定門前,之前早已經有京兆府差吏和軍中人馬清理了沿途的要道,百姓只能在安定門外共賞燈會,敢越過安定門前半部,立即就會被格殺當場。
由於今年皇帝和后妃都不出現,燈樓頂部安放的也不是龍鳳燈,而是一盞足有人高的魚躍龍門燈。
去年關中大旱,今年上元節佈置的花燈大多是以行雲布雨、龍騰虎躍爲主題,希望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宮中和京兆府原以爲今年的人數絕不會比往年更多,畢竟來的只是一位皇子,還是個只有十三歲的少年,很多朝廷官員都不見得會來陪同一起登樓,畢竟皇子結黨是宮中最大的忌諱。
但他們錯估了今年京中留下來過年的外地人數。且不說年後皇帝要親自接見戶部選拔上來的皇商人選,就那麼多早早來京中租房定客店順帶行卷的士子都有不少,這些人並非京中人士,對這一年一度的盛況自然是絕不會錯過,加上當日會有許多官員到場,說不得碰碰運氣就得了誰的青睞,更是一個個打扮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
……個屁啊!
“誰擠掉了我的帽子!啊!別坐我我頭上!”
得,是個撿帽子被人乾脆坐腦袋上的。
“我腰上的玉呢?哪個小兔崽子把我的玉摸走了!”
“別擠別擠!哎喲再擠過去我就要被城牆上的弓箭手射死了!”
這是被擠的滾出去的。
亂成這樣,前面有持戈的衛士,後面有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擠過來的人,被夾在中間的最是痛苦。
有錢的達官貴人自然是早早派出了家人圈好了合適的位置,身邊有身強體壯的家丁護院相護,自然是不會被擠出翔來。
“怎麼這麼多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王七皺起眉頭,問着身邊的護衛:“十四郎,去年有這麼多人嗎?”
那被稱作十四郎的護衛正是和王七寸步不離的健壯漢子,聞言搖了搖頭。
“我素來不愛這種熱鬧,若不是今年那位殿下主持登樓,我是萬萬也不會來的……”王七嫌惡的看着不停擁上來的人潮,往十四郎的懷裡靠了靠,有種想要奪路而逃的衝動。
王七是商人,和百姓相比,自然是有錢有勢,和丟在京中,卻什麼都不是,所以雖然在定安門外適合觀燈之處佔了一塊地方,但並不算前排,有顯要官員的家人前來,少不得爲了人脈和人情關係,還要讓一讓。
這一讓兩讓,原本就不算大的一塊地被擠壓的更小,原本帶來的十二個護衛也不得不只留下八個,其餘四人留在了外圍,唯有十四郎緊跟着王七,寸步不離。
王七素來不喜和人近身,此時被人潮擠的奔向十四郎懷裡,竟是讓十四郎詫異到身體微僵,有些手足無措的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有些遲疑地虛虛環過,隔開擁擠的人潮,一雙原本平常無奇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凌厲的氣勢,震懾的原本還想繼續擠過來的家丁護院之流頓在了當場,不敢再向前一步。
他眼神在周邊掃視而過,發現最靠近安定門前的地方有一處空處,居然沒有人佔位,他想了想,給兩個侍衛一個手勢,讓他們留在原地佔住了現在腳下的這個位置,手臂卻突然一舒展,撥開人羣,硬生生在人堆中開出了一段路來。
“幹什麼?”
王七被十四郎右手一攬,帶着向前了幾步,有些詫異地擡起頭。
“前面空暢,如果有人來了,我們再回原地。”
十四郎的胸腔一陣震動,渾厚的聲音像是在王七耳邊響起一般,王七左右看了看,發現這麼擠確實不是事,便依着十四郎的意思到了前頭。
這裡視野開闊,左右都是王七能報的上名字的官員,最少也是戶部侍郎那個等級的,再想到這裡這般開闊居然沒有人敢佔,王七心中有些七上八下,不安地小聲問道:“會不會佔了什麼了不得的……”
“馬上都要戌時了,還沒有來,再怎麼了不得大概也不會來了。”
十四郎眼神警覺地望着四周,見其他人用好奇又啼笑皆非的表情看着他,只當看不見,繼續站在王七的身後護衛。
就在王七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城樓後突然一陣喧鬧,禮樂聲和贊者高唱的聲音直入雲霄,原本嘈雜不堪的城樓外,竟驀地靜了一靜,所有人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後面越來越近的聲音。
剎那間,就像是突然被人施展了什麼法術一般,隨着“安定樓”上的贊者一聲“吉時到,點燈!”,安定樓上百盞燈被一層層點了起來,只餘頂上一盞鯉魚躍龍門的巨大花燈未亮。
月色嬋娟,燈火輝煌,宮中的來人還未走近城門,就已經在內城的街道上看到了這壯觀的一幕。一時間,城門外吸氣聲、叫好聲、感慨聲,不絕於耳,僅此一景,就足以讓之前等待的焦急和諸多不快全被拋諸腦後。
王七即使已經看過很多次了,見到這樣的情景還是會被震動。她擡起頭,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眶漸漸溼潤,喃喃自語。
“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十四郎聽到王七的低語,忍不住心中一軟,悄悄挺直了身子,替她阻擋着其他人好奇的視線。
好在看燈看到哭的,除王七外,大有人在。
畢竟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觸景傷情,有一番感慨,也是尋常。
隨着內城裡的動靜越來越大,百姓的期待之情也越來越是濃厚,有些小孩迫不及待地爬到父母或其他家人的頭上,眼睛瞪得滴流圓,屏住呼吸等待着那道城門被打開。
“來了沒有?皇帝老爺來了沒有?”
“今年沒有皇帝老爺,說是宮裡死了娘娘,皇帝老爺傷心着呢,不願意一個人來點燈……”
“死了娘娘也不能不點燈啊!這麼多人等着呢!”
“得了吧,你當看猴戲啊,你等着就得出面?”
竊竊私語聲不斷,更有一些消息靈通的百姓洋洋自得地在賣弄。
“今年來點燈的是三皇子,皇帝老爺的兒子!”
“三皇子?就是那個傳說和高祖長得極像的……”
“正是那位,不知道可看的清楚!高祖長什麼樣樣子看不到了,三皇子長什麼樣總看得見吧?哎,能站到前去就好了!”
“得了吧,前面哪個不是達官貴人,去了也給趕回來,這裡正好!”
百姓們交頭接耳,京兆府差吏緊張地戒備着四周,就在這又緊張又肅穆的氛圍裡,內城的城門被緩緩地打開了。
只供皇帝出行的御道上,出現了兩排執金衛士的身影,而後便是浩浩蕩蕩的儀仗,在一片甲兵之後,身着白色滾邊禮服,頭戴通天冠,身披着黑色大氅的皇子,因爲有重重宮人簇擁,顯得格外醒目。
“三皇子到!”
***
劉凌以爲自己會非常緊張,或是非常惶恐,然而當看着城樓上那一層層的燈接連亮起時,他的心中只有一片平靜。
這樣的景色,昔日他還在冷宮之中時,不知聽見宮人們討論過多少回,卻一次也沒有得見。他只能從他們的描述中、那些感慨的語氣裡,獨自幻想着那“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的場景,期待着自己也能親眼目睹的那一天。
大哥曾問他,袁貴妃那樣對他,他不怨嗎?
他自然是怨的,但正因爲少時的經歷,使他分外感激自己所得到的每一分幸運,以至於見到這樣的美景,心中油然生出一種幸福來。
這曾是他兒時的夢想,如今已經實現。
不是作爲觀燈之人,而是作爲點燈之人,他將要登上那座高樓。
老天畢竟是厚待他的,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怨恨、好緊張、好惶恐的呢?
剩下的,唯有一片平靜了。
城門大開,劉凌踏着御道,走過列祖列宗和父親走過的道路,沿着那層層的人障,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定安樓”。
石磚砌成的“安定樓”無比堅固,劉凌踩着堅實的石磚,仰頭看向頭頂的木樓。這是恵帝時將作監最得意的傑作,被稱爲“樓上樓”,今日親眼目睹,看着那層層疊疊的梁木,劉凌不由得爲之讚歎。
這樣的晃神只是一瞬間的事,隨着底下百姓擡頭仰望,劉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旁伺候的宮人上前解下他身上披着的大氅,躬身看着他踏上了原本是爲皇帝而設立的高臺。
高臺前數十宮人高舉起手中琉璃宮燈的燈杖,將劉凌的身前映照的恍如白晝,劉凌掃視樓下的人羣,既有身着官服的官員,也有長衫及身的士子,更多的,卻是數之不盡的普通百姓。
按照往常的慣例,此時的贊者應該口稱“山呼”,樓下萬民齊聲“萬歲”,然而今日樓上立着的,卻不是什麼萬歲金尊,僅僅是代替皇帝前來點燈的皇子而已,許多百姓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那裡,不知道皇子會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在萬衆矚目之中,劉凌終於動了。
只見這個身材修長的少年突然伸展開雙臂,雙手合抱,對着城樓下神色各異的百姓,躬身長揖,行了一個恭恭敬敬地拜師禮。
皇子爲庶民躬身,自代國立國以來,都不曾聽聞。
剎那間,偌大的安定樓前寂靜一片,許多離得遠的百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踮起腳尖想要看個究竟。
安定樓前不遠處的沈國公嘴角微微一揚,神色間滿是感慨的笑了起來。
“您既然有視天地萬民爲師者之心,我便助您一臂之力!”
沈國公戴勇上前一步,高聲誦道:
“願我代國大興,千秋萬世!”
就像是終於接到了該如何行事的訊號,排山倒海般的呼聲響徹雲霄。
“代國大興,千秋萬世!”
“殿下千歲千千歲!”
“千歲千千歲!”
在山呼聲中,定安樓上的贊者們拿着表詞,在鐘鼓奏樂聲中,抑揚頓挫地念誦。
“……今事天以禮,立身以義,事父以孝,成民以仁……四海之內,莫不爲州府,四夷八蠻,鹹來貢職……與天無極,人民蕃息,天祿永得……”
聽着這番熟悉的句子,劉凌慢慢直起了身子,凝視着燈樓下神色狂熱的百姓。
深埋在他血液之中,屬於劉氏皇族的那種責任,終於被徹底的驚醒。
那瘋狂叫囂着的**,存在於他每一個毛孔間,此時正暢快地呼吸,像是魚兒終於遊進了水裡一般,推動着他向前繼續。
蛟龍戲水怨海淺,鯤鵬展翅恨天低!
“戌時已過,請殿下登樓!”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但是今晚要去超市,所以更時不定,也許要到10點以後。
小劇場:
這樣的晃神只是一瞬間的事,隨着底下百姓擡頭仰望,劉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旁伺候的宮人上前解下他身上披着的大氅,躬身看着他踏上了原本是爲皇帝而設立的高臺。
劉未:哎喲我艹!你們沒把臺子弄矮一點?
禮官:茫然ING……
劉未:(大怒)你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比我兒子還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