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陽光柔和,陳建峰從背後擁着徐雪涵,握着徐雪涵的手坐在鵝卵石上,倆人靜靜地望着水上的浮漂,享受這溫情的時刻,倆人耳鬢廝磨心有靈犀,同時想起倆人於珠江口初次釣魚的情形,徐雪涵想起自己與陳建峰這一路走來,好似都是自己在追他,不由地莞爾一笑,陳建峰笑,問:“笑什麼?”
徐雪涵笑,說:“你知道的。”
陳建峰笑,說:“我不知道?”
徐雪涵莞爾:“那你就是個傻瓜。”
浮漂一沉,陳建峰握着徐雪涵的手,微微一提,而後一使力,一尾小黃魚劃過波光粼粼的水面掉在草地上。徐雪涵笑,說:“還好,你這個傻瓜和這條小黃魚一樣,終於上鉤了。”
陳建峰笑問:“什麼意思?”
徐雪涵巧笑嫣然:“什麼意思,你去想啊,肯定會想明白的。”
馬蹄聲聲,打破寧靜,陳建峰順着馬蹄聲望去,但見兩匹戰馬順着山道而來,然後有倆人下馬,順着已經抽穗的稻田而來,不消說,此倆人是衝他陳建峰來的。
陳建峰笑,說:“這誰啊,擾我清悠。”
徐雪涵擔心,說:“不會又要打仗了吧。”
陳建峰搖搖頭,很是篤定:“校長上一次圍剿剛剛失敗,要想再次圍剿,排兵佈陣需要時間,儘管現在校長已經在南昌成立了行營,但從準備到發動全面進攻,至少還需三個月,要不然中革軍委也不會選此等時間在葉坪開這個會。”
徐雪涵笑,說:“哪會是誰?”
陳建峰說:“知道你我於河邊享受這難得的清悠還敢來吵擾的,只能是好朋友。”
還真是好朋友,遠遠的,就聽見蔣民雲的聲音傳來:“建峰,你快看,這是誰?”
誰?陳賡!陳建峰可以猜想這個猜想那個,就是不可能想到是陳賡,因爲4月的時候就有消息傳來,說陳賡被叛徒出賣,在上海被捕了,現在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瑞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陳建峰打死都不敢相信是陳賡,即便是陳建峰這些年曆經戰陣,早就知道了什麼是波瀾不驚,但看到清清爽爽一臉笑意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陳賡,陳建峰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不待陳賡走進,陳建峰幾個箭步跨了過去:“陳賡兄,是你啊。能在瑞金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陳賡說:“我剛到彭楊步兵學校報到,聽說你在葉坪開會,就急急地趕來見你。”
兩個人一個摟腰一個搭背,自是好一番感慨。同樣讓陳賡感慨的是徐雪涵歷經艱難終於與陳建峰結爲夫妻一事,陳賡笑,說:“弟妹,陳建峰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不管不顧,我看古時的孟姜女也不過如此。”
徐雪涵笑,說:“陳大哥,陳建峰哪好我一時半刻還真說不上來,也許是哪都好,所以就讓他迷了心竅。但是我比孟姜女幸運,孟姜女歷盡千辛萬苦,得到只是悲傷,而我得到的卻是幸福。”
陳賡笑,說:“以前看你嬌柔可人,沒想到你竟如此堅韌不拔,還真沒看出來。”
陳建峰問陳賡,是不是傳言有誤,他並沒有入獄。陳賡笑,說傳言屬實,他不但確實被捕,而是還見到了*,而且*還和他說起了陳建峰。
陳建峰笑,說:“沒這麼離奇吧。”
陳賡笑,說:“我騙你幹嘛。”
原來陳賡3月在上海被捕,隨即被押送到南京,此時*正在南昌指揮第四次“圍剿”,得知陳賡被捕,*下令將陳賡押解到南昌,他要和陳賡親自面談。師生於是得以於南昌相見,對於陳賡的不屈和堅定,*自然有些失望。*說在黃埔學生中,自己最爲器重的三個人,先有蔣先雲後有陳賡離他而去,最後竟然連陳建峰都和他分道揚鑣,自己的學生一個個站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對他這個校長的打擊可想而知。陳賡問*是否反思過,他們三個爲何會如此,自己是否錯了。*說這世間無所謂對錯,只要有選擇,就會有是非對錯,玄武門之變,李世民到底是錯還是對,正史都說是對的,爲何會如此,因爲正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撰寫的。*當時還指着作戰室裡的模擬沙盤問陳賡是否知道他*此刻正在與哪些黃埔人在作戰,陳賡如何會知,*告訴陳賡,說有*有*有左錫林有蔣民雲,還有一個人最讓他*懊惱,誰?陳建峰。*說陳賡參加共產黨實屬意料之中,不足爲奇,陳建峰參加共產黨,卻是讓他一萬個想不到,原以爲寧漢合流,陳建峰又會回到他*的身邊,誰知道陳建峰竟然一去無蹤,自己千尋萬找,近來才知道陳建峰竟然跟了*。*說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是五雷轟頂,在官邸望着玄武湖默坐了一夜,心裡有一萬個爲什麼想當面問陳建峰。
陳建峰笑,說:“校長想問什麼?在華容道遇到他,放還是不放?”
陳賡笑,說:“那你放還是不放?”
陳建峰笑,說:“自然是要放的,你以爲抓住一個校長,國民黨就會改旗易幟,就會消亡?不會的,歷史走到今天,一個政黨的興亡,不會因爲某一個而興也不會因爲某一個人而亡,決定政黨興亡永遠都只能是兩個字:民心。”
陳賡一笑,說:“你啊,真敢說,此話到此爲止,免得又生是非。”
陳建峰一笑,問陳賡:“你既然被捕了,又如何會出現在瑞金,難道是校長念你救過他的命,在南昌將你放了?”
陳賡笑,說:“校長會有如此氣量?能不殺我已經很念舊了。”
陳賡說他和*在南昌見過之後,又被押回南京。因爲他陳賡救過*的命,想來*不想揹負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所以沒有殺他陳賡,而是把他轉移到一幢小樓裡享受特殊待遇,雖有衛兵看管,但允許他在街上走動,這給了他一個逃脫的機會,於是他將計就計,裝出一副很願意合作的樣子,讓看守他的人失去戒備,這纔在黨組織的幫助下,逃離南京。
陳建峰笑,說自己並不認爲是看守疏於防範,讓他陳賡得以逃脫,分明就是*有意爲之,放陳賡走。陳賡問陳建峰爲何會如此認爲,陳建峰說自己跟*的時間最久,對*還是瞭解的,*並不是一個冷酷無情之人,他也有七情六慾,*既然讓陳賡與他在南昌見面,這就說明從一開始就沒有殺他陳賡之心,難道他就不知道與他陳賡談話,純屬對牛彈琴,真要殺他陳賡,還用不着去南昌,一個“殺”字,簡單省事。
陳賡笑,說:“你這麼瞭解校長,那我問你,如若這次與校長在南昌相見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估摸會是怎麼一個場景?”
陳建峰笑,說:“我估摸校長一見我,肯定會把桌子一拍‘娘希匹的陳建峰,老子對你不薄,你竟敢背叛我,娘希匹的,你降還是不降?’。”
陳賡笑:“你會如何回答?”
陳建峰笑,說:“對付校長我比你有辦法,這種情況之下,我不會像你,和校長吹鬍子瞪眼,對着幹,我會問校長有什麼好處,校長肯定會問我想要什麼好處,我會說軍長沒意思,司令又太小,要不給我一個總司令得了,校長肯定會瞪眼,說總司令給你陳建峰了,我*幹嘛去,你陳建峰想謀權篡位,滾一邊去,於是我調轉屁股就滾,滾回瑞金。”
陳賡哈哈大笑,說:“虧你想得出。”
陳建峰笑,說:“不過要我說,校長還是不夠大氣,我要是校長,乾脆在南昌就將陳賡放了,反而會成就一段如諸葛亮七擒七縱般的美談。”
陳賡笑,說:“陳建峰你怎麼說話的呢,你還想我陳賡被擒七次。”
陳建峰笑,說:“我是想啊,可校長有這能耐?”
陳賡笑,說:“肯定沒有。”
陳建峰笑,說:“這不結了。”
蔣民雲一看日落西山,笑,說:“陳賡兄,建峰,別光顧着說話,也該回了,左錫林和老楊等着喝酒,只怕都望穿秋水了。”
陳建峰雖然和陳賡有說有笑,但手上並沒有閒着,魚該釣就釣,兩不誤。陳建峰一提魚竿,一條二三兩重的鯽魚躍然岸上的草叢中,胡長髮將魚取下,用草穿過魚鰓,放在一窪水裡,陳建峰一看,不下五串,飽餐一頓沒有問題,陳建峰將魚竿往胡長髮的手裡一扔:“收鉤線,回葉坪,煮魚。”
陳賡笑,說:“魚有了,有酒沒?”
陳建峰嗤之以鼻,說:“我陳建峰是國共兩黨赫赫有名的陳貔貅,豈會沒酒,也太小看我了,想喝什麼酒?你說,竹葉青劍南春還是花雕?”
陳賡說:“茅臺,你有嗎?”
陳建峰微微一愣:“這是什麼酒?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陳賡笑,說:“沒有聽說過吧,茅臺是貴州茅臺鎮產的一種酒,聽說能去風祛溼。”
陳建峰笑,說:“這麼說陳賡兄也只是聽說,沒有喝過?”
陳賡笑着搖頭,說:“沒有。”
陳建峰笑,說:“找機會,我請你喝就是。”
一行人打馬上山,在一個山口,左錫林和楊淮正翹首以盼,楊淮笑呵呵:“這個陳建峰,總算是回來了。”
日子轉瞬即逝,七天的會議結束,會議最後通過了將8月1日定爲建軍節的提議,並將於今年的第一個建軍節進行頒獎儀式,授予對紅軍有功的人員一二三等紅星獎章,在擬待通過的二等紅星獎章的提名名單中,陳建峰左錫林榜上有名,三等獎章提名名單,蔣民雲康平都位列其中。
徐雪涵照例將陳建峰送到隘口,徐雪涵站在隘口靜靜地看着陳建峰一行遠去,久久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