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民雲說:“我沒有聽錯吧?”
陳建峰點頭,說:“沒有聽錯。我估摸娘子關吃緊,急需補給,日軍的輜重部隊必將沿原有路線往娘子關運送補給,再無他路,根據偵查,日軍新一批物資已經整裝待發,不出意料,明日上午日軍輜重就會經過南峪。”
左錫林笑,說:“建峰,你可真敢想的。”
“兵者詭道也。”陳建峰笑,說:“是不是大家都沒有想到我會故技重施?”
同志們都點頭。陳建峰一笑,說:“這就對了,這就叫出其不意,打仗嘛就得讓敵意想不到,不能按常理出牌,我想連同志們都沒想到,那我相信日軍同樣也不會想到我們八路軍會在原地設伏,此戰勝券在握。”
同志們興致勃勃,開始制定詳細的作戰計劃,誰攻誰防,誰主攻誰打援,誰打頭誰剿尾,事無鉅細,各種情況,一一研究,穩操勝券。同志們都說閻老西的補充那是小意思,小鬼子送上門的輜重纔是大頭,真要是兩次將日軍的輜重劫了,那陳旅就大發了,以後肯定是手裡有糧心中不慌了。
沒想到陳建峰還不知足,他說:“這就行了?不行,咱們還得做一筆更大的買賣,發一筆更大的財。”
什麼個意思?陳建峰的意思是,明天在南峪守株待兔成功後,娘子關的右翼日軍給養全無,肯定會不計成本,井陘方面的日軍會傾巢而出,押送輜重到娘子關,娘子關的日軍也會派兵回援,佔領南峪。陳旅再想趁火打劫,肯定是不成了。看似無機可乘,無魚可摸,實則不然,陳建峰認爲,如此一來,反而成了調虎離山,正太路是無懈可擊,但井陘南關火車站肯定兵力空虛,全旅出擊,夜襲井陘,肯定手到擒來。
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朱有良左錫林都是讚不絕口,說陳建峰此計絕妙,一環套一環,一計連一計,一反常規,防不勝防,也就無處可防。
“怎麼樣,端它老窩?”
“端!怎麼不端。這麼好的發財機會,豈能錯過。”同志們異口同聲。
陳建峰把粉筆往南關火車站和井陘縣城一圈:“打它這個狗日的。”
兵不厭詐,第二天,日軍的輜重部隊順利地通過北峪,對南峪自是沒怎麼在意。哪成想,上百輛馬車在南峪的山谷行軍之時,兩旁山上*如雨而下,這次陳建峰旅的戰士除了用木柄的*,還用上了前兩天剛剛繳獲的九七式*,戰士們打開保險,將*往石頭上一敲,像扔石頭一樣,將鐵疙瘩一扔,輕輕鬆鬆就扔出了五十米,雖然沒有木柄*拋出去時呼呼帶響那般夠勁,但是目標的命中卻比木柄*精準,鐵疙瘩可以直接丟進小鬼子的駕駛室裡,轟隆一聲響,小鬼子連人帶車基本報廢。
像這種伏擊戰,居高臨下,*的殺傷力自是比步槍來勁,*一爆炸,倒下的就是一片,不像步槍,一槍只能一個。
六百餘日軍,哪經得起一團和特務營的輪番轟炸,一時丟盔棄甲,抱頭鼠竄,蔣民雲團的戰士打得酣暢淋漓,康平團的戰士就只有羨慕的份,因爲自始至終,都不見娘子關的日軍增援。
陳建峰大賺特賺,斃敵五百有餘,又繳獲輜重無數。
在娘子關指揮作戰的日軍師團長*得悉輜重隊在同一地點二次遇襲後一時氣急敗壞,暴跳如雷,命令南關火車站的輜重聯隊傾巢而出,即刻啓程,務必將前線需要的輜重於第二日送達前線,同時抽調一個步兵聯隊進駐南峪一帶,接應輜重聯隊。
正中陳建峰下懷。
這一日,天下小雨,接到日軍輜重聯隊離開井陘火車站的消息。隱蔽在北峪山谷中的陳旅戰鬥部隊迅速行動,從小路繞行五十公里,奔襲井陘。此時的井陘,除了縣城尚有一個大隊一千餘日軍駐守,南關車站的守軍只剩一箇中隊。
陳建峰兵分兩路,康平團向南關車站發動強攻,蔣民雲團則向井陘縣城佯攻,讓縣城之敵張皇失措,不敢出城增援,無暇顧及南關車站即可。爲免各部戀戰,陳建峰命令,不論勝負,康平團在一個半小時後撤出戰鬥,蔣民雲團晚二十分鐘撤離戰場,趁夜撤進山區。
黃昏之時,戰鬥於南關火車站打響,德械連打頭陣,一百支德制衝鋒槍首先開火,車站外圍負責戒備的日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德械連一個衝鋒,日軍小隊面對強大的火力,支撐不住,丟下二十餘具屍體,狼狽地向車站內逃竄。胡長髮指揮戰士緊追不捨,貼近猛打。
沙包壘起的輕機槍掩體後,日軍的機槍手向衝鋒的戰士開火,有戰士中彈倒下,胡長髮不爲所動,手中的衝鋒槍朝輕機槍掩體射去,機槍手中彈,輕機槍瞬間啞火。
康平全團迅速壓上,二十響的駁殼槍和德械連的衝鋒槍組成一道道火網,打得到處塵土飛揚,而*則不斷地飛向日軍的掩體,一個個簡易掩體瞬間被攻克,日軍抵擋不住,開始潰退,殘存的日軍張皇失措地躲進一處碉樓工事,碉樓裡的重機槍噴着條條火舌,朝外瘋狂射擊,戰士們一時無法接近。
陳建峰命令胡長髮暫緩攻擊,同時命令洪濤親自架炮,將碉樓夷爲平地。這次各部輕裝上陣,洪濤和趙熙海都只帶了兩門迫擊炮,趙熙海隨蔣民雲團行動,洪濤的兩門小口徑迫擊炮想要將碉樓夷爲平地簡直就是癡心妄想。陳建峰給洪濤下這樣的命令自然不是信口開河,而是條件允許。南關車站的空地上,上十門大口徑的野炮整齊排列,幾炮下去,準保讓石頭堆壘的碉樓飛上九霄雲外。
早有戰士將一門野炮調轉方向,幾百米的距離,連諸元都不用標定,洪濤只需搖低炮管,填彈,直接發射就成。一聲巨響,上十米高的碉樓被轟塌了一邊,再發一炮,剛纔威風凜凜的碉樓轟然倒塌,揚塵落盡,就剩下殘垣斷壁,幾十名日軍掩埋在其中,成了他鄉鬼魂。
洪濤拍了拍炮架:“好傢伙,夠勁。”
洪濤愛不釋手,有想法拉幾門野炮回去,可野炮不同於山炮,山炮重量較小,只有兩百公斤,炮架和炮身分解後可以用騾馬馱載,便於在山地行軍,而日式野炮笨拙,都得汽車騾馬拖曳,野炮雖好,威力大,可不適宜陳旅快速機動的風格,陳建峰眼一瞪:“打完這一仗,部隊就得往南部山區轉移,野炮能跟着部隊爬上爬下,走荒無人煙的羊腸小路?”
自然不能。
“能藏起來?”
這麼大的個頭,藏哪?無處可藏。
陳建峰說:“那你還想咋地,趕緊的,炸了。”
洪濤心有不捨:“可惜了。”
陳建峰笑,說:“可惜的個屁,咱們用不着,難道還留給小鬼子,讓小鬼子拿它來打咱們。不就幾門野炮嗎,當我們不再打游擊戰,而打城市攻堅戰的時候,自然就有了。”
洪濤指揮戰士將野炮綁滿了炸藥。陳建峰笑洪濤是守着西瓜丟了芝麻,野炮這個西瓜是好,可帶不走,但倉庫裡帶得走的芝麻可是取之不盡,三八大蓋、歪把子、鐵疙瘩、山炮炮彈、棉衣、肉罐頭,陳旅什麼時候這麼富有過,洪濤還不趕快帶炮營的戰士發財,等下康平團特務營的戰士拿不下,一把火將倉庫燒了,洪濤就只有跺腳的份。洪濤猛然醒悟,趕緊帶着炮營的戰士往倉庫裡奔。
戰士們第一次顧不上打掃戰場上的空彈殼炸壞的破機槍,相對於南關火車站倉庫內堆積如山、應有盡有的軍需物資,戰場上的那些支離破碎自是無暇顧及。
日軍二十師團隸屬*,此時尚是秋天,這日晉東雖然下了小雨,但氣候暖和,戰士們單衣單褲並不覺得寒冷,可南關車站的倉庫裡,棉大衣堆積如山,到底是*,棉衣就是厚實,裡面是厚厚的棉絮,一件都可以抵紅軍時期冬裝的兩件。棉衣是好,可惜佔地方,倉庫裡的好東西取之不盡,戰士們一時左右爲難,畢竟一輛馬車堆得嚴嚴實實的,也不過一二百件,可騾車、馬車總計不過是八十餘輛,全旅每人一件棉衣,估計就不用裝別的東西了。
到底是多拿那些放光鋥亮的武器子彈,還是拿這看上去就暖和的棉大衣,戰士們左右爲難,難以取捨。陳建峰笑,說:“這有什麼好爲難的,將槍支彈藥裝車,棉衣穿一件,背一件,扛一二件,那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難題迎刃而解,戰士們喜氣洋洋,左錫林笑,說怎麼什麼問題到了陳建峰的面前都不是問題,真想不出他那個腦袋裡還有多少的鬼點子。
“發財還不會?這不是扯蛋麼。”陳建峰一看,子彈太多,八十餘輛大車裝得滿滿當當的,庫房的一角還是堆積着不少的彈藥,棄之可惜,陳建峰指揮,“不是都扛着棉衣麼,把棉衣打開,包一箱子彈,扛着走,既不硌肩,又把子彈棉衣帶回去,一舉二得。”
陳建峰還給戰士們鼓勁,說估計打下這種大型軍需倉庫的機會非常難得,只此一回,等到下次,哪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能多拿就多拿,可甭客氣。
胡長髮拿着一雙日軍的長靴子,問:“旅長,這種鞋子要不要?”
陳建峰笑,說:“這個不適用,帶個三五雙也就是了,其他的燒了。”
部隊開始有序南撤,戰士們肩扛手提,鼓鼓囊囊,一個個只恨自己少生了兩雙手,穿着棉衣雖然笨拙了些,但戰士們還是一個個動作麻利,如兔子一樣敏捷。
陳建峰帶警衛連斷尾,到處放火,火車站頓時火光沖天,爆炸聲連連,方圓幾裡都能看見。蔣民雲一看東南方向火光四起,知道陳建峰開始撤退了,對蘇南一笑,說:“告訴戰士們再打二槍就撤,咱們趕緊追上去,看看陳建峰發了多少洋財。”
蘇南笑,說:“那麼大個車站,還不是應有盡有。”
在井陘南面山區一個叫前仙的地方,蔣民雲追上了陳建峰,蔣民雲團的戰士一看前面火把通明,康平團的戰士穿着清一色的雨衣在路上疾馳,還以爲遇上了日軍,不敢靠近,蔣民雲一聽戰士報告,笑,說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大隊小鬼子,要有小鬼子,偵察連會通知,八成是旅長他們,吹號問問。
號聲一響,不是陳建峰他們是誰。兩部一會合,彼此都是哈哈一樂,爲何,康平團的戰士肩扛手提,鼓鼓囊囊,正覺得有些吃力,一看蔣民雲團跟上來,坐地分配,棉大衣、雨具一遞,一人一件,子彈、罐頭,想要多少給多少,如此一來,康平團的戰士減負一半,蔣民雲團的戰士得到了實惠,都是大樂。
部隊更加快速地在雨中前進,迅速地消失在晉東南的崇山峻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