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軍醫院的病室裡,經過近二十個小時的昏睡,徐雪涵終於清醒了過來,陳建峰小心翼翼地給徐雪涵喂粥,徐雪涵臉色慘白,但她笑起來卻像一朵帶病的牡丹,她笑着說:“建峰,我記得那次你給蔣先生擋彈受傷住院,我也是這麼給你喂粥的,沒想到現在換了個個,真是世事輪迴,真好,我喜歡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
陳建峰歉疚,說:“雪涵,似乎自你認識我開始,你的生活就不再安逸,跟着我,你除了吃苦受累到受罪,沒有得到過什麼。”
徐雪涵輕輕地搖頭,說:“建峰,你不必自責,也不必歉疚,你說你什麼都沒有給我,但在我看來,除了很遺憾至今沒有一個我們共同的孩子之外,其他該給的你都給了,你是沒有給我物質上的東西,但你給了幸福感、充盈感、安全感,你知道爲什麼他們恐嚇我打我,我都不怕麼,因爲我知道你一旦知道了,絕不會坐視不管,不會無動於衷。”
陳建峰輕輕地捂住徐雪涵的手,眼淚無遮無擋地落了下來,徐雪涵蒼白地淺笑,說:“建峰,咱不哭,沒什麼大不了的,別讓人家看你的笑話,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是我徐雪涵的男人,是紅一方面軍叱吒風雲的將軍。”
陳建峰說:“那一刻看到你,我就想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死,讓夏發給你陪葬。”
徐雪涵笑,說:“所以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建峰你肯定會讓葉坪血雨腥風,魚死網破,不能這樣,而且我還不能屈服,不能承認自己是特務,我要是特務,你就會解釋不清,受到株連。”
陳建峰這才明白是因爲徐雪涵對自己的愛,才讓徐雪涵支撐了下來,徐雪涵伸出手拂去陳建峰臉頰的淚水,說:“所以我們不哭,我們得活着,我們還得生一大羣的丫頭或者小子,讓你陳家有後,我就這麼想着,所以我活了下來。”
陳建峰靜靜地看着徐雪涵,說:“對,我們就該生一羣的孩子。”
徐雪涵看着陳建峰如花般地笑。徐雪涵對陳建峰說:“其實,我應該感謝夏發,他讓我明白什麼是苦盡甘來的幸福。”
對陳建峰的處置,臨時中央爭執了好幾天纔有了結果,開除陳建峰軍籍是不可能了,因爲紅軍的高級將領紛紛來電,要求對陳建峰從輕處置,***一致認爲,陳建峰留在軍隊比到地方的作用大,*甚至於直言,陳建峰一個人可以抵一個師,其他領導人也表示贊同,連李德都認同此觀點,博古不得不同意將陳建峰留在軍隊,但博古固執己見,說無論如何,陳建峰軍長一職必須免除。**一看博古退了一步,也退一步,同意解除陳建峰的軍長職務。對於開除陳建峰的黨籍,*無所謂,心想今天開除,明日再重新入黨就是,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就是他*再帶着陳建峰重新宣誓一回,*卻是堅決反對,說陳建峰的錯誤還沒到開除黨籍的地步,開除陳建峰的黨籍,這是對廣大黨員的一種傷害,這是原則問題,他*絕對不會讓步。*這麼堅持,博古也沒有辦法,只得妥協。
最終的結果就是陳建峰黨內警告,免除軍長一職,以儆效尤。
軍不軍長的,陳建峰還真是無所謂,反正連長一擼到底成大兵,團長連降二級成連長,也不是一次二次,習以爲常。人家爭執不休,他這個當事人卻像沒事兒一樣,整天守在徐雪涵的病牀前,廝守着徐雪涵,端茶上飯喂粥,將徐雪涵伺候得如同公主,搞得徐雪涵都有些不好意思,陳建峰卻是不管,說自己一直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義務,也該趁此機會獻獻殷勤了。那幾天太陽不錯,陳建峰就那麼橫抱着徐雪涵在二樓的走廊上曬太陽,讓紅軍醫院的女兵羨慕不已,說找丈夫就要找陳建峰這樣的,都以爲衝發一怒爲汗顏的故事都是戲文裡說的,現實中根本不可能存在,沒想到現在這種故事就發生在身邊,咱紅軍也有這麼有血性的男人,找這麼一個男人做丈夫,踏實。
現在不是軍長了,陳建峰自然也是樂得輕鬆。
*有天帶着賀子珍從下肖村上葉坪來看望徐雪涵,看到陳建峰揹着徐雪涵在葉坪邁步,*笑,說看來陳建峰很享受這種悠然自得的日子,自己還擔心陳建峰有想法。陳建峰笑,說自己被*一擼到底習慣了,有了抗體,*說,男子漢就該笑看風雲,唯有如此,纔可以敢叫日月換新天。
陳建峰自然不再放心將徐雪涵獨自留在葉坪,他向*提議,讓徐雪涵到蘇區政府去工作,*欣然同意,讓徐雪涵傷好了,就到政府這邊來,協助賀子珍工作。
兩情相悅的日子過得飛快,葉坪的榆葉梅緋紅過後,葉坪山中的映山紅又將山野映紅了,因爲拒不接受*等同志的正確主張,中央蘇區錯過又一次反敗爲勝的機會,*在瓦解了“福建事變”後,開始重新對中央蘇區進行合圍,第五次反“圍剿”第三階段戰爭開始了,*集結11個師兵力,向中央蘇區重鎮門戶廣昌進攻。中央紅軍被迫採取處處設防、節節抵禦的戰法,硬是以弱小的力量同優勢的國民黨軍在固定的陣地上拼消耗,結果在歷時18天的作戰中損失慘重,中革軍委不得不承認失敗的事實,同意放棄廣昌,廣昌於是失守。
中央蘇區的外圍戰火紛飛,硝煙瀰漫,陳建峰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帶着傷愈好了的徐雪涵吳巧巧去看*,同樣傷愈還未歸隊的蔣民雲一聽陳建峰去看*,也嚷着要一同前往。
春暖花開,陳建峰將朱有良到葉坪看望徐雪涵時帶來的臘魚臘肉放在兩個揹簍裡,將馬交給胡長髮牽着,這才和徐雪涵蔣民雲一行閒庭信步,往雲山寺一路踏青而上。
小龍一看到陳建峰,就嚷着要子彈,陳建峰讓小龍直接找胡長髮,這次上雲山寺,陳建峰見廣昌失利,蘇區前景堪憂,讓胡長髮將子彈帶足,全部搭在馬褡子上,小龍他們這些警衛員子彈多一粒,*的安全也就多一分,這次即便小龍不開口,陳建峰也會自行相送。小龍一看幾個馬褡子裝滿了黃彤彤的子彈,驚呼:“怎麼這麼多?”
胡長髮笑,說:“軍長說,現在這種時候,子彈比金子有用,有備無患。”
小龍感慨:“想得真周到。”
胡長髮笑,說:“那是。”
寺廟的廂房裡,帶病的*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紙菸,憂心忡忡地望着地圖上蘇區不斷縮小的區域在思考,看到陳建峰進來,*往圖上一指,問陳建峰怎麼看?陳建峰也不煒言,說現在蘇區四面都是敵軍,蘇區已經被圍成了鐵桶,照這種硬碰硬的打法,用不了三五個月,整個蘇區都會被他那校長一點一點蠶食,到時他那校長只需發動最後一擊,輝煌一時的中央蘇區將不復存在,只能又如以前那般東漂西走,然後再找機會發展。
*說這是最壞的打算了,*認爲在此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主力紅軍運動到敵軍的後面去,避開他的先頭部隊,也不打他的後續部隊,而只需打他最後的接應部隊,敵人從幾路來,我們同樣不打他的先頭部隊,只要集中兵力打他側面的一路,敵人必敗!
*真是高明的軍事家,高瞻遠矚,陳建峰對*佩服得五體投地也就在此,不管形勢多麼危機,*都能想出制敵之策。可即便是最好的戰策,也得臨時中央採用才行,關鍵問題是這個戰術,臨時中央會不會採用。面對陳建峰的疑慮,*嘆了一口氣,因爲照戰爭的發展,博古很明顯沒有這麼幹。他*無論怎麼不計前嫌,不停納策,都是在對牛彈琴,有計無處用。
陳建峰看着憂心忡忡、焦慮無比的*,說他今天一來是送徐雪涵到*這裡報到,二來順便向*告個別。*問陳建峰告什麼別,軍委又準備啓用他了,不過也是,現在這種時候,一將難求,放着陳建峰這樣的良將不用,分明就是暴殄天物。*問陳建峰軍委給他什麼職務,陳建峰說是個團長,*皺了一下眉頭,但他什麼都沒說。陳建峰告訴*,上次南豐邊界一戰,蔣民雲師折損過半,兵員再無補充,軍委將該師縮編成團,這次*徵求他的意見,問他想上哪個團,他提出回這個團,因爲這個團是特務營的老底子,雖然損失慘重,但井岡山人的精髓還在,戰鬥力照樣笑傲全軍,團比師強。
*說:“那蔣民雲幹嘛去?”
陳建峰笑,說:“這次他自願降級,跟我搭檔,當團政委。”
*笑了笑,說:“跟着你陳建峰,官怎麼總是越當越小。”
陳建峰笑,說:“這都得怪您。”
*說:“與我何干?”
陳建峰說:“就因爲從井岡山時起,您動不動就喜歡將我一擼到底,自此以後我就沒有順暢過。”
*笑,說:“你這是自身不過硬,找理由爲自己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