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天夜裡,*到了牛屯陳建峰的前沿指揮所。
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此時的錦州之戰,有些超乎*的預料。原以爲華北的傅作義爲求自保,會冷眼旁觀,沒想到*會親自坐鎮指揮,傅作義自然也就無法置之事外。*剛剛得知,傅作義所屬的獨立第九十五師和位於綏中、秦皇島地區的新五軍將增兵葫蘆島,*由此判斷葫蘆島之敵將從錦西大舉援錦。錦西與錦州相距不到50公里,中間無險可守,在此情況下,我阻援部隊不一定能擋住援敵,*心急如焚,明白此時的錦州之戰事關東北全局,他在雙城再也呆不住了,帶着整個東野指揮部由雙城秘密向遼西運動,先乘列車到達阜新的海州,然後馬不停蹄,改乘汽車風塵僕僕地到達錦州西北的牛屯。
爲保密起見,*到牛屯並沒有事先通知,*到來之時,已是子夜。像以前大戰臨近之時一樣,子夜之時的陳建峰並沒有入睡,而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指揮部看着牆上的軍事地圖在思考。守在掩體外的才旺看到*一行匆匆而來,趕忙敬禮。
*擺擺手讓才旺不必多禮,他問:“陳司令呢?”
“在裡面呢。”才旺一指裡面,說,“我去叫他。”
*說:“不用,我自己進去就行了。”
此時的陳建峰正陷入深思之中,滿腦子都是錦州之戰,攻堅戰該怎麼打?如何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如何將炮兵的優勢發揮到極致,一旦兵力不足該怎麼辦?如此等等,思考中的陳建峰形同入定。以至於*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陳建峰都沒有留意到。
*一看陳建峰如此旁若無人,知道陳建峰這是在腦海中先行預演即將到來的錦州之戰,他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不說話,其他將領自然也是不言不語,一動不動地站着,整個指揮部裡儘管戰將雲集,但卻是鴉雀無聲,只聽到指揮部外風吹葉落之聲。
陳建峰想問題想得口乾舌燥,他隨手拿起桌上的瓷缸,瓷缸竟然是空的,按說才旺知道陳建峰的習性,用不着陳建峰吩咐,早就該將陳建峰面前的瓷缸倒滿涼水,可今天不同往日,*他們站在指揮所裡,才旺即便想給陳建峰續水,他也不敢貿然進來,只能在外眼巴巴地看着。陳建峰拿起瓷缸一喝,沒水?瓷缸裡有沒有水於錦州之戰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無關緊要,此時的陳建峰根本就沒心思去想這其中的原因,只是將瓷缸往桌上重重一放:“才旺!水!”
以往才旺聽到聲音,肯定會跑步進來。但今天有*等諸多首長在,才旺只能站在掩體外,不能往前擠。*瞟了一角的瓦罐一眼,走過去,拿起瓦罐,嘩嘩地往陳建峰面前的搪瓷缸倒水。此時的陳建峰有了感覺,知道給自己倒水之人肯定不是才旺,因爲才旺倒水潤物細無聲,不會如此喧譁,陳建峰擡起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屬於下意識,陳建峰並沒看清眼前之人是*,但他感覺掩體內站滿了人,這種情況很有少,平日裡,他陳建峰思考之時,身邊至多也就一名隨時準備做記錄和傳達將令的參謀,不可有如此之多的參謀。陳建峰感覺有異,這才正式地打量起身邊之人,這纔看清楚,給自己倒水的不是別人,是*。
陳建峰倍感詫異:“林總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說:“剛到。”
“驚擾你了?”*笑。
陳建峰笑,說:“看來林總已經很久沒有自己沏過茶續過水了,夜深人靜之時,續水之聲嘩嘩,如何不被你驚擾。”
*笑,說:“學兄這是說我*笨手笨腳。”
陳建峰笑,說:“笨手笨腳無所謂,只要不是笨頭笨腦就成了。要知道你林總頭腦中的韜略,那可是萬金難買。”
其他將領心想,這也就是陳建峰能和*開這樣的玩笑,即便無傷大雅,其他人也是不敢。
陳建峰掃了一眼,敢情整個東野指揮部的戰友們都到了牛屯,陳建峰知道東野指揮機關沒有呆在雙城,而是傾巢而出來到牛屯,此舉非同尋常,只怕是事情有變,他問:“情況有變?”
*點了點頭:“有些麻煩,出乎意料。”
陳建峰說:“你我都知道,戰場上的事從來都是瞬息萬變,從來沒有一成不變的道理,敵變則我變,看來林總準備變。”
的確如此。
*告訴陳建峰,在來得路上,他已經將錦州的最新情況致電中央軍委,認爲在國民黨軍大量增兵錦西的情況下,攻錦州不再是唯一選擇,他向中央提出了兩個方案:一、錦州如能迅速攻下,則仍以攻錦州爲好,省得部隊往返拖延時間;二、目前如攻長春,則較6月間準備攻長春時的把握大爲增加,但須延遲半月到20天時間。*沒有說死,沒有很肯定地告訴軍委自己準備棄錦州而欲回攻長春,只說“以上兩個方案,我們正在考慮中,並請軍委同時考慮與指示”。
“學兄怎麼看這兩個方案?”*問。
陳建峰沒有立即回答,*本着審慎的態度,在戰局出現異常的情況下,改變作戰方案,暫時放棄攻錦州的作戰計劃,改攻長春,屬隨機應變,無可厚非。
問題是現在圍繞着攻打錦州的作戰計劃,幾十萬大軍或圍城或打援,都雲集在遼西一線,現在的解放軍是兵團作戰,不同於以前幾千上萬人的紅軍或者八路軍,船小好調頭,人少好機動,這麼大的兵力一旦退回長春,百密尚且有一疏,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到疏而不漏,尤其是現在的廖耀湘兵團已經遊走在彰武、新立屯一線,這是我軍通往後方的必經之地,廖耀湘兵團之所以舉棋不定,沒有從彰武、新立屯向阜新猛攻,雖然與兩個縱隊對其進行阻援有關,但在陳建峰看來。更主要的原因還是衛立煌和廖耀湘害怕被*圍點打援。現在*要想將幾十萬大軍一下子撤到後方還真是不容易,這麼大的動靜,衛立煌不可能不知道,一旦衛立煌覺察到了什麼,命令廖耀湘兵團死守彰武、新立屯,切斷東野各個縱隊的退路,到時錦州、錦西之敵在追擊而至,我軍腹背受敵,搞不好就會自亂陣腳,損兵折將。
陳建峰說:“以我之見,我認爲以目前的情況,還是宜以攻打錦州爲宜,往返拖延時間倒在其次,給了衛立煌可乘之機纔是應該爲慮的問題。錦州之危一解,剛剛截斷的北寧線又會連成一片,如若如此,我那校長再怎麼不會指揮,他也會看出這其中的機遇,如若他改變分散佈兵的策略,將東北作爲主戰場,命令華北的傅作義軍團放棄華北,從北寧線進入東北,與我東野在東北決一死戰,那東北的戰局孰勝孰負,還真是無法定論。”
*倒吸了一口冷氣,陳建峰說出了一個他*最爲擔心的問題,如果47年戰略反攻一開始,*就命令華北的傅作義軍團入東北,與東野在東北決戰,東北的局勢還真不可能是現在這般模樣,好在*不懂得棄子,他是華北想要,東北也想要,這纔給了他*挪騰的空間,一旦如陳建峰所說,東野棄攻錦州,*將傅作義軍團順勢調入東北,錦州之圍頓解,瀋陽之危也可自解,東野將來的日子還真是不太好過。
*長吁短嘆:“還好你陳建峰不是傅作義,還好你陳建峰沒在*的陣營,要不然你給*獻計獻策,東北現在早就成了一鍋亂粥,孰勝孰負還真是沒法說得清楚。”
陳建峰搖頭,說:“傅作義未必就看不清楚,只是他有自己的小算盤罷了。”
*搖頭,說:“你和傅作義不一樣,傅作義現在對*只是委以虛實,表面熱情,內心又是另外一回事,倆人之間不可能做到開誠佈公,推心置腹,你陳建峰呢,救過*的命,*對你一貫信賴有加,傅作義的話*會有所懷疑,懷疑傅作義居心叵測,你陳建峰就不一樣了,你陳建峰的話,*肯定會相信,肯定會再三斟酌,說不定還會採納,真要如此,那東北就不是現在的東北了。”
相對於陳建峰剛纔所說的情況,目前錦州的局勢還不算糟糕,*痛下決心:“那就咬緊牙關,拼死一戰,打錦州。”
“開弓沒有回頭箭。”陳建峰說,“綜合考慮,我認爲攻錦州比回攻長春爲妥。”
*命令:“致電中央軍委,說經過反覆斟酌,東野仍以攻錦州爲佳。”
*同意了陳建峰的作戰計劃,決定仍以陳建峰兵團的六個縱隊主攻錦州,其他兵團拼死阻援,*同時決定,調東野唯一的炮兵縱隊和僅有的十五輛坦克歸陳建峰指揮,參與攻城。
陳建峰欣喜不已,他知道東野炮縱有各種野炮近五百門,加上趙熙海的炮師,整個錦州周邊就有各類重炮七八百門。他陳建峰什麼時候這麼富有過,有炮縱和坦克營的加入,無疑會加快攻城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