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軍政治委員朱有良看了陳建峰一眼:“建峰,怎麼啦?有何不妥?”
陳建峰在石頭上的地圖指點:“看來情況不妙,南豐久攻不克,而敵南城的第24師遲遲不見動靜,現在宜黃的敵第11師反而先行靠攏,只怕是敵軍見南豐在其掌控,有意以南豐爲餌,藉此調遣其他縱隊,迫使我軍與其在南豐一帶進行決戰。”
朱有良點頭:“在目前的情況下,你認爲該怎麼辦?”
陳建峰說:“棄子。只能棄南豐而不顧,另尋他法,現在宜黃的敵師進至宜黃與南豐邊界後,不走了,靜止不動,看來該師是在等其他各部部署完畢後再行行動,以現在的形勢來看,即便敵第24師現在出動,等其到了裡塔,估計宜黃方向的敵第11師也會迅速向裡塔靠攏,我部即便將該師阻止在沙崗一線,但此時再想打援,時間上已經不充裕了,搞不好各軍混戰,膠着在一起,正中敵軍下懷,尾隨其後的敵軍順勢給我們來一個反包圍。”
朱有良搖頭,說:“棄不棄子,你我說了不算,得另想他法才行。”
陳建峰說:“是啊,目前唯一的做法就是在宜黃通往南豐的路上,層層擾敵,拖延敵軍的行軍速度。”
陳建峰決定,讓蔣民雲師主動出擊,出南豐,主動進入宜黃地界,與地方部隊一起,對敵第11師進行騷擾,阻止敵行軍速度。朱有良有些擔心,說這與中革軍委的軍令不符,陳建峰不置可否,說中革軍委的軍令是讓我部阻敵,並沒有說只能原地不動,被動挨打,阻敵的目的無非就是阻止宜黃的敵第11師與南城的敵第24師聯防,我部主動出擊,目的一致,只是過程不同,我們主動將戰線延伸到了宜黃縣境,無形中就影響了敵第11師的推進速度,這就是毛委員所言的變通。
陳建峰笑了笑,說,“看來這次得和老同學過過招了。”
朱有良看了陳建峰一眼:“敵十一師師長蕭乾是你同學?”
陳建峰搖頭,說:“蕭乾我不認識,但該師的副師長卻和我陳建峰有些淵源,是黃埔軍校的同學。”陳建峰嘆了口氣,說,“我一直害怕兄弟相殘,看來這次還真是無可避免了。”
“大家信奉的主義不同,各爲其主,真要兵戎相見,能有什麼辦法。”朱有良好奇,說,“建峰,少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就想知道這十一師的副師長到底是何許人?”
陳建峰笑,說:“黃維!”
朱有良笑,說:“還真是老同學了,據我所知,你和黃維同船到廣州,然後一同考入黃埔軍校,還是同班同宿舍。”
“不愧是保衛處出來的,對我的情況這麼瞭解。”陳建峰淡淡一笑,說,“我們那一班同學,犧牲的犧牲,退役的退役,留在國共兩黨陣營裡的也就我和黃維了。這小子也真是,北伐時就是團長了,這麼多年,我陳建峰起起落落,都軍長了,他怎麼還是個副師長,看來也不咋地。”
朱有良笑,說:“這還不咋地,第十一師可是老蔣的嫡系和精銳,該師的人員配置只怕與你陳建峰軍不相上下。說來說去,*還是隻相信你們這些黃埔生。”
陳建峰笑,說:“那是,反正現在校長嫡系部隊的主官,不是黃埔軍校的教官就是黃埔軍校的一二期學生。”
朱有良笑,問了陳建峰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建峰,你說你要是現在還跟着老蔣,你現在官至何職?”
“當年我離開校長之時,校長就有意讓我任警衛師師長,現在連胡宗南都師長黃維都副師長了,我陳建峰怎麼着也得是個軍長吧。”陳建峰朗朗一笑,說,“雖然咱們紅軍軍一級的建制從人員配置上等同於國民黨軍的師,但這個軍長的頭銜還是比師長夠勁,我這兩位老兄還是不及我陳建峰。”
正說着,前敵總指揮部的電話到了,參謀一接,是*的聲音:“讓陳建峰接電話。”
南豐城下,槍聲依舊大作,殺聲如雷,但紅軍的強攻已經改成了佯攻,那種大規模的集團衝鋒已經變成了虛張聲勢的襲擾,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嘈雜,*在電話裡吼:“喂!是陳建峰嗎?”
陳建峰對着電話大喊:“總司令,是我,我是陳建峰!”
*說:“建峰,軍情緊急,長話短說,南豐城久攻不下,已經成了雞肋,敵人分三路縱隊從宜黃、南城和大竹齊頭並進,向南豐迂迴包抄,有將我軍合圍在南豐之勢,我軍必須改變戰略戰術,捨棄南豐城,然後誘敵深入黎川地區,在運動中消滅敵人。”
陳建峰從心裡噓了口氣,總司令這一着與*戰前的意圖如出一轍,陳建峰點頭,說:“明白,總司令是不是有意讓我陳建峰所部擔任誘敵之任務。”
*說:“此任務的艱鉅性和重要性我就不多說了,你部趕緊準備,明日拂曉前,紅一方面軍各部將會有序撤離戰場,繼續佯攻南豐吸引敵軍的重任就交給你陳建峰了,至於你部什麼時候撤離南豐,由你陳建峰自行決定。”
陳建峰說:“是!”
陳建峰重複命令:“我部於拂曉前進駐南豐城郊,繼續佯攻南豐,誘敵深入黎川。”
*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正確!執行命令!”
陳建峰高昂地說:“是!保證完成任務。”
陳建峰放下電話,讓軍部參謀通知團級以上的軍事指揮官半小時內到軍部召開緊急會議。此時,天色已晚,胡長髮將晚餐端了上來,陳建峰草草扒了幾口,師長康平已經帶着三名團長先到了。
陳建峰軍轄蔣民雲、康平、蘇懋祿三師和直屬洪濤炮團,全軍七千餘人,兵力爲紅一方面軍各軍之最。康平一身灰色的紅軍軍裝,左臂空空,鬍子拉碴,他一進來就嚷:“建峰,怎麼?這會才吃飯?”
陳建峰笑,說:“老兄要不要扒拉幾口?”
康平笑,說:“飯就免了,如果有酒倒是可以來兩口。”
陳建峰笑,一扭頭,胡長髮會意,跑到栓在林子深處的戰馬的馬褡子上拿出一瓶酒來,康平其實也是說笑,看到胡長髮真拿出一瓶酒,忍不住一愣:“怎麼?真要酒啊。”
胡長髮笑,說:“康師長,知道你好這一口,軍長特意上集鎮賣的。”
康平打開酒蓋聞了聞,並沒有痛飲,而是望向朱有良:“政委,喝一口,算不算違紀?”
朱有良笑,說:“軍長讓你喝,那是軍令,你喝算哪門子違紀,要違紀也是軍長的事。”
康平笑,這纔對着酒瓶咕嚕了一口,然後把酒瓶往胡長髮手裡一放:“這酒是我老康的,你小子給我看好了,少一滴,我唯你是問。”
正說着,蔣民雲和蘇懋祿走了過來,蔣民雲用鼻子嗅了嗅:“有酒!”
蘇懋祿笑,說:“蔣民雲屬狗的,狗鼻子。”
蔣民雲笑,說:“建峰,讓我來一口。”
陳建峰一搖頭:“沒有。”
蔣民雲笑,說:“康師長,還是你有特權。”
陳建峰笑,說:“在最困難的時期,是誰給特務營提供槍支彈藥、糧食被褥,是康平同志,你蔣民雲在井岡山喝的虎骨酒是誰支援的,也是康平同志,所以在本軍,康平同志有諸多特權,你蔣民雲肯定沒有,也用不着眼紅。”
此時,洪濤打馬而來,陳建峰一笑,說:“炮團是怎麼起家的,是從五套冬裝開始的。冬裝是從何處來的,康平同志無私貢獻的。”
大家哈哈一笑,陳建峰一看人員已經到齊,不再嘻嘻哈哈,一臉嚴峻:“開會!”
指揮部裡頓時鴉雀無聲。大家圍着中間的石頭,席地而坐,陳建峰部署新的作戰任務:“各師在拂曉前進入南豐城外圍原三軍團的陣地,蔣民雲師接防東門北門一線,康平師接防西門南門一線,蘇懋祿師負責警戒和掩護,各師集中所有的輕重機槍,給我將南豐城打穿,洪濤的炮團給我將南豐城炸它一個遍地開花,明白嗎?”
“明白!”
這天,南豐守軍第8師遭到了作戰以來最猛烈的炮擊,洪濤指揮炮團的近四十門迫擊炮,分兩批不間斷地對守軍進行炮擊,城外的電網被炮火炸得到處亂飛,城外的高地幾乎被炮火夷爲平地,守軍血肉橫飛,非死即傷,南豐的外圍防線被陳建峰成功突破,敵軍紛紛向城裡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