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流斌後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打這一仗,自己就該率部在太原城外拖拖拉拉,自己的三個師也就不會被八路軍包圍,史平波這樣一支貪生怕死的部隊,救了何用,就該讓其自生自滅。
可現在後悔已經於事無補,彭流斌不得不咬緊牙關將這一仗打下去,史平波是指望不上了,自己能不能脫險,還得靠自己。
雙方進入膠着狀態。
彭流斌打紅了眼,一看河神廟防線固若金湯,孤注一擲,將自己身邊的直屬警衛團也派了上去。彭流斌的警衛團都是善戰的老兵,忠誠而且不怕死,對彭流斌忠心耿耿,唯彭流斌的命令是從,彭流斌在戰爭進入白熱化的情況下讓警衛團上,警衛團二話不說,團長帶着士兵就衝了上去。
警衛團的武器裝備相對來說,比其他各部都好,彭流斌的警衛團都是清一色的美械,整個團人手一支美製卡賓槍,美製卡賓槍雖然不及德制衝鋒槍火力密集,但其優勢在於,卡賓槍使用步槍子彈而衝鋒槍則使用手槍子彈,因此卡賓槍的威力和射程都優於衝鋒槍。
整個晉綏軍能使上美國援助的卡賓槍的部隊,總共不到三個團,而彭流斌的警衛團就是其中之一。彭流斌還真是拼了血本,殊死一戰。
一個警衛團的士兵排成隊形,向河神廟一號陣地發起正面強攻,陳縱防守一號陣地的同樣是一個團,敵軍的卡賓槍一響,陳縱的戰士一時被敵軍強大的火力壓制得有些透不過氣來,還好各個豁口左右兩側都有馬克沁重機槍據險而守,重機槍子彈如雨,歪把子機槍的子彈如林,一號陣地這纔沒有被彭流斌的警衛團突破。
陳建峰儘管死盯着敵我雙方的攻防圖不放,但卻對身邊戰場上的變化洞察秋毫,一號陣地方向槍聲突然變得急促,陳建峰的耳朵一跳,立馬站起身來,手一伸,才旺趕忙將望遠鏡遞上。陳建峰透過指揮部的掩體一看,但見彭流斌的警衛團端着卡賓槍嗷嗷地往一號陣地上衝,前面的一排人被打倒了,第二排又捨命頂上。
陳建峰心想,看來彭流斌孤注一擲,將自己的近身部隊都用上了,只要將彭流斌的這支部隊絞滅,其士氣肯定大傷。
陳建峰命令參謀,讓胡長髮帶警衛營上,同時命令趙熙海帶一個炮連上陣地支援。
望遠鏡裡,胡長髮帶着警衛營迅速出現在戰場,雖然衝鋒槍的射程不及卡賓槍,但胡長髮到時,彭流斌的警衛團強攻至一號陣地已經不足五十米,胡長髮指揮上百支衝鋒槍佔據有利位置,居高臨下,一齊摟火,衝鋒槍火力密集的優勢得以彰顯,子彈頃刻間就組成了一道密集的彈雨,一下將敵軍的火力壓制了下去。
強攻的敵軍突然遭到八路軍兜頭兜腦的一通猛揍,死傷慘重,一時有些懵了,氣勢也就爲之一泄。
趙熙海帶着炮連趕到了,三門“重炮”佔據左中右位置,開始朝敵軍開炮。
雙方近距離作戰,山炮毫無用武之地,作戰雙方的炮兵助戰用的都是迫擊炮擲彈筒之類的小炮,此種情況下,趙熙海新研製的“重炮”就在戰場上大顯神威,此“重炮”適於近距離作戰,威力驚人,可超山炮,迫擊炮之類的小炮在其面前簡直就是小兒科。
“重炮”一開火,一個個炸藥包呼呼而下,在敵軍的隊形中炸響,彭流斌警衛團的士兵剛剛被胡長髮兜頭兜腦的打擊打得昏頭轉向,還沒有緩過神來,突然見一個個黑乎乎的炸藥包呼嘯而至,爆炸聲驚天動地,身邊之人被衝擊波殺傷,斷頭斷腳到處亂飛,彭流斌警衛團再怎麼不怕死也是枉然,不到一個小時警衛團就被陳縱報銷過半。
彭流斌從望遠鏡裡一看,八路軍的重武器威力如此驚人,心知警衛團再怎麼驍勇也是枉然,只是白白送死,彭流斌心痛不已,心說八路軍這是什麼重武器,殺傷力如此之大,彭流斌趕忙命令警衛團撤退,別做無畏的犧牲。
天色漸晚,晚霞如戰場上流淌的黑血,映紅了天邊,又一天的戰鬥行將結束,彭流斌望了天邊的晚霞一眼,一聲長嘆,知道此時即便突破河神廟防線也是爲時已晚,被八路軍圍困在鮑店一帶的三個師只怕已經回天乏術,難逃被殲的命運了。
此時的彭流斌已經顧不上史平波,也顧不上鮑店被圍的部下了,他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將自己身邊的部隊帶離險境。
彭流斌命令炮兵,集中所有炮火對河神廟一線的八路軍陣地進行炮火覆蓋,掩護部隊撤離戰場,往沁源撤退。
陳建峰一看彭流斌對前沿陣地只實行炮火打擊而無步兵協同,此輪炮火打擊屬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但陳建峰明白任何事情都不會無緣無故,彭流斌此舉必有深意,就在陳建峰覺得事有蹊蹺之際,偵察兵回來報告,說彭流斌有要逃的跡象。
陳建峰明白了,彭流斌這是準備在炮火的掩護下撤離戰場。鮑店的戰鬥已經明瞭,彭流斌擔任前衛的三個師,經過陳賡和左錫林二個縱隊二天一夜的連續打擊,已經所剩無幾,熬不過今夜了。
此時彭流斌想要丟卒保車,陳建峰如何會肯,命令各部,黏上去,將彭流斌部死死黏住,等陳賡和左錫林騰出手來,將彭流斌一舉殲滅之。
陳建峰知道是時候讓山炮一顯身手了,陳建峰同時命令趙熙海:對中路的彭流斌實行炮火反壓制。
趙熙海放下電話,一聲令下,隱蔽在一處山嵐上的十門九四式山炮褪去僞裝,根據偵察兵偵察到的情報分析,五公里外的一處山坳肯定是彭流斌的指揮部,趙熙海計算好座標,十根碩大的炮管昂首指向天空,趙熙海將手一揮,只聽炮彈出膛的“鐺鐺”之聲不絕於耳,十發6公斤重的炮彈以每秒400米的速度朝五公里外的既定目標飛去。
陳縱打了二天,根本就沒有動用過山炮,彭流斌根本就不曾想到陳縱會有山炮藏而不用,就等着給他致命的一擊。十枚炮彈呼嘯而至,彭流斌老道,一聽炮彈的呼嘯聲,情知不好,八路軍有山炮。趕忙跑出指揮所,躍身躲進旁邊的一處溝壑。彭流斌剛剛藏好身,炮彈已經在山坳連連炸響,一時間,山坳火光沖天,彭流斌的指揮所連話機帶帳篷帶電臺直接飛上了天。
等到炮火消停,彭流斌爬起身一看,整個山坳一片狼藉,他的指揮所已被炮火夷爲平地,機要電臺組已無影無蹤,只剩幾個大坑。指揮系統陷入癱瘓,他彭流斌就成了瞎子聾子。他的作戰意圖,戰略部署以及撤軍的路線,根本來不及下達到給左右兩軍。
此時的彭流斌已經探明自己面對的強敵正是陳建峰部,他心想,這個老弟可真夠狠的,步步精心算計,自己的每一步好似都爲他掌握,都比他慢上半拍,難怪他和小鬼子打仗從來沒有敗績。
陳建峰在晉南被百姓傳得神乎其神,說實話,彭流斌心裡未必就服氣,這一次和陳建峰直接交鋒,彭流斌的四個師在河神廟打了二天,如果說昨天部隊沒有展開,只能算是小試牛刀的話,那麼今天這一仗可以用驚天動地血流成河來形容,從各部統計的數字來看,今天這一仗,幾乎報銷了彭流斌整整一個師,彭流斌各部都被今天這一仗打得疲憊不堪,上午士兵還嗷嗷直叫,下午卻已是有氣無聲,焉頭耷腦,可八路軍卻是越戰越勇,喊殺之聲不絕於耳。近身肉搏,八路軍一個個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大刀一掄,人頭掉地,到了最後,彭流斌的部隊都害怕和陳縱拼刺刀了,八路軍的衝鋒號一響,士兵就如潮水般地後退。彭流斌自是明白,仗打到這,從勇氣上,自己已經先敗給陳建峰了。也只有陳建峰打仗纔會想到將整個山體挖成扇面,遇上陳建峰這種不按常理排兵佈陣的指揮官,再加上參戰的八路軍官兵一個個赤膽忠誠,堅定如磐石,彭流斌至此總算明白陳建峰爲何百戰百勝了。
敗在陳建峰這樣的一個對手手裡,彭流斌也就無話可說了,彭流斌看着滿地蒼夷的指揮部一聲長嘆,命令傳令兵趕緊將詳細的撤退計劃騎馬送往左右兩軍,彭流斌只是祈願,但願撤退還來得及。
就在趙熙海用炮火打擊彭流斌的指揮部之時,陳建峰的將令一道道有條不紊地發了出去,陳建峰命令左右兩翼的蘇南旅和洪濤旅,繼續以一小部黏住對面的敵軍,其大部連夜出擊,對準備撤離的彭流斌部實行迂迴包抄,與地方部隊一起,不能用多大的代價,哪怕將整個旅打光,也務必將彭流斌部阻止在法中至楊安至后土蓮一線,直至陳賡縱隊和左錫林縱隊撤出鮑店戰場,重新對彭流斌行成合圍,方算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