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委的調令又至,軍委決定調陳建峰前往東北,充實東北民主聯軍的軍事指揮力量,*高瞻遠矚,根據東北的有利局面,決定東北民主聯軍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反攻,在東北打幾場大仗,佔領東北的主要城市,東北勝則全國性的勝利也就爲之不遠了。
於是又一批的軍事骨幹被軍委選調至東北,陳建峰也在其中。
這一次陳建峰不得不和蔣民雲真正分開了,倆人自北伐開始,一路槍林彈雨,就沒有真正分開過,抗戰時期陳建峰離開晉東南到重慶,那也只是臨時借調,陳建峰和蔣民雲都沒覺得他們分開。但這一次陳建峰到東北,不同以往,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弟分離。蔣民雲其實也想隨陳建峰一同前往東北,但陳縱的數萬人馬怎麼辦,總得有一個熟悉而又爲戰士們信服的人來統領,陳縱除了陳建峰外,就只有蔣民雲合適了,軍委命令蔣民雲在陳建峰離開後接任縱隊司令員一職。
陳建峰離開晉南去東北,胡長髮當仁不讓地跟着。除了胡長髮,陳縱的將領中,陳建峰還帶走了趙熙海,陳建峰隊知道,不管自己到東北任何職,組建一支能打大仗的炮兵部隊都是重中之重,趙熙海精通各炮,是個難得的人才,而且彼此也瞭解,陳建峰一個眼神,趙熙海就知道是什麼意思,蔣縱有洪濤這個懂之人就行了,趙熙海自然而然就得跟他陳建峰走了。
想跟陳建峰去東北的大有人在,蔣民雲即便是縱隊司令員不當,都願意去,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尤其是郝建虎以及第一旅投靠陳建峰的老兵,就服陳建峰,一聽陳建峰去東北而自己只能在晉南呆着,都心有不甘,希望陳建峰能像帶走趙熙海一樣,也將自己帶走,陳建峰眼一瞪,說經過這段時間的考驗,他們都已經是合格的革命戰士了,不能意氣用事,去東北也好,留在晉南也罷,都在共產黨的旗幟下戰鬥,共產黨的軍隊與國民黨軍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的紀律性,有了紀律性,革命才能無往不勝。郝建虎他們這纔不再執意要跟陳建峰走了,陳建峰還和郝建虎他們共勉,說接下來的幾年,國共兩黨將會羣雄逐鹿,一決雌雄,這是一場大仗,不會只侷限於東北,也會在各個根據地展開,他陳建峰相信,不久的將來,他會和郝建虎他們會師中原,到了那時候,大家不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現在的整個晉南,已經完全爲八路軍控制,解放區連成了片,李宇彬將陳建峰送到沁水縣,與陳建峰惜別,李宇彬有些遺憾,說只和陳建峰做了一年的搭檔,未免覺得不過癮,陳建峰則笑言,來日方長。縱隊不可能司令員和政委都不在家,李宇彬到了沁水,和陳建峰緊緊一握,親密地擁抱了一下,這纔回張家村而去,而蔣民雲依依不捨,送了又送,一直將陳建峰送到黃河岸邊,一過黃河,就是陝甘寧邊區了。
陳建峰看着胡長髮將馬牽上羊皮筏子,拍了拍蔣民雲的肩膀:“走了。”
蔣民雲笑,說:“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左錫林留下,咱們縱隊先去東北。”
陳建峰笑,說:“行了,軍命不可違,我想用不了多久,全國一解放,咱們就可以見面了。”
蔣民雲拿出一隻銀子打製的長命鎖,陳建峰笑,問蔣民雲什麼意思,蔣民雲笑,說:“給陳明達那小傢伙的,小傢伙一歲了,做叔叔,得有個禮物。”
陳建峰笑呵呵地收了,說:“你家小蔣滿週歲,我從重慶給他帶什麼禮物了?”
蔣民雲笑,說:“帶個屁,就送了一支勃朗寧,你還想我們的後代像我們一樣打打殺殺,我可不學你,我就希望陳明達平平安安的。”
陳建峰笑,說:“我那勃朗寧可是從東征留下來的,不是誰都會給的,你找我要了那麼多次,我給了嗎?都成古董了,比你這長命鎖值錢,再說了,我們的後代用不着打打殺殺,但保家衛國還是要的。”
陳建峰朝蔣民雲一揮手,和趙熙海才旺跳上另一支羊皮筏子,黃河濁浪翻滾,陳建峰立在船頭,朝站在渡口不願離去的蔣民雲揮手,手中長命鎖的銀鈴,“鐺鐺”做響,陳建峰的眼睛還是有些溼潤。
陳建峰這次之所以先到延安,除了彙報工作和聽取*對整個時局的分析,還有就是過些天,有蘇聯的飛機飛臨延安,軍委決定利用蘇聯的軍機儘快向東北輸送幹部,相對於陸路,蘇聯的軍機國民黨的空軍不敢攔截,也就更爲安全快捷。
延安就在眼前,轉過一道黃土高坡,胡長髮將手一指:“司令員,快看,辛大姐。”
陳建峰順着胡長髮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見前面的一棵榆樹下,一馬一人站在榆樹下翹首以盼,短髮,一身八路軍的灰布軍裝,繫着武裝帶,挎着小手槍,不是辛小雅還會是誰。自己到延安,沒有準確的行程,或許昨天,或許今天,又或許明天后天才到,辛小雅不可能會知道自己今天到,辛小雅在延河邊的榆樹下等自己幾天了,一天二天,還是三天五天?陳建峰看到辛小雅,自是有些激動,幸福是什麼,幸福不就是有一個人在默默地關注你,默默地等待你。這種幸福的感覺,當年徐雪涵曾經帶給過他,而今天,辛小雅又帶給了他同樣的感覺。這是一種讓陳建峰激動的感覺,陳建峰快馬揚鞭,馬蹄捲起黃土,頃刻間就到了辛小雅的面前。
眼前的辛小雅比以前有了些微的變化,婚後的辛小雅,少了青澀,多了一份女人的成熟與丰韻,因爲生養不久,比以前豐盈了許多,更顯風姿卓雅。唯一不變的是辛小雅的眼神,她就那麼站在榆樹下,看着馬上的陳建峰靜靜地笑,有激動又興奮,眼中還透着一絲陳建峰熟悉的調皮。
陳建峰笑,問:“等幾天了?”
辛小雅輕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週?”
辛小雅搖搖頭,笑:“就一天。”
陳建峰笑,有些不太相信:“不會吧,連主席都不知道我會於今天到達延安,你又如何會知?”
辛小雅指了指自己的心,說:“是這告訴我你今天會到家的。”
辛小雅今天一早,心就噗噗直跳,那一刻,辛小雅如此強烈地感覺到,陳建峰正策馬揚鞭朝延安而來,今天肯定會回到延安,辛小雅沒有一絲的猶豫,將陳思涵送到保育院後,將小陳明達交給謝薇琳照看。當時謝薇琳也問了辛小雅同樣的問題,問辛小雅怎麼就這麼肯定陳建峰今天會到,辛小雅說是自己的心告訴自己,陳建峰就快到家了。謝薇琳還笑,問辛小雅這算不算心靈感應。辛小雅笑,說當然算,心靈之所以有感應,是因爲你心裡愛着一個人,滿滿的都是他,無時不刻地想着他,所以不管他在哪,不管是隔着長江還是黃河,你都能時時刻刻感覺到他的存在感覺到他溫暖的氣息,當他向你走進,你的心就會知道,他此刻正踏着千山萬水,一步步向你靠攏,你的心纔會隨着他的靠近而在熱烈地跳動。
陳建峰懂得這種感覺,這種感覺他當年也曾有過,當年他渡過金沙江,頭昏目眩,心一陣陣地抽搐,只差一點摔倒在金沙江裡,就是因爲他感應到了徐雪涵的死。只不過他陳建峰感覺到的是悲和痛,辛小雅感覺到的是快樂和幸福。這都是愛,不管是悲傷還是幸福,其實都是愛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陳建峰看着巧笑嫣然的辛小雅,微微一笑:“當年在延河邊,你手一伸,咱們就此結下了不解之緣。一直以來,似乎都是你主動,我被動。”
辛小雅笑着插話,一如從前地調皮:“你是誰啊,你是延安自以爲是的陳大將軍,我要不主動,你現在會是我孩子的爸?”
陳建峰微微一笑,伸出手來,辛小雅笑問:“幹嘛?”
陳建峰笑,說:“這次我就主動一把,記得那年蔣民雲在延河邊將謝薇琳強行搶上戰馬,你說要和我一起馳騁延河,嚇得我溜之大吉,當時的你是不是有些遺憾?”
辛小雅邊伸手邊笑着點頭:“有點。”
陳建峰牽起辛小雅的手,輕輕一帶,辛小雅已經翻身上馬。陳建峰一揚馬鞭,二人一騎朝延安城而去。
辛小雅仰着臉,微微地笑:“建峰,我不再你的身邊,你有沒有想我,哪怕是一點點?”
陳建峰笑,說:“想啊,怎麼會不想呢。”
陳建峰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辛小雅。
延安和煦的微風輕輕拂臉,輕輕地揚起辛小雅的發,辛小雅靠在陳建峰的懷裡,聞着陳建峰溫暖的氣息,讓辛小雅有一種醺醺欲醉的沉迷,辛小雅閉着眼睛,享受着這份難得的悠然,直到聽到延河嘩嘩的水流聲,辛小雅才從沉迷中清醒了過來,張看眼,延河就在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陳建峰已經停住了馬,任由戰馬在延河邊緩行。
辛小雅不好意思地一笑:“怎麼就到延河了?”再一看,趙熙海胡長髮一行已經不見蹤影:“小胖呢?”
陳建峰一笑,說:“讓他們先進城了。”
陳建峰跳下馬來,掬了幾捧延河水,洗臉。延河水不及太行山的河水清澈,有一股黃土味道,陳建峰洗完臉,一時神清氣爽,陳建峰翻身上馬:“走,回家,看陳明達那小子去。”
戰馬躍過延河,朝楊家嶺而去。