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各部到達指定位置。各部於凌晨悄無聲息地進入一字嶺陣地,爲了切實隱蔽企圖,達到出奇制勝的目的,陳建峰命令進入一字嶺的各部不許動原有工事上一草一木,戰士們依令而行,舊土不動秋毫,進入陣地前踩倒的雜草也順着風向扶了起來,看不出一絲破綻。細節決定成敗,這些細節看似微不足道,但正是因爲陳建峰注重細節,陳建峰率部纔會屢屢以少勝多,以弱勝強。
陳建峰從天主坳主峰用望遠鏡裡望向一字嶺,微風輕拂,草隨風擺,早春花含苞欲放,誰又能看得出,就在這看似無奇草長鶯飛的雜草之下,竟然埋伏着一支近五千人的奇旅。
上午十點,左錫林和蘇南首先對進入東陽關的日軍輜重中隊發動進攻。日軍的輜重部隊這段時間每天在邯長公路上來回奔跑,一直平安無事,根本就不會想到會遭到八路軍的伏擊。首輛汽車上的日軍駕駛員一看進入東陽關腹地,前面山道崎嶇,緊抓方向盤,眼睛緊盯着路面,小心翼翼地前進,哪知剛剛轉過一處急彎,突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山上掉了下來,日軍的駕駛員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在引擎蓋上爆炸,電閃雷鳴,彈片四射,彈片打碎玻璃,駕駛員當場斃命,撲倒在方向盤上,汽車直接撞到路邊的岩石上,燃起熊熊大火。與此同時,蘇南指揮戰士將後尾的汽車炸燬,輜重中隊頓時被堵塞在這段一公里長的崎嶇山路上。
日軍中尉一看遇到了敵軍的襲擊,而且敵軍火力強勁,非普通的游擊隊,趕忙命令電臺,向涉縣、黎城的日軍求援。
左錫林一看戰士們打得興起,*子彈使勁地朝山下的日軍招呼,日軍死傷過半,趕忙讓蘇南提醒戰士們放緩節奏,要是將山下的日軍輜重中隊就這麼解決了,全旅還怎麼打援,圍住就是。
蘇南舉着望遠鏡看了看:“副旅長,也不知道小鬼子將求援電報發出去了沒有,千萬別一不留心將電臺打壞了。”
左錫林笑,說自己讓戰士們特意避開中間那上十輛汽車不打,專打首尾,爲什麼啊,就因爲偵察兵告之小鬼子的指揮官和電臺在中間這幾輛汽車上。以左錫林的估計,谷底的日軍損失如此慘重,不可能不向本部求援。
就在左錫林和蘇南說話之時,坐鎮長治的日軍第十六師團的師團長中島,已經收到了輜重隊的求援電報,中島一聽輜重中隊在東陽關遇襲,和參謀長中澤簡單商議了一下,決定出動黎城和涉縣的日軍,從兩端向中間靠攏,將輜重中隊解救出來。
中島看着牆上的地圖,沉思:“不是游擊隊,那這是哪裡來的中國軍隊?八路軍?東北軍?中央軍還是晉綏軍?”
中澤估計是東北軍,去年年底一仗,東北軍被打敗,有一部分逃進了太行山中,估計缺衣少糧,開春了,出來伏擊輜重隊,解決給養問題。中島搖頭,說有可能是八路軍,中央軍和晉綏軍都是明哲保身,不會主動出擊,而東北軍沒有如此之強的戰鬥力,種種跡象表明,晉中、晉東南已經有八路軍在活動。
“提醒大野聯隊和涉縣中隊注意,小心被八路軍伏擊。”
大野聯隊駐守黎城的一千日軍是下午二點進入一字嶺伏擊圈的。大野聯隊是日軍第十六師團的精銳,參加過南京大屠殺,在南京下關,數萬國民黨軍被二千餘人的大野聯隊趕至江邊,被血腥屠殺,幾個月的時間,大野聯隊跟隨日軍主力,橫掃華東華北,鮮有敗績,自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聯隊長大野大佐一接到中島的命令,除了留一個小中隊的日軍守城,親自指揮日軍沿邯長公路往東陽關急進。
大野進至香爐山一線,一看香爐山山勢險峻,適於伏擊,大野不敢掉以輕心,命令搜索隊,沿香爐山搜索,如此一來,不免就耽誤了一些時間。而被困東陽關的日軍輜重中隊,被左錫林指揮部隊,零打碎敲,日軍中尉一看輜重中隊行將覆滅,危在旦夕,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加急電報一個接一個。
大野心說,師團長說小心八路伏擊,聯隊雖然還沒有和八路軍正式交過手,但自己的聯隊是師團精銳,是一塊硬骨頭,就憑八路軍那幾支破槍,即便想啃,也得八路軍啃得下,八路軍難道就不怕崩牙。
大野一看香爐山無埋伏,心想,香爐山如此險要,適合伏擊,八路軍都沒有部署一兵一卒,想來兵力有限。大野命令,部隊加速前進,路上即便遇上小股八路軍的襲擊,以小隊攻擊就是,其他部隊無須戀戰,避開糾纏,迅速向東陽關靠攏。
日軍先頭部隊迅速向天主坳方向前進,對一字嶺旁邊的草叢熟視無睹,躍馬而過。陳建峰在指揮所從望遠鏡裡一看日軍開始急速向天主坳方向前進,對一字嶺毫無戒備,心裡最大的石頭落地,放下望遠鏡,對朱有良一笑:“有良,此仗唾手可得,不戰已勝五成。”
朱有良也在擔心大野發現一字嶺的伏兵,那樣一來,伏擊戰就變成了陣地戰,雖然以五千對一千,勝是必然,但戰士的傷亡太大,說什麼都不合算。此時一看日軍的先頭部隊浩浩蕩蕩地通過一字嶺,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笑,說:“建峰,和你搭檔前前後後有些年頭了,對你,除了佩服,我還真是無話可說。”
陳建峰笑,說:“政委同志,你難道不知道驕兵必敗的道理,政委如此表揚,小心我飄飄然,不知自己是誰了。”
朱有良笑,說:“你還能是誰,只能是陳建峰。平時什麼都無所謂,和*周副主席都可以嘻嘻哈哈,一打仗就是另一副模樣,嚴肅認真,這麼久了,我瞭解你,首長們同樣也瞭解你,要不然也不會將這麼重的擔子交給你,咱們旅也成不了八路軍第一旅。”
大野的先頭部隊過去二十分鐘後,首先是汽車開進了一字嶺,每一輛汽車上都架着一挺歪把子機槍,然後是步騎兵,一時間,一字嶺一線塵土飛揚,人喧馬嘶,日軍的長筒靴走在路面上咔咔直響,埋伏在舊工事裡的將士們都能清晰地聽到戰馬的喘息聲和日軍的咳嗽聲。
陳建峰一看大野聯隊已經完全進入包圍圈,命令部隊發動攻擊,兩發綠色的信號彈升上了天空。
德械連手中的衝鋒槍首先開火,子彈不由分說地朝汽車上的歪把子機槍手射去,二十來輛汽車上的機槍手頃刻間十去八九。與此同時,*黑壓壓地朝日軍的車廂飛去,車廂裡的日軍突然遭到襲擊,一時發暈,根本來不及跳下汽車,就被子彈擊中,被*炸得從汽車上直接摔地。
馬克沁重機槍也恰到好處地開火,子彈打在車廂上,木屑直飛,打在輪胎上,汽車頓時癱瘓,打在油箱上,那就是火光沖天。
近距離作戰,繳獲的擲彈筒派上了大用場,洪濤指揮炮營,迅速離開埋伏的工事,架炮,發射,一發發炮彈飛向日軍,轟隆隆炸響,日軍的鋼盔被衝擊波炸上半空,然後掉在地上,到處亂滾。
天主坳伏擊陣地,蔣民雲一看一字嶺方向的戰鬥已經打響,一聲令下,成束的*從峭壁上扔了下來,在前面開道的汽車首先着火,*的衝擊波點燃了油箱,*的爆炸聲剛剛停頓,油箱的爆炸聲緊接着而來,車上十幾名日軍根本來不及下車,就與汽車一起,支離破碎。還沒等後面的日軍騎兵明白是怎麼回事,第二輪*又至,呼呼作響,鋪天蓋地,在山路上炸響,日軍的騎兵亂作一團,死傷無數。
一時間,數公里長的一字嶺成了人間地獄,彈片橫飛,子彈如雨,*有如蝗蟲,到處硝煙飛騰,火光沖天,一下子將長長的日軍隊伍和公路吞噬,騰起的硝煙,連遠處的黎城都可看見。
戰士們分工明確,協同一致,你打油箱,我就打駕駛室,你用*炸躲在汽車底下的日軍,我就用*炸車上的日軍,這麼近的距離,日軍成了活靶子,子彈根本無需瞄準,十打九中,*一拋出去,肯定是中心開花,一響一大片,還得小心被自己拋出去的*彈片炸傷。炮營的戰士生怕誤傷戰友,擲彈筒專往逃到路旁另一側的日軍發射,大野聯隊被陳旅這麼近距離兜頭兜腦的一通狠揍,一時鬼哭狼嚎,抱頭鼠竄。
此時的大野剛剛逃離主戰場,逃到路邊的河灘上,揮舞着指揮刀,準備組織日軍進行反擊,洪濤正愁距離太近,迫擊炮不好發射,此時一看,有一小股日軍逃到了裸露的河灘上,而且看樣子大野還是個指揮官,指揮迫擊炮組,向三百米外的河灘發射,二十餘發炮彈爭先恐後,魚貫而至,火光過後,彈片裹着砂石四處飛濺,大野也不知道是被彈片擊中還是被砂石擊中,身上被打了十幾個血窟窿,血突突往外冒,一頭栽倒在地。
陳建峰一看首輪攻擊奏效,日軍昏頭轉向,傷亡慘重,不過大野聯隊到底是日軍精銳,此時的日軍經過初時的慌亂,開始有集結佈陣的跡象。陳建峰審時度勢,命令:吹衝鋒號,和日軍攪在一起,分塊殲擊,不許日軍集結突圍。
狹路相逢勇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