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卿閣裡,小小的宮室人滿爲患。
所有的太妃太嬪坐成一團,拿了薛太妃教劉凌習字的長桌爲案,鋪上一塊厚布,湊在一起吃起了鍋子。
這在以前是劉凌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他看書練字薛太妃都是讓他淨手的,但它就是這麼發生了,用習字的長桌當做飯桌。
“我都許久沒吃過肉了……”
楊太嬪有些感慨地夾起一片蒜炒火腿,一口放到嘴裡。
“是不是很香?很好吃?”
張太妃勤快地給其他人夾着菜,還不忘誇一下宋娘子。
“宋娘子真是好手藝!”
正在佈菜的宋娘子聞言惶恐地屈了屈身子。
“張太妃謬讚了,奴婢以前就是個廚娘,許多年沒用過這手藝,都荒疏了!”
“你用這麼多簡單的食材做出這樣的味道,絕不是謬讚。”
薛太妃吃的眉眼彎彎,心情大好起來,看宋娘子是哪裡都順眼,自然不吝嗇誇獎。
“你也別乾站着,現在這時候了還有什麼規矩,不必站着伺候,去那桌和稱心如意他們吃吧。”
“誒!誒!謝謝薛太妃!”
被薛太妃難得的好脾氣弄的受寵若驚的宋娘子,在布完最後一道甜羹後,興奮地去了稱心如意那邊的桌子,薛太妃並不苛刻,那張桌上菜和這邊差不多,只是少點。
反正主桌上也沒多少菜就是了。
“要知道是這樣,早就該湊在一起吃了,好歹能吃頓全的。”王姬曾是鉅富出身,說起吃來頭頭道道,但造化弄人,如今過的極爲清苦。
“也是現在那貴妃太惡,遲早要糟報應,居然給我們剋扣月例!”方太嬪說起袁貴妃就橫鼻子豎眼。
“我今年冬天的炭都被剋扣沒了,一個冬天就半簍!半簍!當年我家門子都一天都不止半簍!”
劉凌想起再小一點的時候,餓的實在沒法子,宋娘子讓他拿個袋子一家一家太妃求米的事情。
據說他從小長得可愛,又瘦的頭大身子小,往人門前這麼一站,總有不忍心的拿米出來。
他便是這麼得了薛太妃和張太妃他們的照顧的。
“這你就不懂了……”身爲專業人士的王姬冷笑着說,“宮裡現在這位皇后是王家出身……”
“已經沒有什麼皇后了,王家那小丫頭片子道行不夠,只知道忍,在今年的宮宴上已經被袁妖精倒了。”
薛太妃靜靜地插上一句話,揭示了她們可能更加艱難的未來。
“咦?”
“我還以爲能多鬥一會兒!”
“不會吧,王家以前不也是……”
“嘁,王家要不是宮變得了勢,哪裡能起來?底子不夠就是底子不夠。王家那老狐狸一死,她孫女哪裡還能蹦躂,光學她祖父那股子忍性,學不會雷霆一擊的魄力也是白搭!”
一干曾經貴女出身的太妃太嬪們立刻針對着皇后的出身、行爲分析了起來,就好像她們從未被關在冷宮裡,親眼看見一般。
坐在一旁的劉凌聽的歎爲觀止,不爲別人,而是因爲這些太妃太嬪確實憑藉外面送用度的宮人對皇后、貴妃的寥寥幾句話就能推斷出她們的性格,端的了得。
而他小時候,天天被宋娘子護着,從不知道這些事,腦子裡袁貴妃就是隻大妖怪,皇后就是個老妖婆,宮裡沒一個好人……
現在這樣聽着,似乎眼界都開闊了。
“不管怎麼說,王家的郡望在江夏,那可是魚米之鄉、富庶之地,可看不上這一點東西,也不會背這種名聲苛待長輩的名聲。可袁貴妃那是什麼貨色,那是別人家花錢買來的續絃,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
王姬將“花錢”兩個字重重的咬了咬。
“她連自己都能賣了,可見是什麼出身。在宮裡生活,吃飯、穿衣、打賞幹什麼都要金銀,皇帝是寵她,就是太寵她,賜的東西都是不能變賣也不能淘換的死物……”
“劉未不賜給她金銀?”
張太妃瞪大了眼。
“但凡帝王,恩寵絕不純粹。”薛太妃搖了搖頭,“劉未肯定很寵愛她,也喜歡他,但我們從小看着他,知道他是什麼性格。這孩子被太后壓抑的太自卑了,一定覺得袁妖精會如此在意他,只是爲了他的權勢。爲了讓袁妖精只能依靠他一個人,他也不會給袁貴妃可以自立的本錢。她的吃穿用度肯定是宮中之罪,但多的……你見過關在金籠子裡的鳥嗎?”
王姬嘲笑着點頭。
“你們以爲她那麼得寵,爲什麼還處心積慮非把皇后的鳳印搶過來?不就是爲了能斂財?!說到底,她是眼皮子太淺,又欺軟怕硬,覺得我們是過氣沒用的傢伙,就從我們這裡剋扣!”
王姬氣呼呼地瞪了劉凌一眼。
“你爹也不是個好東西,他肯定知道,由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也餓着呢!”
劉凌叫屈。
“小時候我都討飯來着……”
“所以你也是個軟包。”
竇太嬪伸過手來點了點他的額頭。
“現在我們能怎麼辦?就我們這些人,估計也是成不了事的。”
方太嬪喝完一碗熱湯,舒暢的滿臉是汗。
“光憑我們肯定是不夠,我們甚至得不到外面的消息。就連宋娘子都不能出靜安宮,劉凌也只能在西宮範圍活動,我們得先有合適的人選能夠隨時瞭解宮裡的動向。”
薛太妃高深莫測地輕笑:“關於這件事,我已經有些一些想法,等我成功了再告訴你們……”
“你就愛故弄玄虛!”
方太嬪不以爲然地翻了個白眼,吃了兩口蔬菜,突然說道:“回頭我去找王昭儀,她以前喜歡侍弄花草,肯定會種菜。咱們回頭闢個幾畝地,好歹種點菜,省的哪天真餓死!”
“你真是有辱斯文,人家侍弄的是花草,不是菜!”
楊太嬪瞪大了眼睛。
“花草都弄的了,弄不了菜?我就不相信她不願意桌上多盤菜!”
方太妃撇了撇嘴。
“可以種菜,就可以種藥,可惜沒種子……”
張太妃也在想入非非。
“等我們好起來了,都會有的。”
劉凌吃的腮幫鼓鼓,突然冒出來一句。
“是,等我們好起來,都會有的……”
薛太妃摸了摸他的頭。
“今晚你就在這宿着吧,別回去了。”
“哦。”
劉凌答應了一聲,想起另一件事突然擡起頭。
“王寧發現我們都沒回來,會不會多想?”
“王寧?呵呵……”
薛太妃笑着搖頭。
“你莫擔心,我等會派稱心去找他,就說你太累在我這裡睡下了。”
劉凌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繼續吃飯。
“可惜有飯有菜,沒有酒!”
蔣太嬪撫掌長嘆:“我倒是會釀酒,可是連多餘的米都沒有啊!”
“喝酒誤事,你一喝醉就發酒瘋,還是算了吧!”
方太嬪立刻拆臺。
“先吃飽肚子要緊。”
一干太妃太嬪連連稱是。
從八年前袁貴妃入宮後,就難得有這樣的“盛宴”了。
這一頓夜宴吃的自然是無比舒坦,尤其是劉凌,因爲他是小孩子,又特別乖巧,讓這些一輩子沒有生過孩子的怪阿姨們母性突然爆棚,雖然按照輩分劉凌已經是孫子輩了,卻依然這個夾一筷子菜,那個夾一筷子肉,哄着他笑。
飯菜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各嬪妃都在閒磕牙,張太妃突然湊到了劉凌身邊,戳了戳他的腰,小小聲地對他開口:
“剛剛宋娘子在的時候,我按照你說的藉口,對她望聞問切了一回……”
劉凌曾讓張太妃告訴宋娘子,要診一診看看適不適合給劉凌做“陪練”。
看到一向散漫的張太妃這麼慎重,劉凌馬上緊張了起來。
“怎麼樣?!”
“她中了毒,而且已經中了很長時間了。”
張太妃面色凝重。
劉凌倒吸一口氣,不敢置信地看向張太妃。
“會危及到性命嗎?”
“萬幸這藥我趙家的醫譜裡曾有記載。當年曾有大族妻妾相鬥,十幾年不分勝負,某一日,嫡妻突然中風,其子偷偷請了我們家的祖父去看,才發現是中了毒。這藥最陰毒的地方在它是慢性的,不會要人命,卻會讓人四肢發麻無力,一開始看起來像是普通的風溼,但一點點發展下去,就會如同活死人一樣僵硬,毒發時更是猶如中風,毫無痕跡。”
張太妃對劉凌咬着耳朵。
“這件事最好不要告訴宋娘子,我現在沒藥,想治她也無從下手,只會讓她徒增煩惱。左右至少還有幾年纔會嚴重,這幾年我們想想法子弄藥。”
劉凌頓時覺得連口中的肉吃起來都不香了,小臉也一下子垮下來。
“是誰害她?”
“我估摸着,不是害她,而是想害你。我推算了下中毒的時間,應該正好是給你餵奶的時候。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你一點事都沒有,也許當年你發痘,太醫院裡有好心的太醫給你順手解了,又或者你身上的先天之氣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她身上的寒毒沉積太久,含冰殿又陰寒,終於提早發作了出來。”
張太妃雖然性格天真,但談起醫術有一種懾人的自信,就猶如在這個領域裡,她纔是真正的王者,無端的讓人信服。
“我知道了,我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
劉凌也知道自己乾着急沒用。
“有藥就能治對吧?要什麼藥?”
“這藥配起來刁鑽,化解卻不難。當年做出這藥的人,其實心地也不算壞。”張太妃由藥看人,認爲這個製毒之人恐怕當年也是被迫。
“你過目不忘,我說的藥你得記着。這毒的解方是鱉甲七錢、杜衡二錢、當歸尾五錢……”
她一樣一樣的說出,每一種藥都並不少見,只是在這冷宮裡找不到罷了。
說完之後,張太妃嗟嘆一聲。
“我估算着,這毒發作至少要十年,小孩身子弱,你又住在含冰殿那地方,要是身上帶着這毒,□□歲上就會毒發了。如果是袁貴妃,大可大大方方下手,她行事肆無忌憚慣了。這藥,應該是好面子的皇后下的。”
小孩子容易夭折,如果太早立太子,萬一孩子沒站住,那就是折了孩子的福氣,立儲是大事,太子早夭又勞民傷財,所以不到三個孩子都表現出十分健康健全的時候,劉未大可不必早早提立儲的事情。
如果二皇子劉祁和三皇子劉凌都死了,大皇子劉恆就是一根獨苗,肯定成了袁貴妃眼中釘肉中刺,能不能長大還二說。
朝臣們也會以死相逼趕快立儲,劉未和袁貴妃就不得不對皇后提早下手。
但如果三個孩子都活着,就能爲大皇子分擔不少風險,至少袁貴妃不會一天到晚只盯着大皇子一人。
這樣做的唯一風險就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他日要是太出色,皇后又不幸在和袁貴妃的鬥爭中落敗,那大皇子就根本沒有辦法登上儲位。
在這種情況下,當年還沒被袁貴妃壓趴下的皇后想要未雨綢繆,在三皇子這邊做點手腳,也算是有些腦子。
說不定二皇子哪裡也有什麼後着,只是方淑妃一直沒發現。
張太妃素來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她精通醫理,家中又世代在宮中太醫院任職,後宮中的**之事,哪怕是從長輩的口中聽到一二,也比旁人一輩子聽到的要多,自然不會是對宮鬥一無所知。
只是她天性不喜歡這些,又有聰明的薛太妃做閨蜜,就更不需要她費腦子。如今她實在喜歡劉凌,希望他好好的,也希望他能理解爲什麼薛太妃硬要逼他學醫理辯毒的苦心,這才點的透徹明白。
劉凌也果然不讓人失望,聽完後默默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以後會小心,不輕信任何人,對吃食也會小心再小心的。”
他和大皇子只不過每年宮宴見一面,和皇后更是連見面都難,對於像是陌生人的他們,他也生不出什麼傷心之情。
只是一時間知道靜安宮外也許人人都對他懷有惡意,心中更加無奈罷了。
“太醫院裡也是派系林立,各家拉攏……”
張太妃想起當年的往事,也不免露出追憶的神情,“皇后肯定有信任的太醫,袁貴妃肯定也有,這些太醫會幫着她們救人,也會幫着她們害人。”
“剛正無私的太醫在太醫院裡是熬不過去的,我爹當年心地極好,爲了保全家人也做了不少虧心事。我會這一身醫術,也是我爹任太醫後看多了妻妾相鬥、宮中傾軋,心中實在不寒而慄,纔會對我悉心教導,希望我以後不受這些惡意侵害……”
“張太妃的父親是位好父親。”
劉凌從張太妃的三言兩語中感受到了她對父親濃濃的思念之情,不免心生感慨,語氣也有些低落。
“你性子這麼好,以後也會是位好父親的。不要讓你身上的悲劇重演啊……”
張太妃喃喃地摸着劉凌的頭。
“你以後若要出去了,幫我看看太醫院裡有沒有一位姓孟的太醫,他是我的師哥,當年對我很是照顧,是我父親的關門弟子……”
“姓孟?長什麼樣?”
劉凌腦海裡浮現出袁貴妃身邊那位滿臉嚴肅、幾乎能嚇哭小孩的山羊鬍太醫孟太醫。
宮宴那天,就是孟太醫診斷出闢寒香……
“師哥長得很普通,要說長得怎麼樣,也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不過右臉頰有個單酒窩,笑起來可有意思了。他姓孟名帆,一帆風順的帆,是在船上出生的。”
張太妃笑的眯起了眼睛:“他最是愛笑,我們兩個以前做錯事都愛傻笑,他做事也粗心,我們天天被我爹罵缺心眼,不過他的天賦是真的非常好的,無論什麼藥鼻子一聞就能說出個大致來,味覺也比其他人更靈敏……”
“那大概不是……”
劉凌小聲自言自語。
“那位孟太醫哪裡會笑,冷眼看過來差點把我嚇哭……”
簡直長着一副“看,兇手就是他”的臉。
張太妃說完了宋娘子的事情,拍了拍劉凌的背,最後提點着他:“你要弄藥,千萬別想着走太醫院的路子。太醫院裡每一種藥、每一錢,都於記錄,有專門的藥使兩個時辰檢查一次,凡是用藥、取藥都登記在冊,做不得手腳。藥庫也有專門的侍衛看管,滴水不漏。”
“我知道你關心宋娘子,但這件事上不能魯莽。左右你跟着我學醫,如何配這解藥我可以先教你,等你有機會尋到了藥材,自己配幾副就是。”
“我明白。”
劉凌當然知道張太妃的好意。
“太醫院的太醫都是怎麼當上的,各地選拔的嗎?”
“其實大部分是世襲……”
張太妃見劉凌對太醫院有興趣,立刻笑着和他說起了太醫院的往事……
兩人正在閒談之時,突然聽得方太嬪一聲驚呼:“什麼?這小子這麼好運氣,是蕭貴妃教他武藝?”
說罷她壓低聲音,悄悄在薛太妃耳邊詢問:“那小子知道蕭貴妃的身份嗎?”
“我沒敢告訴他。他現在雖然是不在乎這些,但長大了就未必喜歡後宮裡藏了個……而且真說出去了,對我們的名聲也有損。”
薛太妃也偏着頭咬了咬耳朵,“雖然說他現在守着飛霜殿寸步不出,但人言可畏,史官的筆可不是吃素的。”
“你就是這種虛僞讓人討厭,都這種時候了,還在乎這些事情!當年叫我們藏起他的是你,用言語相逼讓他足不出戶的也是你!我都快恨死你了!”
方太嬪咬牙切齒。
“好歹給我們個念想啊!”
“……君子慎獨,不欺暗室。我們瞞天過海本來就是懸崖邊跳舞,你就別添亂了!誰知道冷宮裡有沒有誰的耳目!你就當幫幫他!”
薛太妃聲色俱厲地小聲警告:“我不說,你們誰也不準說,就讓這孩子以爲蕭太妃是蕭貴妃。誰要多言,別怪我不客氣!”
“知道了……”方太嬪泱泱地迴應,片刻後又突然提起精神:“我是爲了護着他,不是因爲怕你!”
“知道知道!”
薛太妃敷衍地點點頭。
拜的方太嬪所賜,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劉凌如今是在飛霜殿學武,於是乎,待到衆人吃足喝飽,紛紛離去之時,一干“奶奶”們一一和劉凌道別,這個摸摸他的腦袋瓜子,那個摸摸他的小臉,笑的極爲和藹。
“你跟蕭貴妃學藝啊?好好學,多勸她吃點飯知道嘛!”
“好福氣啊好福氣,要能學到蕭家的兵法就更好了,到時候跟竇太嬪我在沙地上好好擺陣切磋切磋……”
方太嬪摸着劉凌的耳朵,笑的最爲燦爛,說話也最直接。
“見到蕭貴妃,幫我問問,她還記不記得當年紫欄殿裡的方知蓉!”
“方知蓉!”
薛太妃一聲厲喝。
“就是,方知蓉你也太狡詐了!”
“不帶這樣的!”
“知道了知道了……”
方太嬪心願達成,志得意滿地站起身子,對着劉凌偷偷眨了眨眼,小聲做着口型:“要記得問哦。”
“哦……”
劉凌懵懵地點頭。
紫欄殿裡的方知蓉?
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話說回來,這些將門出身的人家相互感情真好。
竇太嬪今日得了噩耗,一屋子太嬪太妃們插科打諢說笑怒罵替她轉移注意力,隻字不提魏國公夫人,剛剛還聽方太嬪說晚上要宿在泰光閣,說是炭沒了,麻煩竇太嬪暖個被窩……
劉凌有些羨慕地目送着一羣奶奶們說說笑笑地出去,一回頭,發現薛太妃正滿臉感慨地立在他的身後,脊樑如同平時一般挺得筆直,見到她看他,她突然對他笑着指了指張太妃:
“張太妃今晚也在這裡留宿,我看她和你聊天似乎談到了往事,現在整個人都有些低落,你晚上乾脆陪她睡吧,給她說說笑話什麼的,排解排解。”
“咦?那薛太妃你住哪兒?”
“放心,綠卿閣雖然不大,幾間屋子還是有的,我睡你那客房吧。”
“哦,好的。”
劉凌在薛太妃面前永遠是個乖寶寶,答應了薛太妃之後,就立馬拽着張太妃不放,軟糯地開口要求一起睡覺。
張太妃自然是心底也化了一片,兩人手牽手,又有宋娘子和其他宮人小心伺候,洗漱完畢就歇下了。
張太妃讓劉凌滾進了裡面,自己再躺上去,用大棉被將劉凌這麼一裹,把他小小軟軟的身子攬在自己懷裡,滿足地嘆了口氣。
“啊……好舒服啊!你身上可真熱……”
劉凌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是暖爐我光榮!
“就是身子短了點,我腿還是冷……”
張太妃縮了縮身子,把冰涼的腳塞入劉凌的懷裡。
“嘶!”
劉凌被冰的一抖。
嗚嗚嗚嗚,這是欺負小孩嗎?
有大人拿小孩肚子暖腳的嗎?喂喂餵你拱成這個姿勢真的沒問題?我都快被你擠下去了啦!
迫於薛太妃和張太妃“淫/威”,劉凌只敢在內心裡腹誹,身子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任由張太妃揉搓捏。
“唔,這樣就好多了。”
張太妃動了動腳趾,“你身上真軟啊!”
嗚嗚嗚……
你腳丫真涼啊!
“就這麼決定了!回頭冬天你就給我當暖爐吧!”
喂喂喂!
不要這麼隨便的替別人下決定啊!
劉凌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張太妃:(滿足)啊,好軟啊!我要把我那銅暖爐給扔了!
劉凌:(嗚嗚嗚)人肉暖爐,自體發熱,持久恆溫,能不軟嗎?誰來救救我!好冰的腳!薛太妃欺負人!
薛太妃:(偷笑)終於找到背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