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峰一時沒想起自己又犯了什麼錯讓*如此憤怒,他說:“毛委員,您說清楚,我又怎麼啦?”
*嘿嘿,說“陳建峰你了不得了,你陳建峰出息了,你不知道你現在成了井岡山的名人了,一個連長都敢打營長了,翻天了。”
原來是這事,這次陳建峰死不認錯,他公然頂撞*:“左錫林不該打麼,他自己活得好好的,毫髮未損,自己的參謀長卻犧牲了。爾琢參謀長大意是不假,但他左錫林就該小心謹慎,這件事情只要他左錫林保護到位,就可以避免參謀長的犧牲,參謀長東征沒死,北伐沒死,南昌暴動沒死,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卻在這小陰溝裡翻了船,我一想起這些心窩就像被挖了一樣疼。他左錫林是營長怎麼着,參謀長犧牲在他面前,他竟然束手無策,平時的勇敢呢,平時的機警呢,哪去了,關鍵時候這麼靠不住,我管他是什麼營長,就是團長,我照樣抽他。”
*一看陳建峰竟然不承認錯誤,公然頂撞,更是生氣:“參謀長的犧牲,所有人都痛心疾首,但你陳建峰再怎麼悲憤,也不能行使你的軍閥作風,左錫林是你的同志,不是敵人。”
陳建峰說:“我抽他,是讓他長記性,是讓他把這一鞭子記在心裡,這樣的錯誤這一輩子有一次足矣,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說:“要批評他,也輪不到你動鞭子,你陳建峰還沒有這個資格。”
陳建峰的犟脾氣上來了,說:“我打也打了,抽也抽了,要我向他道歉,門都沒有。”陳建峰把馬鞭往*的手裡一塞:“我這次不認爲自己錯了,毛委員您要覺得我錯了,那您就用鞭子抽我,我絕無怨言,但讓我認錯,門都沒有,左錫林就該打,我就是打他十鞭,參謀長能回來?回不來了!要是道歉能讓參謀長復活,那即便是道一百個歉我也願意。”
*拿起馬鞭,揚了起來,再一想,自己真要抽陳建峰一馬鞭,那不同樣違反紀律了,*將馬鞭往地上一扔。陳建峰不管不顧,依舊找**要兵,不把遂川城打下來,不活捉袁崇全,他陳建峰誓不罷休。
*說:“打不打遂川,我們自有定論,還輪不到你陳建峰發號施令,你現在就給我到禁閉室去好好反思,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出來。”
陳建峰不管這些,關禁閉他沒意見,但不是現在,等他將遂川城打下來,想關多久都行。
*鐵青着臉,把桌子一拍:“還反了你了,關禁閉就是關禁閉,哪那麼多條件,警衛員。”
門外的小龍一聽*叫喚,趕忙帶着人跑了進來,*一指陳建峰:“把他給我押下去,關禁閉。”
陳建峰紅着眼,站着不動。小龍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的話他不敢不聽,可陳建峰是特務連的連長,他們警衛班屬特務連的建制,是自己的頭。小龍小心翼翼:“連長,先出去吧,別讓我們爲難。”
*一看陳建峰犟得像牛一樣,氣打不過一處:“他現在不是連長了,告訴蔣民雲,現在由他代理連長。”
*做和事老:“陳建峰,你這就不對了,毛委員批評你,是對你的愛護,至於打不打遂川,我們會開會研究。這樣吧,你先下去,等我們開完會,有了結果,我讓人通知你。”
陳建峰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出去。
*看着陳建峰走遠的背影,嘆了口氣:“這頭犟驢,這都犟得沒邊了。”
*說:“老毛,我是看出了,你對陳建峰罵得越兇,說明你越喜歡他。”
*說:“這頭犟驢牽着不走,非要騎着走。”
*說:“你這是響鼓用重槌敲,用心良苦啊,慢慢來,這小子會明白你的用心的。”
*說:“我倒是好奇的很,蔣先生是不是很多時候也拿這個湖南蠻子無可奈何。”
*說:“要不咱打到南京去,找蔣先生問問。”
*充滿豪情:“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相信和蔣先生遲早有一天會見上面。”
禁閉室其實也就是一個形式,這次關陳建峰的禁閉室,其實是農家的一處牛棚,既沒有門,也沒有鎖,只有兩名戰士在站崗,陳建峰躺在牛棚的稻草上,望着窗外滿天的星星,不言不語。
蔣民雲和胡長髮端着碗米飯站在陳建峰的面前,蔣民雲說:“建峰,你今天粒米未進,吃一點吧,要不然毛委員知道了,還以爲你有情緒,鬧絕食。”
陳建峰搖搖頭,說:“我是真吃不下。”
陳建峰還在自責,說:“我這一天腦子裡都是爾琢的身影,你說我昨天明知道爾琢此行有危險,預感不對,我怎麼就讓他去涉險呢,我當時把他強行截住不就是了,他也就不會犧牲了。”
蔣民雲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怎麼悔恨也是無濟於事,你還是多想想怎麼報仇。”
陳建峰問:“前委會的會議開完了沒有?打不打遂川?”
蔣民雲說:“參謀長犧牲,羣情激憤,都說要給參謀長報仇,遂川是一顆鑲在井岡山邊上的釘子,前委早就想將其拔掉,這次前委會下定決心,就是崩掉一顆門牙也要將遂川打下來。打遂川的大方向已定,現在在討論怎麼打,井岡山目前的兵力有限,根據地周邊都需防守,就怕我軍去攻打遂川,其他各處的敵軍趁虛而入。”
陳建峰說:“我倒是早就想好了一計,向康平借兵,與康平裡應外合,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遂川拿下。”
蔣民雲不解:“康平不是據守吉安麼,又怎麼在遂川裡應外合?”
陳建峰在地上畫圖,標明井岡山、遂川、吉安的方位,說:“民雲你看,這三點成一個三角形,紅軍只需將遂川一圍,把聲勢一造,遂川的劉士毅肯定會到處求援,搬救兵,遂川離湘境最近,但湘軍爲保存實力,肯定會見死不救,劉士毅只能捨近求遠,向東北角的康平求援,康平剛剛與我們達成協議,這個事情袁崇全並不知道,咱們只需派一營的兵力跟隨康平進城,如此一來,遂川城就成了囊中之物。”
蔣民雲點頭,說:“還別說,只要康平願意幫這個忙,遂川城還真是指日可待。”
陳建峰說:“你等會先把我這個想法告訴朱軍長毛委員,明天一早,我就去吉安縣找康平細談。”
蔣民雲嚇了一跳:“建峰,你去吉安找康平,這與爾琢一樣,不也是在冒險麼。”
陳建峰搖頭,說:“富貴險中求,這雖然是有些冒險,但我這個冒險是基於對康平的瞭解,康平這人重情重義,袁崇全不及康平的一根毫毛。”
蔣民雲說:“可你還在關禁閉呢?要知道你不經請示在禁閉期間私自離開,那還不成了錯上加錯。”
陳建峰無所謂,說:“大不了打完遂川,再多關幾天,毛委員還能爲這等事情槍斃了我。”
蔣民雲直搖頭,說:“我真是怕了你,你可真是膽大妄爲,恣意妄行。”
知道陳建峰被關了禁閉,左錫林跑到軍部想向**求情,一看前委在開會,左錫林就折向陳建峰的禁閉處。陳建峰和蔣民雲在商談借康平之力一事,左錫林就已經在離禁閉室不遠的一棵苦栗子樹下了,他心懷愧疚,遲遲不敢面見陳建峰,直到抽了兩支紙菸,左錫林一狠心,這才走了進來。這邊陳建峰與蔣民雲商量妥當,那邊左錫林就走了進來。
左錫林站在牛棚門口:“學長,是我左錫林不中用,讓你受累了。”
陳建峰看了侷促不安的左錫林一眼,嘆了口氣,說:“坐吧。”
左錫林順從地坐到了稻草上,陳建峰說:“錫林,毛委員關我禁閉,沒有錯,我該關,但今天一早,我用鞭子抽你,如果打的是戰士,那就真錯了,是你,我覺得你該抽,你我認識,應該是加強營成立之時,民雲任連長,你當連黨代表,自此以後,你我沒少負責校長的安全,對於保衛之事,你我都是輕車熟路,我們什麼時候失過手,爾琢帶你追趕袁崇全,那是他信任你,而你這次有負他的信賴,因爲你的掉以輕心,讓爾琢犧牲,其實只要你警醒,爾琢犧牲不了。”
左錫林痛不欲生,說:“學長這一鞭子抽得好,我失職了,我就該挨抽,你不抽我,我都想抽我自己,我怎麼就這麼不小心,讓爾琢單槍匹馬衝在了前面,我該擋在他的前面纔是,即便是死,也該是我左錫林先死。”
陳建峰說:“其實不管是你死還是爾琢死,我都是不願意的啊,自東征以來,我這一班的黃埔好友,先是蔡光舉然後是曹淵蔣先雲等等,現在是王爾琢,一個個離我而去,我這心裡像刀割了一樣,卻又無能爲力,我這一班,幾近二十人,這一路下來,現在剩下的,可能也就我和黃維了。”
左錫林說:“學長的心情我能理解,感同身受,我們二期,我這一班,剩下的也是屈指可數了。許多夜裡,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逝去的同窗好友來。”
陳建峰說:“這就是袁崇全的可恨之處,國共分裂,校長清共,雖然信奉的主義不同,但黃埔學生又有幾人真正地向自己的同窗好友痛下殺手,都是能放就放,能過且過。爾琢孤身前往,心裡也是相信袁崇全不會開槍的,其實人各有志,袁崇全要走,我不怨他,但我痛恨他不顧同學情誼痛下殺手,可恨至極。”
陳建峰說:“錫林,你我只有親自手刃了袁崇全這個雜碎,方能告慰爾琢的在天之靈。”
左錫林說:“學兄,我聽你的,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陳建峰點點頭,掏出口袋裡的口琴,激昂的旋律在沔渡的山谷間激盪,正是黃埔軍校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